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沒有回頭,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出去曆練一下也好。”


    “我明白了。”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清玨放在袖中的拳頭緊了緊,默默的看著雲初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麵前。


    老師,你的心當真是冷的嗎?


    “皇兄——”一直沒有說話的清池擔憂的看著清玨。


    “你……”


    “我沒事。”清玨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注意一下大皇子那邊的動靜,還有——照顧好她。”


    “好。”清池轉過頭看向雲初離開的方向,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那人剛剛經過時留下的冷香。


    三日之期轉眼即過,太子親自出征,皇帝為其踐行,校場四周遠遠的圍滿了人。


    清玨四周看了一眼,終究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東宮之中,清玨站在雲初身旁,許久才出聲。


    “今日是皇兄出征的日子,惠娘她們都過去了,老師,你不去嗎?”


    “沒什麽好看的。”雲初輕輕的吹了吹茶盞上方漂浮的茶葉,淡淡的抿了一口。


    “老師就不擔心皇兄嗎?”清池眼中滿是難過。


    他喜歡老師,卻也不想皇兄離開。


    “該學的武功他都學了,兵法太學的老師也教了,還有鎮國將軍在,定不會讓他出什麽事,我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雲初將手中的茶放在的桌子上,歎了一口氣。


    “我總不能一直在你們身邊,你們也要成長,這次清玨去曆練一番,總是好的。”


    “老師——要離開。”清池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艱難。“什麽時候?”


    “反正不是現在。”雲初雲淡風輕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早晚有一天我們都會分開的,你也會遇到自己心儀的姑娘,度過一生,沒有誰會一直陪著誰,看開了就好。”


    還剩三年,便到了司命所說的期限,屆時她便可離開這裏,在凡界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等清玨的百年之期一過,她便可回到瑤光峰,繼續做她的峰主,修無情道、找仙藥救活文靜與龍遲,他也還是仙界的清玨仙君,兩人各自的活著,互不幹擾。


    這次的聊天不歡而散,清池也不再過問雲初離開的事情,來看望時,隻是單純的聊天、喝茶,講一些自己遇到的趣事,偶爾也會讓雲初指點一下功夫,或者問一些自己遇到的問題。


    雲初大多時候都是默默的聽著,偶爾會說上一兩句,往往一陣見血。


    衛羽偶爾也會過來一趟,在這邊喝杯茶就走。


    邊境那邊也時不時的傳來戰報,與敵寇打了大大小小無數次的戰役,勝多敗少,清玨也在鮮血的洗禮中逐漸成長,退去了少年的稚嫩,變得沉著、穩重,在軍中有了威望。


    這一晃便是三年,眼看著敵寇投降,大軍即將班師回朝之際,大皇子這邊終於坐不住了。


    “舅舅,眼看著太子就要回來了,我們再不行動,將永無出頭之日。”


    大皇子看著眼前之人,齊貴妃的哥哥,也是齊施與齊林兒的父親,禮部尚書——齊嘯。


    “謀反可是死罪,一旦失敗,我們齊家,祖父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齊嘯猶豫道。


    “是名聲重要,還是我的性命重要。”大皇子淒聲道。“母妃死了,父皇眼中隻有太子,舅舅,我就隻有你了,我們才是一家的。若有朝一日太子即位,我之前那麽針對他,他會讓我活下去嗎?”


    齊嘯的眼中滿是掙紮。


    “舅舅——”大皇子喊道:“想想我母妃是怎麽死的,想想林兒表妹還在獄中,難道你真的就無動於衷嗎?”


    “我——”齊嘯語塞,許久,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就搏這麽一回吧,但是,答應我,一旦失敗,決不將祖父與林兒扯進去。”


    “好。”大皇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在書房中整整密謀了一夜,第二天,天錦國的都城便開始下雨。


    這場雨來得突然,雲初站在屋簷下,靜靜的看著雨幕,清淡的雙眸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要變天了。”她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說天氣,又像是在預示著什麽。


    清池聽到雲初的話,隻覺得不安。


    還好,過幾日,皇兄就要回來了。


    當天晚上,皇宮被禦林軍緊緊圍住,四扇宮門緊閉,沒有人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


    第二天,各位大臣堵在宮門口。


    許久才見戚公公佝僂著身子,臉色有些蒼白的出來通知大家。


    “陛下龍體欠安,突發頑疾,這幾日都無需早朝。”


