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戒備不減,但都帶著好奇的目光移向李春風,靜待他的開口。


    包括春花樓的那群女子們,她們很是不解。


    這位小李大人,為何緊盯著她們不放,一口咬定凶手便是春花樓之人。


    “許姑娘,事已至此,本官敬你是號人物。最後勸誡你一次。”


    李春風起身,滿臉肅然。深幽的目光直視許曼筠,眼中萬千深意。


    “交出凶手,我可以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你仍是春花樓的主人,她們,也依舊是你手下的苦難姑娘。如何?”


    許曼筠心中咯噔一聲。他此言何意,是發現了什麽嗎!


    “否則,為了靖夜司的顏麵,為了聹垚縣的安寧。今日,春風也隻得攜部下血洗此地,絕不留情!”


    許曼筠迎上李春風的目光。


    她美豔如花的麵容上神色凝重,糾結,姑娘繃著小臉,憤憤的盯著靖夜司的人。


    不過幾息時間,許曼筠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遲疑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堅毅決然。雙臂下意識展開,將身後的姑娘護了起來。


    “多謝李大人好意,妾身還是那句話。春花樓從來都隻有安分守己的苦命女子,沒有所謂的殺人凶手。”


    短短一瞬,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也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兩人一席話讓身為巡夜使的高洪春聽的雲裏霧裏,多少有些掛不住臉麵。於是不耐的出聲。


    “李大人倒是有雅興。本官帶兄弟們來,是助你捉拿凶手,不是看你與她人調情的。”


    眾人聞言一愣。


    “還有,什麽叫做你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靖夜司何時是你說了算。本官把話放在這,隻要與凶手有染者,皆不會放過。”


    他大手一揮,便要李春風道出凶手,好讓弟兄們上樓搜查。


    其實之所以對此事如此上心,還是因為此次案件興致惡劣,必須對上頭,對百姓有個交代。其次便是若是破案,又是大功一件,他可不想錯過。


    見睚眥們準備持刀搜查,許曼筠等人直接堵在樓道口。不言不語,卻用行動表明了一切。


    李春風擺手製止躁動的眾人,移步來到許曼筠跟前。探過頭,將臉湊到對麵的耳畔旁。樣式很是親密,明月一見,頓時小臉鼓了起來。


    他包含深意的輕聲低語。


    “許姑娘,俗話說的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


    沒有回頭李春風也能感知到,對方瞳孔猛地一縮,一股氣勢自身上一閃而逝。


    這短短一瞬的變化躲不過敏銳的李春風的感知。


    隻見他又是笑言開口,旁人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倒是許曼筠,神色陰晴不定,不斷變化。


    不待臉色黑的不能再黑的高洪春有所動作。李春風已經轉身,朝他搖搖頭說道。


    “高大人身為靖夜司巡夜使,不應如此浮躁。而且…頗有些,孤陋寡聞。”


    淡然語氣中有些許不屑。


    “所謂妖魔鬼怪,無非是魑魅魍魎,鬽魁魃魈,鬾鬿魀魆,魊魋魌魖,魐魒魓魕。”


    李春風夾在兩方人馬中央,調動超腦運轉,不急不緩的侃侃而談。


    “這其中,有的是山澤之怪,有的是木石之精,也有的是禽獸所變,還有的是僵屍冤魂所化。”


    語罷,撇了一眼已經麵如白紙的許曼筠。


    高洪春不時輕撫腰間的利劍,望向李春風的眼神冰冷,還略帶微不可查的殺意。


    當眾讓自己出醜。這,如何能夠饒恕!


    不過他倒是學聰明了,不再親自開口。而且用眼神示意小武,讓他站出來問個清楚。


    “大人,這與本案有何牽扯嗎?”


    小武無奈,隻得出頭,恭敬的向李春風提出疑惑。


    “吳崗死於非命,其身上傷痕遍布,開口平滑,深可見骨,可為利爪所致。”


    “身體被啃食,當為野獸利齒所為。屍身雖有烈酒胭脂繞其身,仍有狐臭留其間。所以,凶手為狐妖。諸位可有異議。”


    李春風見除了李浩宇幾人,眾人皆是不解。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狐妖初殺人,平添血煞氣。吾修煉之法門,對其頗為敏感。”


    “尋其所致——春花樓…二樓。聽聞吳崗有一紅顏也是春花樓之人。且前不久,他們有所矛盾吧。”


    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他繼續說道。


    “不要反駁我。靖夜司的兄弟們要是不信,春花樓的姑娘們要是不認。交出吳崗紅顏,走一趟縣衙的明鏡高堂,便一清二楚啦。”


    所有人神色皆是一凝,明鏡高堂可照其邪祟,逐其魍魎。沒一定道行的,根本無法踏進縣衙的大門。


    噌噌噌。


    一陣抽刀的聲響傳出,不消多說。正是靖夜司人馬。李春風已經言盡於此,再不明白什麽狀況,那他們也就不用混了。


    高洪春陰沉著臉,沉聲低吼。


    “還在等什麽,給我搜!”


