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認定了你。”錘石的聲音尖銳刺耳,就像是一副數年未說過一句話的嗓子。


    “現在我來收魂了…”


    “我就要死了。”這個人說道,他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如果你是來殺我的,你最好抓緊。”他鼓起勇氣直視錘石。


    錘石咧嘴大笑。“我不想要你的死亡。”


    他將燈籠的玻璃門微微敞開,裏麵傳出了奇異的聲音——由尖叫組成的不和諧音。


    那個人一開始並沒有任何反應。


    同時有太多的尖叫聲,混合到一起就像碾碎玻璃渣滓的聲音一樣刺耳。但隨後他就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因為他聽到了自己認識的聲音從錘石的燈籠裏傳出。


    他聽到了自己的母親,兄長,朋友,最後他聽到了最可怕的聲音:他的孩子們,似乎是在被活活燒死時發出的哀嚎。


    “你都做了什麽?”他尖叫著說。


    他胡亂地從手邊撿起一樣東西——是一把壞掉的凳子——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把它丟向錘石。凳子沒有擊中任何東西,穿過了幽靈的身體,錘石開始陰森地大笑。


    那個人跑向錘石,眼睛裏充滿怒火。那名幽靈甩出了鎖鏈,鐵鉤像毒蛇出擊一樣飛出。


    倒刺的鐵鉤刺入了凡人的胸膛,擊碎了肋骨,擊穿了心髒。


    那個人跪倒在地,臉上的痛苦表情讓錘石感到無比美味。


    “我為了保護他們才離開了他們。”那個人哭著說。鮮血從嘴裏湧出。


    錘石用力扭轉鎖鏈。一開始,那個人一動沒動。


    隨後他開始被撕裂。就像一塊粗布被一行行抽絲一樣,他遭受著劇痛,一點點從自己的身體中被抽離。他的身體在劇烈抽動,血漿濺滿了牆壁。


    “現在,我們開始。”錘石說。


    他拖著被鉤住的靈魂,靈魂在鐵鏈的另一端閃爍著明亮的幽光,隨後被囚禁在了燈籠裏。


    那個人的屍體癱倒在地,錘石離開了。


    錘石隨著卷曲翻騰的黑霧離開了窩棚,一路上高高地舉著自己的燈籠。


    直到錘石消失得無影無蹤、迷霧煙消雲散以後,蟲兒才恢複了夜晚的鳴唱,星星也重新布滿了夜空。


    沒記錯的話,錘石這家夥的座右銘便是——‘心靈都是我的玩具’。


    如今成為亡靈也算是一種折磨。


    “錘石?


    在我看來整個暗影島甚至是整個符文大陸最大的陰謀家還是死亡頌唱者。”


    卡爾薩斯是湮滅的使者,是不死的亡靈。從來都是未見其恐怖身影,先聞其鬼魅挽歌。


    活著的人懼怕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亡靈,但卡爾薩斯卻在亡靈的存在中隻看到了美麗和純潔,他看到的是生與死的完美融合。


    當卡爾薩斯從暗影島獲得新生的時候,他決心要擔任不死亡靈的使徒,把死亡的欣喜帶給所有凡人。


    卡爾薩斯出生在諾克薩斯首都城牆下,貧民窟最底層。


    他的母親在他出生的同時去世了,隻剩下他的父親獨自撫養他和他的三個姐姐。


    他們與其他幾個家庭共同住在一所殘破不堪、蠅飛鼠竄的救濟院中,靠雨水和害蟲填飽肚子。


    卡爾薩斯是所有孩子中最擅長覓食的,經常為他們的大鍋中增添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


    在諾克薩斯的貧民窟中,死亡是人們習以為常的,父母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的孩子已經僵硬冰涼,新的一天便從他們的啜泣聲中開始了。


    卡爾薩斯慢慢地學會了欣賞這些啜泣和哀悼,他還會著迷地望著千玨教團的死亡記錄員在自己的手杖上刻下計數印記,然後將屍體抬出救濟院。


    到了晚上,少年卡爾薩斯會偷偷在擁擠的救濟院裏四處張望,尋找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希望能看到他們靈魂跨越生死的瞬間。


    不過許多年過去了,他的夜遊始終無果,因為沒人能準確預計一個人的死亡時間。


    他一直都沒機會看到人死去的那一刻,直到有一天死亡開始造訪他的家人。


    在如此擁擠密集的居住區中,疾病爆發是常有的事,卡爾薩斯的姐姐們也染上了瘟疫,於是他開始精心照看她們。


    他的父親隻知道借酒消愁,這時候卡爾薩斯成為了恪盡職守的弟弟,在他姐姐們身染重病、生命垂危之際給予關懷和照顧。


    他看著三位姐姐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在她們臨終漸漸暗淡的眼神中,卡爾薩斯仿佛感受到了某種神聖的召喚。


