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林中間,他們早就刨好了一口深坑,鬆亂的泥土堆積在四周。零落的枝葉摻雜在腳下的泥裏,踩過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剛才在村裏已經把那些有力氣反抗的壯年男人殺雞儆猴,被推搡到這裏的村民都已經無力反抗。他們當中還有些未大的孩子,此刻正嗚嗚地啼哭,令人心碎。


    而走在前麵的那些惡漢,卻充耳不聞,好像全然沒有半點作為人的憐憫心。


    他們現在渴望為非作歹太久了,滿腦子都在考慮這些事,什麽恃強淩弱,他們本來也不在乎。隻要能給他們帶來快樂,這幾個村民的性命,又何足一提?


    走在前麵提著繩子的惡漢,此刻甚至愉悅地哼起歌來。


    隻是那首走調的歌曲,卻在身後的村民聽來,頗為不寒而栗。


    陰風陣陣,吹嘯著林間的枝杈。帶頭惡漢轉過一個彎,就立刻瞧見了圍在深坑邊激動地搓手的幾個同僚。


    “來了啊。”見到他帶了人來,那幾個大漢同時興奮地起身。


    他們很快見到了那些受縛的村民,那些無助絕望的眼神。嘿嘿幾聲冷笑,那幾個大漢抓起地上早就準備好的細長的鐵絲,朝村民們迫不及待地走去。


    第一個惡漢見狀,伸手接過那根鐵絲。他轉頭望向跟在身後的第一個村民,嘻嘻笑著盯著他。


    那個村民吞了口唾沫,不知道要經曆何等的厄運,顫巍巍地向後縮了縮。


    惡漢並沒有猶豫和手下留情。他的指頭肚捏緊鐵絲,冷不防向前一捅!


    “撲哧”一聲,尖銳的鐵絲穿透首個村民的腹部,刺穿肋骨。


    後麵的村民見狀,頓時嚇得麵無人色。剛才猶在哭泣的人們頓時噤若寒蟬,隻聽到第一個被刺穿的村民痛苦的哀吟。


    鮮紅的血滴,順著刺出來的鐵絲緩緩淌下,一滴滴叩進泥土裏。駭人的猩紅與血腥,彌漫出一片恐懼與瘋狂。


    無視村民的感受,那些惡漢似乎對這樣的手法已經很熟悉了,立刻穿串似的,刺穿了十餘名村民的身體。


    黏稠的血液半凝固成漿,令人牙關打顫。


    那些惡漢見到鐵絲剩下的長度不多,立刻與另一端那人粗暴地拽著,聚攏到一起。每當他們拽一下,人群就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呼。


    費了點勁,他們把兩頭的鐵絲牢牢打結,這樣這些村民就被圈成了一個圈。


    “哈哈哈,這樣的工作,幹幾次都不會膩。”其中一個大漢拍了拍沾滿血液的手,狂妄大笑著。


    林間的血腥味已經把所有的味道全部掩蓋。刺鼻的人血染濕了每一寸泥土,而這些村民的遭遇,尚還沒到達盡頭。


    剛才一直守在大坑旁邊的一個漢子見他們終於穿完了,此刻忽然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


    他們,要接著將這些無法逃脫的村民,一鏟一鏟地活埋!


    此刻,生命最後的哭嚎又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眼看著親人以如此悲慘的姿態死在眼前,那些尚還沒遭受毒手的村民欲哭無淚。而他們也何嚐猜不到自己的下場,除了比他們更慘,還能有什麽別的結局?


    數個大漢推搡著哭鬧的人群,好像在驅趕一群麻雀。


    大坑就是村民們的棺槨,他們別無選擇。此刻他們已經被全數推下去,鬆軟的土壁頓時塌陷許多,坑裏坑外一片慘絕人寰。


    那些大漢已經開始向坑裏鏟土,土塊傾灑在坑裏人的頭上身上。


    林外的時間推移得非常緩慢,迷離的愁雲,好像同樣為無辜蒼生慟哭嗚咽。


    在外麵的村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鄉親,乃至親眷就此湮滅聲息,好像精神也一並崩逝了,眼淚早已經流幹。


    最可憐那幾個還未長大的幼童,他們此刻已經木呆呆地,眼神空洞。


    或許這樣的人間煉獄景象,在他們不諳世事的稚嫩的心裏,已經烙下了永久不可磨滅的痕跡。


    沒有人在乎。那些大漢意猶未盡,稍微休息一下,又把視線轉向了剩餘的玩物。


    被他們逐個掃視的村民無一不發出一陣寒噤,但又能如何?


    泯滅人性,這素來是九徹梟影的手段。在他們麵前,無辜的百姓,隻能引頸受戮。


    然而,就在那幾個大漢摩拳擦掌,剛邁出兩步的時候,在場所有人,同時聞到了一股不知何處飄來的異香。


    再一瞬,漫天紅梅,無聲飄落。如同香雪染紅塵,絕豔之景,倏忽而至。


    輕飄飄的花瓣沾染林間枝葉,零落進野草土間。芬芳滌蕩血腥,刹那間,濁氣不存,清香縈繞。


    “嗯,怎麽回事?”


    那幾個大漢首先察覺不對勁,但是為時已晚。話音未落,交疊的數道劍光掃至,幹脆利落,斬首無聲。


    再看時,那些大漢已經悉數倒落。汩汩罪惡的鮮血自脖頸間一道劍傷湧出,澆灌著地下無辜的冤魂,姑且算是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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