    妖獸入聹垚,且堂而皇之的在聹垚生活了這麽久,事情大了!無論如何,此次他難辭其咎。


    再也無法壓製怒氣,他率先踏上階梯,想要親手抓住這個妖孽!


    陡然,一股濃烈的妖氣自二樓彌漫而下,瞬間充斥整個春花樓。


    一聲淒厲的狐鳴響徹夜空。


    許曼筠神色痛苦,她揮著已經顫抖的手,將怒不可遏的姑娘們帶到角落。望著眼前的一幕,李春風的警告猶在耳畔。


    她死咬著腮幫,痛苦的閉上雙眼,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


    一襲紅衣的女子出現眼前,清秀的麵龐和潔白的柔荑不時閃過白色的毛發,嘴角也不時露出利齒。


    是狐妖!


    “可惡,敢來我聹垚殺人,本官要將你抽皮拔骨!”


    狐女的氣勢已經攀升到了巔峰,也不過先天靈竅巔峰,自己可是先天神宮初期。所以絲毫不懼。


    腳步一踏,猛然躍起。


    利劍出鞘,白芒閃過。一瞬便揮出好幾道劍勢。


    狐女妖氣運轉,手上的指甲倏地長出一截,閃爍著寒光,迎向高洪春。


    短兵相接,星火四濺。


    兩人一是長劍橫空,劍法出眾,一是利爪揮舞,殺傷極強。


    靖夜司的睚眥們大多是後天境,麵對這種級別的戰鬥,他們根本不敢上前,也不敢後退。


    李春風見此,直接下令讓他們退至安全地區,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又將李浩宇叫上前,讓其好生觀摩狐女的爪功。


    “快劍高洪春,果然有兩手。”


    李春風呐呐道,隨即又撇了下眼帶擔憂的許曼筠。嘴角逐漸勾起一絲冷笑,隨後恢複正常。


    而那邊戰鬥也即將分出勝負。高洪春明顯占據上風,狐妖身上已經添了好幾道劍傷。


    她嘶吼一聲,利爪一揮,撤出戰場。


    之前因為穿著寬大的袖袍,所以無法發現。如今紅衣袖袍殘破不堪,顯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狐女低頭輕撫小腹,扭曲的麵龐也有些恢複正常。


    李春風和他的夥伴們神色頓時一凝。她,懷孕了。


    高洪春見此,則是獰笑著開口。


    “好啊,竟然還有孽種。本官一網打盡,讓它胎死腹中!”


    一揮劍,甩掉劍刃上的血漬,再一次衝殺上前。


    …………


    高洪春找到對方弱點之後,招招直功狐女腹部。


    狐女有所顧忌,受其肘製,加上本就不敵。身上傷口越來越多,氣勢越來越虛弱。


    她淒厲的嘶吼,聲音中都帶著些許哀求。


    她在求誰?


    許曼筠冷如堅冰的眸子,死死盯著高洪春。一股猛烈的殺意自高洪春背後傳來,他的背脊瞬間冷汗直流。


    趕緊轉身,戒備的望向殺意傳來的地方,隻有一群滿臉恐懼的春花樓的女子,再無所獲。


    狐女借機全力撤退,本就速度不及她的高洪春追趕不及。隻得朝李春風他們開口。


    “給我攔住她!絕不能讓她跑了!”


    眾睚眥舉步不定,剛想咬牙上前攔住狐女。


    李春風氣勢一放,直接將他們逼退。冷聲開口。


    “不要命了?你們拿什麽攔靈竅境的狐妖!”


    雙手背在身後,隨後轉身。


    古井無波的直視著狐女衝過來,從身旁擦肩而過,奔出春花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高洪春滿臉愕然。


    許曼筠等人則是一臉欣喜。


    小武等人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李春風幾人神色平靜,無悲無喜。


    春花樓陷入長久的寂靜。


    ……


    剛才,好像,也許,應該:那猩紅目光中,透過了一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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