    他想要了解死後世界,渴望探究永恒存在的奧秘。


    當死亡記錄員前來帶走屍體的時候,卡爾薩斯跟著他們回到了神廟,不停地向他們提問關於千玨教團以及關於喪葬工作的事。


    一個人可不可以存在於生命結束但又未迎來死亡的夾縫中?如果生死之間的交界能夠被理解並掌控,那麽生命的智慧是不是能與死亡的明朗融為一體?


    死亡記錄員很快就覺得卡爾薩斯非常適合加入他們的教團,並吸納他加入自己的行列,最初卡爾薩斯負責挖掘墳墓和拾柴火葬,後來升為了收屍者。


    卡爾薩斯每天都會推著他的骨製小車,在諾克薩斯的大街上收納屍體。


    很快,全諾克薩斯都對他的安魂曲有所耳聞,他的悼詞悲慟淒美,描繪了死亡的美麗,祈願死後世界是令人向往的聖地。


    許多悲痛欲絕的死者親屬都會從他的哀樂中找到慰藉,在挽歌中獲得平和。


    最後,卡爾薩斯被派到神廟中,專門負責照看病人,給與他們臨終關懷,在死亡如期而至的時候與死者共同迎接。


    卡爾薩斯會在每個人臨終之前對他們低聲說話,引導死者的靈魂漸漸走向死亡,並在瞑目以後尋找更加深奧的智慧。


    最後,卡爾薩斯終於發現,他無法從凡人身上學到更多東西,隻有死人才能回答他的問題。


    雖然死去的靈魂無法告訴他死後世界是什麽樣的,但卻有一些用來嚇唬小孩子的玄幻的故事和傳說,講述著一個死亡並不意味終結的地方——暗影島。


    卡爾薩斯將神廟金庫裏的錢席卷一空,湊齊路費前往比爾吉沃特,這座城市正在被一種奇怪的黑霧縈繞,據說會將人的靈魂拉向大海遠方的詛咒之島。


    沒有任何一位船長願意載卡爾薩斯前往暗影島,但最後他找到了一位酩酊大醉的漁夫,因為舉債如山所以破釜沉舟。


    漁船在大海中航行了許多個晝夜,最後一陣風暴把他們吹上了一座海圖上從未標記過的島嶼,卡在了岸邊的礁石上。


    一團黑霧從扭曲的樹林和荒蕪的廢墟之中滾滾而出。


    漁夫立刻將船撤出礁石,調轉船頭向比爾吉沃特的方向倉皇而逃,但卡爾薩斯卻跳下了船,涉水走上了沙灘。


    他緊扶著自己刻滿痕跡的死亡記錄員之杖,勉強站穩,然後驕傲地唱起了他為自己臨終譜寫的挽歌,他的歌聲順著一股寒風飄進了島嶼的中心。


    黑霧繼續飄散,穿過了卡爾薩斯,用古老的魔咒蹂躪著他的肉體和靈魂,但他超脫死亡的欲望是如此強烈,就連黑霧都沒有將他徹底擊倒。


    相反,黑霧重塑了他,卡爾薩斯在島嶼的灘塗上獲得了重生,成為了一具沒有肉體的幽魂。


    卡爾薩斯實現了一直以來的願望,成為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存在形式,站在了生與死的交界處,這時他獲得了新的啟示。


    一刻成為永恒,這種美感讓他驚奇讚歎,與此同時島上的其他怨靈全都醒了過來,就像鯊魚聞到了鮮血一樣,被卡爾薩斯的熱情吸引過來,見證他的轉變。


    卡爾薩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周圍的靈魂全都能領會到不死祝福的真諦。


    一股義不容辭的狂熱注滿了卡爾薩斯,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到瓦洛蘭,將自己的禮物分享給其他活著的人,將他們從那些微不足道的世俗擔憂中解脫出來。


