南辰踱到窗邊,低頭看著蝸牛,搖搖頭。


    青焰沒將他給司空言發信息的事告訴南辰,若說了,估計她會更失落。


    “它都吃什麽菜?”青焰用夾著香煙的手轉動著玻璃瓶。


    “油麥菜,菠菜什麽的都行。”南辰挨著他在絨毯上坐下,“你別養死了。”


    “沒準。”青焰嗬嗬一笑,“我自己活著都費勁。”


    南辰看向他,那張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臉依舊蒼白,幾縷銀色發絲從額前垂散下來,搭在他的眼睫上。


    “我在這裏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了。”南辰邊吸煙邊說,“以後去找我玩呀,我們去周遊世界。”


    青焰轉眸瞥她一眼,“等我掙到錢的。”


    “嗯!多倒騰出幾架鋼琴。”


    “說的我好像二道販子。”


    南辰輕聲笑,抬手胡亂揉了把他的頭發,“我走了。”站起身,拎起行李箱。


    青焰也站起身,“用我送你麽。”


    南辰搖頭,“我不喜歡分別的感覺。”


    走出候機室,踏上停機坪,她依然沒有收到司空言的任何消息。


    無盡的黑夜在遼闊的大地上方延展開去,風很大,從四麵八方湧來。吹起她的頭發,搖曳了遠方的燈火。


    她登上飛機。


    半個月後。


    別墅外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賓利。


    車燈熄著,前排司機正襟危坐,雖然已靜坐了近兩個小時,但他絲毫不敢浮現起倦意。


    最近這段時間,來這棟別墅前蹲點幾乎成了沒玩的必修課。


    司空言隱沒在後排一片暗影中,靜默的像一塊岩石。


    時間已將近午夜,南辰沒有歸來。她好像突然從這個城市滅絕了,曾經的家也成了一具空殼。


    難道結婚了?搬走了。司空言甚至這樣猜測過。


    讓伍億追蹤她的手機,發現一直不在服務區。若真想掘地三尺把她找出來,也不是不能,可司空言不想讓她知曉他在找她,還對她念念不忘。


    “回去。”司空言沉聲道。


    方雄立即啟動車子,迅速駛離現場。作為司機,他不好打聽,可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在他印象裏,司空言一直是孓然一身的,如今竟對女人動了心,可結局卻不盡人意。紅粉骷髏。方雄暗自撇嘴想。


    大洋彼岸的南辰,終於迎來最後一學期的開學季。


    但她卻窩在寢室裏缺席了。站在窗口望著校園內翠盈盈的草坪,和來來往往金發碧眼的同窗,南辰懷疑自己腦子是否出了問題。


    她就是很難邁開腿,去參加人體素描課。


    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那個霸道而沉冷的聲音,隻許畫我。


    像是某種不可撤銷的詛咒,讓她產生畫luo模的負罪感。且罪孽深重。


    自從返校,她就關閉了國際漫遊。隻在有wifi時上網。比如現在。她拿起手機,點開青焰的頭像,聊天記錄裏幾乎都是蝸牛的圖片。有吃菜葉的,有曬太陽的,它被青焰養得肥肥胖胖,過上了幸福小日子。


    南辰:看蝸牛(/旺柴)


    青焰:(圖片)(圖片)司空言的公司是叫寰亞麽


    南辰:是啊,咋啦


    青焰:(鏈接)


    南辰點開後是一則新聞,標題是:奢侈品香水市場受致癌風波影響大幅下滑,寰亞總裁公開表示將召回全部已售產品


    南辰沒心情再看什麽蝸牛了,點開新聞下方的相關鏈接,都是關於這一事件的報道。她飛速瀏覽著,大致了解了情況。根據權威檢測機構最新的監測報告,稱在高端香水的化學成分中含有名為乙基c3丙胺的致癌物質。這一發現就和當年在化妝品中發現汞含量過高一樣,是對整個行業的重大打擊。


    司空言好不容易喘口氣,將現有庫存傾銷得七七八八,又遇上這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


    除了幾個大新聞網站的官方報道外,還有一些小媒體也喋喋不休報道著此事。那花裏胡哨的頁麵,就給人一種虛假新聞的感覺。然而虛假歸虛假,它們的標題還是吸引了南辰的注意。


    血虧二十億後再遇堅冰,寰亞掌門人患重度抑鬱


    路在何方?寰亞總裁新聞發布會無故缺席,疑有自殺傾向


    簡直胡扯!南辰狠狠關閉網頁,司空言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輕生的人。這些媒體為了吸引眼球簡直沒有下限。她點起根煙,猛吸一口,思維回籠不少,自殺是不可能自殺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自殺。可要說憂鬱,甚至在重大衝擊下患上憂鬱症還是有可能的。


    她趕緊從通訊錄裏把司空言翻了出來,點開他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前天發的,幾張寰亞發布會的組圖。她又往下翻了翻,發現他沒有刪她。


    南辰:你幫我問問他咋樣了(/流淚)


    青焰:嗯


    片刻後,青焰發回來他和司空言的聊天截圖。


    南辰看完,差點沒暈過去。


    青焰:還好?


