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教誨,宛若洪鍾高鳴,振聾發聵。龍梟腦海浮動,曾經的圭臬之言,再度衝擊著他堅持多年的信念。


    但是,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


    籌劃多年,他的怨恨日積月累,被那種扭曲的感情推動著前行。這麽長時間的付出,他心知就為了這一刻。


    如果當年他就此自甘平凡,又怎麽會擁有現在的力量?


    如果他現在尚有退路,他……也不會選擇了!


    他想要轟轟烈烈幹一場,他一定要做到。


    哪怕,違逆長老,哪怕,舍棄這條命!


    “大長老,您什麽都知道了,對吧。”


    龍梟換了口氣,眉眼之間反而變得更加輕鬆。他重新把目光返投回大長老,卻失去了原先殘存的最後一點尊敬。


    大長老看著他,目光裏充滿了惋惜。


    “既然事已至此,何必假惺惺地來這一套呢。”龍梟冷笑了兩聲,狂妄的情感自牙縫間顆顆吐出,絲毫不再顧及往日的感情。


    “浪子回頭,千金難換。”大長老沉吟少頃,慢慢地說。


    “已經不可能了。”龍梟立刻打斷了大長老的話語。他跨上前兩步,高聲叫道:“我們可能的確打不過大長老你。但是,已經別無選擇的餘地了!!”


    隨著龍梟話音落下,大長老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冷肅了。


    “龍梟……你,誤入歧途了……”


    大長老壓抑著內心的同門之情,審判似的,俯視著昔日他曾經一手栽培過的弟子。


    龍梟的拳頭捏得哢哢作響,蛇一樣的眼神瞪著大長老,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過去與他火拚。


    “你知道,龍戟宗門在當年修建時,與其他宗門,有什麽不同麽?”忽然,大長老幽幽地問道。


    這句話似乎前言不搭後語,讓龍梟微微一怔。但他接著狂妄地吼道:“與我何幹!要戰,就不要拖泥帶水了!”


    大長老並不理會他,而是繼續和緩地說:“偌大山門,可謂是當年七派中最晚落成的。因為居於叢峰峽穀最外圍,出於防禦的考量,這座山門,可是下了不少心血。”


    龍梟越聽越感到不太對勁。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半信半疑:“你……別想拖延時間。”


    大長老搖搖頭:“這座山門的玄機,就連龍袞這掌門人,或許都不知道。我也曾以為它永遠都不會動用,除非戰火到來。”


    “但是……今朝,竟然要用在同門後輩的身上。”


    龍梟等人聞言一驚,他們立刻回頭四顧,但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


    殿內,席過一陣涼風。揚起地麵的灰塵,拂動了門外的細雨。


    “七派山門,唯有龍戟有此盤龍壁刻,並非是為了美觀而已。”大長老慢慢地抬手,“是因為,山內機關外凸,不得已而選擇雕琢盤錯的壁刻,用以掩飾。”


    龍梟看著座上的大長老越來越肅穆,昔日仰望的感覺翻湧在肺腑,嚇得他不自覺地退後兩步,目露懼色。


    “如此巨大的工程,沉睡百年,也是時候活動一下筋骨了。”


    隻見大長老抬起的手,蓄足了渾身的氣勁,慢慢向著座椅的扶手上按下!


    “一切的核心,正是這掌門首座。現在,迷途諸人,試圖找到回頭之岸吧!”


    高聲驚人之語,龍梟等人同時感到足下大地震動。


    偌大山門,竟然同時發生共鳴。隨著大長老的元功催動,殿內外黃土顫抖,沉寂數百年的地下機關,終於蘇醒!


    隻見座上的大長老,麵容急劇衰老。這點功力是他自返回山門之後就一直暗暗蓄積,在此次啟動機關全數消耗。方才正常的麵容,正是他用真氣勉力維持。一旦真氣離身,他立刻變回了之前衰頹的模樣,甚至更加蒼老和憔悴。


    他之前自返回後便一直在後山隱藏行跡,也因此得以察覺龍梟的詭計。此回得以放手一搏,也是因為他,早已經抱有了犧牲的覺悟。


    他一定要在龍梟破陣之前,拖延到龍戟眾人的回歸!


    感應到大長老的真氣牽引,地下生疏多年的機關,不失遲緩地轉動起來。


    隆隆震響,響徹整個龍戟山門,撼動周遭林木沙石,威勢不俗。


    而處在陣中的龍梟等人,此刻避無可避,已經被自土下緩緩破出的眾多石柱石牆包圍。


    正殿地基搖動,依照陣型挪至後方陣眼處。


    周山變化,泥土四濺,宛若地震。風雨搖曳,漫天蒼茫,與龍戟大陣相得益彰。


    “奇峰連列陣”,是當年龍戟請托一名機關神匠一手打造。此陣以道門遁甲為綱,結合山勢地利的性質,以真氣為驅動的小型陣法。


    陷入其中者,除要破迷宮陣局,還要抗衡陣中的機關攻擊。一著不慎將永無出路,因此雖然方寸有限,但仍然具有很強的牽製作用。


    而此時,龍梟等人,已經完全進入了這個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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