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言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放在案台上的信封。


    據秘書說,是一大早大堂前台交給他的。說送信來的人一再囑咐東西很重要,請務必交到言董事長手裏。


    看到信封的第一眼,司空言心底掠過欣喜,會不會是哥哥寫給他的。


    但當他拿起信封後,又湧起一絲狐疑,從觸感判斷,裏麵應該是照片。


    撕開看過後,他的感受就難以用言語形容了。


    在照片上,他看到了南辰。


    從背景看應該是在車裏拍攝的。鏡頭是從駕駛位或者副駕駛位近距離拍攝,後排座椅上,南辰微闔著雙眼,倚在一個男人的胸前。


    光線昏暗,她的表情像是睡著了。頭斜斜靠在男人頸間,氤氳光影中可見男人修長的脖頸和突兀的喉結。


    再往上,是尖尖的下頜輪廓。畫麵也隻到這裏。


    他的胳膊從背後環著南辰,將她擁入自己懷中。


    男人穿著黑色衣裝,從領口樣式看,似乎是風衣。他的指骨纖長,皮膚有些蒼白。整體看上去,瘦削單薄。


    幾張照片幾乎都是同一角度拍攝的,唯一不同的是,南辰倚在他身上的程度。有一張十分親密,南辰微微仰起頭,將臉貼靠在他頸間的肌膚上。


    司空言像著了魔般,反反複複盯著幾張照片看,仿佛想從這雷同的影像中找出什麽蛛絲馬跡。


    突然,他眸光一凝,視線緊緊盯在男人下頜邊的一條黑線上。


    是頭發。一縷長長的發絲。


    他將照片啪地一聲摔在桌案上。


    是那個畫家。被南辰稱為師父的男人。他記得南辰說過,他留長發。


    琥珀川。


    在心底沉冷砸下這三個字。司空言將照片收進抽屜,強迫自己冷靜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顯然從一開始這個人就是抱著某種目的性有意接近南辰的。又在他和南辰感情出現裂痕時與南辰醉酒,最後在他們分手後呈上這些照片。


    邏輯是這個邏輯,可心情卻沒法理智思維。


    不管怎樣,南辰都是和他在一起了,要不然哪來的照片。


    司空言忽然覺得一切像個拙劣的玩笑,而他們卻在這荒唐中不肯原諒彼此。


    即使是巧合或陰差陽錯,甚至陰謀詭計,他也無法容忍她依偎在另一個男人懷裏。


    他刷地拉開抽屜,用手機一一拍下照片,打算把它們統統發給南辰,質問個清楚。


    這一係列動作仿若都沒經過大腦,更不是他一貫遇事時的風格。


    然而,圖片發送失敗…他竟然被南辰刪除了好友。


    司空言盯著屏幕上刺目的紅圈歎號,血液一節節凍成冰渣,又被憤怒擊碎。


    他要把這個琥珀川挖出來。


    可關於他所有的信息都在南辰那裏,對於這個男人他一無所知。


    點燃一根香煙,司空言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整座城市。陽光被鱗次櫛比的高樓切割成明暗交織的光影碎片。灰白煙霧撲在玻璃上,他望著自己模糊的倒影,漸漸收起紛亂的心緒,黯沉如跌宕的海水逐漸蔓延過心髒。


    為達到目的,他也會不擇手段。


    他點開一個許久不曾聯係的頭像。


    司空言:想拜托你一件事


    青焰:?


    司空言:我和她分手了,你知道吧


    青焰:嗯


    司空言:我想挽回


    青焰:嗯


    司空言:你有空閑麽?我們見一麵


    青焰發給他一個琴行地址。


    二十分鍾後,一輛黑色賓利停靠在琴行樓下。三層落地


    窗後站著一個人影,正向下俯瞰,銀發璀璨。


    從車上邁下一條長腿,西褲筆挺,然後司空言高挑的身影朝三層回望過來。


    青焰朝他勾勾手指。


    司空言踩著剔透的玻璃階梯,剛踏上三層地板,就聽青焰冷冷道:


