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雲歌聽他這樣說,一時間也產生了些許疑惑。但是九徹梟影之人不能輕易信任,還是著眼一品紅梅的事情為重。


    但他慢了一步。尚沒等他開口質問,就聽徹地聞聲仰起頭,淡漠地對堡壘最高處說:“他們來了……你也走吧。”


    賦雲歌等人全都仰起頭。在他們看不到的城樓頂端,一品紅梅靜靜佇立,與波濤之上的徹地聞聲遙相呼應。


    黑夜暮色無明,一品紅梅衣袖翾飛,靜默如石像。


    濤聲很響,但他並非沒有聽到徹地聞聲的話。隻是他在考慮,自己這樣離開,就等於是欠了徹地聞聲一個巨大的人情。


    “……走吧。”徹地聞聲喉嚨有些嘶啞,他又對一品紅梅說道。


    一品紅梅沉思片刻,終於動身。


    倏忽飛下,他直接一躍而下,繼而以幽幽紅梅為台階,淩空落下,踏在了席卷不安的水麵上。


    梅花瓣沾水不濕,輕飄飄地托住一品紅梅的身軀。


    以下仰上,這是一品紅梅的態度。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即使對方是九徹梟影的旗使。


    站在濤流之頂的徹地聞聲居高臨下俯視著他,但並沒有盛氣淩人。


    “你們走吧。黑水天壘……以後不要再來。”


    他毫無感情地告誡他們。說完,喧騰的激流開始停息,徹地聞聲微微抬步,身影就立刻消失在眾人麵前。


    離開了徹地聞聲,聲勢逼人的水龍卷頓時在空中綻放出一片絢爛的水花,傾落回水麵。


    那些士兵不敢違命,紛紛後退讓道。賦雲歌和醉塵鄉等人不明所以,但好在一品紅梅安然無恙,徹地聞聲的態度究竟為何,這些事都暫時不重要了。


    賦雲歌一躍而下,與醉塵鄉等人匯合。馮順也隨後趕來,他們安排接應逃跑的木船還僥幸能用,一夥人事不宜遲,立刻乘船離開。


    而在城樓之上,徹地聞聲獨自佇立。


    望著搖曳遠去的小船,漸漸沒入黑暗,他的麵容看不出任何的波動。


    或許,影主會發怒。但他並不在乎,因為對那個人,他現在越來越明白了內心的想法。


    早晚一天,他要親眼看著影主敗亡。


    想著,冷風漸漸緊肅了。他形同鐵人般紋絲不動,袖袍下的雙拳,卻不自覺捏得哢哢作響。


    …………


    而在遠離黑水原這個靜默獨立的世界,外界的炮火,已然熊熊延燒。博大的棋局,已經逐步排布滿了下界天的大陸。


    九徹梟影浮出水麵,已經毫不掩飾和隱藏自己的行蹤。屠殺城鎮,占據據點,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抑或流離失所,慘絕人寰。


    玦同君安排軍力抵抗,同時與三教互為支援,又聯絡了古道酒盟、金戟鋒鑒等門派,共同抵禦九徹梟影之禍。


    連日籌劃,義士群俠東奔西跑,四處支援,玦同君等人也忙於排布,疲憊得焦頭爛額。


    寬闊瓊天殿,傳聞中的下界代行者玦同君,獨自伏案,運筆如飛。


    很快,一個頭戴儒冠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神色匆匆,請求下一步指示。


    還沒等他說完,玦同君恰好收筆寫就。他熟練地將寫好的信卷起折疊,用紅絲線一捆,交到那個年輕人手中:“依次前往,辛苦你們了。”


    那年輕人“唔”了一聲,接過玦同君的書信,又匆匆離開了。


    空蕩的大殿,現在終日都是這樣的狀態。地板上留下許多鞋印,看得出來客的數量之多。


    攤開在他碩大的桌案上的,是一張巨大而詳細的地圖。抽走了信紙,玦同君伸手給自己傾了一盞茶,一邊啜著一邊仔細觀摩著地圖上標紅的圈圈。


    全部安排妥當了。喝完茶,他也正好看完地圖。見到所有情況都已經各有安排,他的心裏也稍微舒坦了些。


    就是不知道,下一個麻煩又要什麽時候抵達。


    玦同君苦笑了兩聲。


    但是,還沒等他稍作歇息,又一個人影大步走入大殿。


    玦同君撐起眼皮,看向那人。而見到是素別枝來了,他隻是淺淺一笑,並沒起身。


    “你的笑,看起來真是比哭還難看。”素別枝見了他,很熟絡地揶揄說。


    “現在下世凡荒天戰亂連連,民不聊生,我怎能笑得出來呢。”玦同君依然掛著那樣的笑容,抬臂舒展了一下腰肢。


    “是忙得團團轉,身子虛了吧?別整那高大上的,誰不知道誰啊。”素別枝走了過來,順勢從身後抽出來一張牛皮黃紙,“喏,給你帶來件禮物。”


    “哦?”玦同君有了點精神,取過素別枝的紙,慢慢展開。


    但當他看到上麵的內容,就立刻把那張紙放下了,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這份大禮,若能拒收,該有多麽好啊。”


    素別枝看著他,又看看紙上的內容,呲牙扮了個鬼臉:“提神醒腦的利器,你犯困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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