    卡爾薩斯轉過身去,黑霧載著他飄在海浪上,追上了漁夫的小船。


    漁夫跪在卡爾薩斯麵前,求他饒命,但卡爾薩斯卻賜給了他死亡的祝福,終結了他的世俗苦痛,在亡靈的挽歌中重生為不滅的鬼魂。


    這位漁夫是卡爾薩斯解放的眾多靈魂中的首例,很快,這位死亡頌唱者就將指揮一支不死怨魂組成的大軍。


    在卡爾薩斯新覺醒的感官中,暗影島處於一種無情的冥河邊界狀態,肆意地浪費著死亡的福祉。


    他要催動亡者進行一場聖戰,將湮滅的美好送給活著的凡人,結束俗世間的痛苦,開啟不死亡靈的光輝時代。


    卡爾薩斯成為了暗影島的使者,湮滅的代言人,他的悼詞讚美著死亡的榮光。


    他的亡魂軍團也會加入他的安魂曲合唱,他們揮之不去的歌聲會傳出黑霧的範圍,在寒冷的夜晚,回蕩在全瓦洛蘭大陸的墓地和停屍間中。


    大海表麵像鏡子一樣平靜而且黑暗。


    海盜們用來定位的月亮低懸在海天交界之處,連續六晚,夜夜如此。


    空氣像凝固了一般,聽不到任何微風的低語,隻能聽到那鬼才知道從哪傳來的可惡的安魂曲。


    維奧娜克絲是一名老練的水手,她對諾克薩斯周邊的海域十分熟悉,而她非常清楚,如此平靜的海水隻會預示著災禍。


    她站在暗念號的前甲板上,用望遠鏡掃視遠處的洋麵,尋找任何可能用於辨別方向的蛛絲馬跡。


    “四周隻有海水,”她對著黑夜自言自語道。


    “看不到陸地,也沒有我認識的星星。


    我們的船帆兜不到一絲風。船員們劃槳前進了數日,但無論航向什麽方向,始終看不到陸地,也看不到月相改變。”


    她用手掌在自己的臉頰上摩挲了一陣。她又餓又渴,無盡的黑暗讓人無法準確估算過了多長時間。暗念號甚至都不是她的船。


    她一直以來都隻是大副,但麥托克船長的腦袋不幸地被弗雷爾卓德海盜劈成了兩半,所以她不得不臨危受命,擔起船長的職責。


    老船長和其他十五名諾克薩斯戰士的屍體被裝在縫合的吊床裏,擺在主甲板上。


    愈發濃烈的屍臭是他們唯一可靠的估算時間的方式。


    她的目光望向遠處的洋麵,突然她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她看到了黑霧從水中升起。


    霧氣裏浮動著依稀可辨的影子,利爪和巨口一閃而過。可惡的安魂曲再次從海中響起,現在聲音更大了,裏麵還夾雜著震心懾魂的喪鍾。


    “是黑霧,”她說。“所有人到甲板集合!”


    她轉身向下跳到主甲板上,向後甲板的舵輪跑去。


    雖然她無論怎樣也不能讓船移動,但如果她這個時候不站在舵輪旁邊,幾乎足以遭到天譴。船員們踉蹌地從船艙中跑到甲板上,耳邊縈繞的挽歌在歌唱迷失的靈魂,雖然維奧娜克絲害怕得脊背發涼,但挽歌中的詩律依然讓她為之動容。


    眼淚奪眶而出,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無盡的哀傷。


    “讓我終結你的悲傷。”


    她頭腦中的聲音冰冷死寂,這是死人的聲音。這個聲音會讓人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麵,鐵皮包邊的輪子上是裝滿屍體的推車,小刀在手杖上刻下了又一枚死亡印記。


    維奧娜克絲知道黑霧的傳說,她知道不該靠近東邊黑暗籠罩下的島嶼。她以為她的船距離暗影島很遠,但她想錯了。


    黑霧翻滾著越過了船欄杆,隨之而來的還有亡靈的嚎哭和尖叫。


    怨靈在他們頭上掠過,就像是死亡合唱的和聲,暗念號的船員看到了它們,全都驚恐地失聲大叫。


    維奧娜克絲掏出手槍,上膛拉栓,這時一個身影從霧氣中浮現出來;


    身材魁梧,肩膀寬厚,穿著破爛的大衣,就像一位來自古代的神職者,但他的肩膀和幹枯的頭骨全都武裝得像一名戰士。他的腰間用鐵鏈拴了一本書,手中握著一柄長長的手杖,手握處密密麻麻地刻滿了計數的符號。手杖頂端閃著幽冥的光,他另一隻手中燃燒著鬼火,就像隕落的星星一般。


    “你為何哭泣?”這個身影問到。“我是卡爾薩斯,我給你帶了一份大禮”


    “我不想要你的禮,”維奧娜克絲說著,扣動了扳機。槍管中噴出了火焰。這一發擊中了這名恐怖的怨魂,但子彈直接穿了過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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