    司空言:還好


    南辰腦袋嗡嗡的,又給青焰發信息:你多說幾個字啊,問問他心情什麽的,新聞上說他得了抑鬱症


    片刻後,青焰又發來截圖。


    青焰:得上抑鬱症了?


    司空言:?


    南辰決定放棄了…她突然有點好奇,青焰要是喜歡上一個人會是什麽樣子。


    看來司空言應該沒事。像他這種經曆過大風浪的人,定會風雨不動安如山。


    可她還記得,那次他從醫院回來時的樣子。


    他和她說賠了二十億時的神情。


    還是寥落的。上火的。隻是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裏。


    南辰在寢室裏來回轉悠,心裏直冒泡。


    有那麽一瞬,她想,他活該。


    這下他那智殘未婚妻該發揮點餘熱了吧,用萬貫家財幫他渡過難關。


    可他們是無法正常交談的,錢和孤寂是兩碼事。


    該!南辰再次這樣想。


    真想發條微信刺激刺激他。


    心裏這麽想著,手已快大腦一步,做出行動。


    南辰:恭喜你賠個底掉


    可剛發出去,她又後悔了,連忙撤回


    司空言幾乎是秒回:你結婚了?


    南辰腦瓜頂跳起一堆問號。這傻缺不會真腦子出毛病了。


    但有一點是無疑的,司空言看到了她撤回的信息。


    南辰:想給我當伴郎?


    司空言:訂婚了?


    南辰:你不也訂了


    司空言好半天沒回,上端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南辰以為他要說什麽高談闊論,可半晌後,他隻發來一句話。


    司空言:你到底訂沒訂婚


    南辰:你目前智商堪憂,是被你未婚妻拐搭的?


    司空言:我未婚妻是你


    南辰沒再回他。心裏非常不是滋味。有點小小的幸福和喜悅?還是僥幸?更多的卻是酸澀。片刻後,司空言:你手機打不通


    南辰依舊沒回他。


    她重新站到窗戶邊,陽光清透明媚,每個經過操場的學生身上都散發著朝陽般的希冀,無論他們是怎樣的表情,那種蓬勃的生命力是掩蓋不住的。


    可眼下,他們任何一個,都絲毫無法感染到南辰。


    她心底五味雜陳。感覺照在臉上的陽光都像帶著毛刺一樣。


    中午,她訂了回國的機票。


    傍晚華燈初上時,她已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往哪裏走,是個問題。


    正值晚高峰,從四個方向湧來的車流,喧囂不止。


    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宣告著所有人對這個世界的不耐煩。


    南辰坐在立起的行李箱上,在人潮與車流的交織中,點燃香煙。


    立即引來等紅燈的路人紛紛側目。


    人們總是善於發現別人的跑偏,以此來證明自己走在正軌上。


    隨後,她在地上踩滅煙蒂,伸手攔下一輛出租。


    “淨月17號。”她和司機報上地址。


    那是司空言的別墅。


    她再次站在這棟仿若城堡的恢麗建築前,森嚴的大門,園林般的庭院。昭示著主人非凡的地位。別墅的窗子黑洞洞的。出租車駛遠後,周遭寂靜無聲。


    南辰輸入密碼,打開大門,就和回自己家一樣輕鬆。可心情也是不同。


    想給他一個驚喜?不能排除這個成分。可還有一半,突然造訪的意義在於讓他措手不及。庸俗點說,看看他有沒有帶人回家。


    南辰進入別墅,沒有開燈,靜靜坐在客廳裏。


    一陳一設沒有絲毫改變,茶幾上竟然落了層薄薄的灰塵。


    她拎起行李箱,往樓上走去。


    主臥室旁那扇藍色的門,跳入她視線。


    一直以來,她都似乎忽略了它的存在。


    而今絕對的孤寂中,那麵藍色似是耀眼許多,折射出微弱的光亮。


    南辰與藍門對視片刻,拐進臥室。


    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上有輕微的褶皺。


    空氣中彌散淡淡檀木香。一切都和她離開前別無二致。


    南辰又推開裏間房門,床單上沒有一絲褶皺。


    她站在幽暗中凝神片刻,驀然,一條筆直光線穿過她腦海,發出叮地一聲。


    嘴角隨之浮起竊竊的笑,對!就這麽幹。


    她將行李箱放平,藏在床下。然後返回司空言的房間開始巡視。


    按照司空言的生活習慣,他一般會將外套直接搭在沙發上,如果非要掛在衣櫃裏,會選擇左邊的櫃子。睡衣和小衣服放在右邊櫃子,中間櫃子裏的衣物他不常穿。


    南辰拉開中間衣櫃的門,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左右衣櫃都是玻璃門,唯有中間是實木門。


    她探頭進去,打量了下空間大小。


    談不上綽綽有餘,但也足夠用了。


    南辰邁進衣櫃,蜷起身體坐下,上方衣架上垂下的衣服將她罩得嚴嚴實實。


    per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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