    戚公公說完,便再次關緊了宮門。


    一些大皇子黨羽的人事先已經收到的風聲,沒有再說什麽,就離開了。


    衛擎、衛詡和衛羽三人盯著緊閉的宮門,麵上滿是凝重。


    “宮中恐有異變。”衛詡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離去的大臣,發現齊嘯並不在其中。“大皇子這幾日動作不斷,齊家人也不見了蹤跡。”


    “那該怎麽辦?我們沒有陛下的禦令,根本沒有辦法調動城外的護城軍。”衛擎擼了擼自己的胡子,渾身滿是暴躁的氣息。


    “我今天晚上想辦法潛入宮中找到清池,了解裏麵的情況。”衛羽沉思道。“我記得齊施是這屆禦林軍的副統領,如果大皇子果真造反,可能皇宮之中的禦林軍已經全部叛變了。”


    “也許情況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衛詡拍了拍衛羽的肩膀,安慰道。


    皇宮之中,皇帝被齊家的叛軍圍得水泄不通,大皇子站在一旁,眼中滿是陰翳。


    “父皇,這讓位的詔書我勸你還是早日寫了為好,免得還要受些皮肉之苦。”


    皇帝坐在龍椅上閉著上了眼睛,對於清潭的話無動於衷,態度不言而喻。


    “沒關係,本殿下耗得起。”清潭絲毫不在意皇帝的態度,摸了摸手中空白的聖旨詔書,不甘道:“從小到大,父皇從來都偏愛清玨,雖然表麵上不待見他,但是,您明裏暗裏給他籌劃了多少的勢力,就因為他是您心愛的女子生的孩子?”


    “即便你不是太子,朕自問從沒有虧待過你。”皇帝滿眼失望的看著清潭。他知道清潭想坐上這個位置,也曾經明確的表示過,下一任皇帝一定會是太子,隻是他沒想到,清潭竟會劍走偏鋒起了這樣的心思。


    “可我要的不是這些。”清潭嘶吼道。“總之,這禪位的詔書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將手中空白的詔書扔到皇帝麵前,對著一旁的齊嘯使了個眼色,清潭便退了出去。


    齊施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不敢上前。


    在這一輩的世家子弟中,就屬他最是紈絝,即便如此,他也還是很怕這位陰沉的大皇子表哥。


    “清潭——”身後傳來齊嘯的嚴肅的聲音。


    大皇子回過頭。“舅舅怎麽出來了?”


    “你也不要太著急,離太子回來還有幾日,我們還有時間。”


    “我知道了。”清潭煩躁的踢了踢腳下的石頭。“舅舅還是去看著父皇吧,最好勸他識相點,我出去散散心。”


    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東宮的門口。


    此刻東宮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裏麵一片寂靜,看不出有燈火的樣子。


    想到雲初那清冷麵容,清潭心裏有些發癢,上前踹開了東宮的門。


    正在殿內給雲初倒茶的惠娘被嚇了一跳。


    “瑤光大人,這——”


    “該來的躲不掉。”雲初接過茶,輕輕的抿了一口,抬首見,清潭已經走了進來。


    “大皇子——”惠娘連忙上前,擋在雲初麵前行禮道。“不知大皇子前來,有何貴幹?”


    “給本殿下滾開。”清潭看都沒看惠娘一眼,直直的盯著雲初。“本殿下找的是她。”


    雲初依舊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的喝著茶。


    這一舉動更是激怒了本就十分煩躁的清潭,他上前一步,想抓住雲初拿著杯子的那隻手。


    雲初早有預料,鬆開杯子將手縮了回去,滾燙的茶水瞬間撒在了清潭的手上。


    “離我遠點。”雲初起身,走到一邊,將惠娘扶了起來,看也不看清潭一眼。


    清潭心中惱火,一個轉身,想再次抓住雲初,卻被雲初一個揮袖甩到一邊。


    “三年前,你就找來一個假道士說我是妖物,怎麽,現在忘記了,我可不是什麽尋常人。”


    清潭踉蹌的起了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滿臉的陰翳。


    “即便如此,那又怎樣,你早晚都會是我的,就連這天錦國,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雲初像是沒有聽到清潭的恐嚇,平靜的聲音毫無一點波瀾。


    “大皇子想做夢,就回自己的宮裏去,時間不早了,東宮的客房也已經滿了。”


    齊施帶著一隊禦林軍從外麵走進來,見到雲初,眼神中閃過一道細碎的光。


    “你們來幹什麽?”自己出了糗,被這麽多人看見,清潭覺得自己的麵子有些掛不住。


    “父親怕表哥一個人會遇到什麽危險,特意讓我帶一隊人來保護表哥。”齊施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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