    「你劈腿了?」


    他側倚著鋼琴,一手在琴鍵上輕輕撥弄著。


    司空言神色淡漠,一眼就瞄到掛在牆上的南辰的那幅畫。


    「生意不錯。」他說。


    「什麽事。」


    青焰直起腰,坐到窗邊椅子上,摸過小圓桌上的煙盒。


    司空言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麵,聲音倏地沉下去,「他和別人在一起了。」


    「你不也是。」


    青焰看著他一笑,眸底全是冷蔑。


    司空言很討厭他這種表情,麵容卻沒有絲毫變化,「你聽她提起過一個叫琥珀川的人麽。」


    「嗯,知道。」青焰點頭,漫不經心,「畫,畫得不錯。」


    「你看過他的畫?」


    「也見過他的人。」


    青焰冷冷望他,似乎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我想找到這個男人。」司空言說。


    青焰不屑一笑,「淨整馬後炮。」


    司空言不想跟他解釋,一切的誤會聽在青焰這種內心陰暗的人耳中都是處心積慮。可為了讓他出手相幫,司空言隻得全盤接納他的揶揄。


    「我不認識他,也沒聯係方式。」青焰說。


    「所以,才說拜托你。」司空言說。


    青焰睨著他沒說話,漂亮的眼睛倒映著一片天空。


    司空言踟躕下,將一張照片發給了他,說:「我不能料定一定是他,但八九不離十。」


    青焰掃了一眼,蹙眉道,「這件衣服我見過。」


    「那就是了。」


    「你很淡定。」


    司空言笑笑,眼底沒什麽情緒。


    青焰端詳著照片,「這張照片應該是前天晚上照的,昨天她沒喝酒。」


    「她一直住在你家?」司空言問。


    青焰放下手機,直直盯著他,眸色清冷,「你應該慶幸。」


    司空言沒有糾結,青焰說得不無道理,雖然他心裏有些不痛快。


    青焰:「前晚十點來鍾吧,他把南辰送回來的。我當時不知道是誰,但看了照片可以確定就是琥珀川。」


    司空言:「你記得他的車牌號麽?」


    青焰:「我沒留意,我在二樓離得很遠。」一頓,他看眼腕表,「你還有半個小時。」


    司空言不解,微微偏頭。


    「她去超市了,約摸快回來了。晚些時候我把琥珀川的微信發你。」


    「謝了。」司空言站起身。


    「不用謝,我也不是為了幫你,是為了幫我自己。」


    司空言駐足,心間騰起疑團。


    青焰也站起身,似送客般往樓梯口走,司空言與他並行。


    青焰:「從那晚她讓我陪她去農村一頓哭鬧後,她就像影子一樣跟在我屁股後麵,這還不算,晚上還非扯著我聊天,十句裏十一句說得都是你,我聽得耳朵都長繭了。我是受夠了,司空言,你趕緊把你前女友給我領走。」頓了下,「還有那個該死的蝸牛。」


    聽他這般說,司空言心裏徒然好受了不少。就像一直密閉的空間驀然豁開一道縫隙,有風和光亮鑽進來。


    青焰把他送到門口,目送著他車離去,並真心祈禱司空言能得手。


    有一件事他沒說,就是南辰還逼著他穿花花綠


    綠的小衣服,整得他直想跳樓。


    她說這樣,能消除距離感,然後就抱著那個蝸牛瓶,把鼻涕眼淚蹭他一身。


    於是南辰從超市滿載而歸時,青焰劈頭就是一句:


    「把琥珀川微信推我,我想和他處對象。」


    啪嗒,南辰手裏的購物袋掉在地上。


    就挺禿然的…


    「快點。」青焰催促。


    「你,你是認真的?」


    「你還舍不得?」


    「當然不是!我隻是友情提醒你,他是男的。」


    「攔著我搞基?」


    「誰攔你了!一秒,就一秒。」


    南辰掏出手機,以光速將琥珀川名片推給青焰。


    之前她那麽說,他倆臭味相投,他都斷然拒絕。如今卻直接跨過交朋友階段,一步邁入處對象這一高階段位。


    青焰轉手就把琥珀川名片截圖發給了司空言。


    司空言秒回了個ok手勢。


    辦公室內,言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鎖定他的位置,把他廢了?


    讓他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不好,這種手段他都玩夠了。


    從某方麵講,他對琥珀川這個男人很有興趣。


    這個不知相貌的長發男人像是一條蛇,悄悄爬進他和南辰的世界。


    司空言唇角浮起一絲冷笑,發送好友申請:


    「我是司空言」


    片刻後,對方通過了。


    司空言點開他個人信息,沒有一個字有價值,朋友圈一片空白。


    令他些許訝異的是,琥珀川頭像是一朵向日葵。


    大朵黑黃相間的花朵,在色調暗沉的背景中開得如火如荼。


    這時,有消息彈出。


    琥珀川:你好


    司空言睨著對話框裏的字,一股短兵相接的殺氣在網絡兩端彌散開來。


    司空言:聽說你是畫家


    琥珀川:是的


    司空言:你的目標是我?


    琥珀川:何出此言


    司空言:否則你沒必要遞照片給我


    琥珀川:我想炫耀一下,不可以?


    司空言:向我證明,你贏了?


    好半晌,琥珀川都沒再回複。


    司空言:往往越得不到什麽,越炫耀什麽


    琥珀川:你懂個屁!!


    司空言一怔,愈發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幼稚。他跟自己說話的語氣,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兒。


    片刻後,琥珀川:她現在是我的小向日葵了


    司空言選擇了沉默。


    果然對方很快沉不住氣。


    琥珀川:她的身子可真軟,好甜


    司空言:你這樣並不能激怒我


    琥珀川:我也沒想讓你憤怒,我就是想你難受


    司空言微眯起眼:為什麽


    琥珀川:你說為什麽!!你去死!死!


    司空言為對方突然爆發的憤怒怔怵,隔著屏幕仿佛看到一個小孩兒情緒崩潰,大吵大嚷,踢翻桌椅將東西摔滿一地。


    看來他的直覺沒錯,琥珀川盯上的其實是他。


    如果就是為了炫耀勝利者的姿態,又何必遮遮掩掩,直接露出真容或是拍點更親密的照片豈不更好。或許對方本是想低調的,用他摸不到看不著的方式來刺激他,可卻沒沉住氣。


    司空言:你出來


    琥珀川:做夢!你這輩子都休想看到我


    司空言:你怕?


    琥珀川:是呢,我怕


    ,怕我會殺了你!!


    司空言:我們有梁子?


    琥珀川:給我說話放尊重點


    司空言冷笑: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尊重和耐心


    琥珀川:放肆!竟敢這樣對我講話!


    司空言都被這家夥氣笑了,是不是神經有問題。嗯,一定是有。要麽怎麽會綁架什麽男學生當模特。他驀然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


    司空言:離她遠點,去醫院看看


    琥珀川:司空言,我恨你!我死之前一定要先殺了你


    琥珀川:我這輩子都毀在你手裏,我一定要睡了那個死女人,然後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


    司空言怔愣在那,並非因為被威脅的恐慌,而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團白光在腦海裏炸裂。這世上,還有誰能這般恨他,恨他入骨呢。


    司空言:哥哥,是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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