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出來的時候,確實足夠以假亂真,都讓我一時間摸不清頭腦了。”


    他淺笑了一下,對身後的素別枝說。


    素別枝在他身後換衣服。原本的那套衣物已經被血染髒,好在他有備用的。一身髒兮兮的血漬,他可不想一直膩在身上。


    “做戲要做足全套嘛。”他吐吐舌頭,呲牙一笑,“既然要足夠真到騙過瓊天殿可能存在的內鬼,那我自然是豁出去咯。”


    “而且名義上是被那名黑雨刀客所傷,我麵子也夠了。”他係好腰帶,緩慢直起身走過去,“這樣一來,針對瓊天殿的火力,也就能鳥獸散了吧。”


    玦同君深沉地點點頭,舒心地歎了口氣。


    “就看,他們的第二個目的,是否一切順利了。”


    兩人看向那些完全保密的信箋,粗糙的封皮在燈火下好像覆蓋了一層纖細的絨毛。


    然而,就在這時,沉悶在桌子角落的一方龍口銅壺,忽然莫名顫動起來。


    兩人的眼神都立刻恢複犀利,心頭同時一跳。


    視線緊緊凝聚在那方銅壺之上,兩人的手不覺縮緊了。登時,隻見銅壺之上的含珠龍首,微微開口,晶瑩的寶珠“啪嗒”掉落,滾在桌麵上。


    素別枝驚訝地去看玦同君,玦同君卻也同時震駭地向後一仰。兩道目光相接,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是……你的機關壺吧?”素別枝伸出手,指尖卻忍不住地有些不穩。


    玦同君先是緩緩地點頭。沉默了頃刻,他忽然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不好!心湖隕鐵……快去後殿!!”


    素別枝看著他如此失態的模樣,頓時也意識到問題有多麽嚴重。兩人急急披上帶血的外套,飛也般地破門而出,朝後殿奔去。


    而此刻的溪紫石,在承重柱下隱藏的機關洞中,已經看到了被封鎖的寶箱。


    洞口竟然有三個武功不俗的守衛,這讓他差點著道。但是他畢竟技高一籌,雨花石瞬間點穴,那三人已經倒地陷入了沉睡。


    既然這麽說……溪紫石激動地撫掌,這眼前的寶箱內,就是藏著傳聞中的心湖隕鐵了。


    一片昏黑,他摸了摸箱體,又掂了掂輕重,大概有了運走的方法。


    渾然一體的箱子,外麵還掛著一把澆鑄的黃銅大鎖。現在急於星火的現狀,他除了連帶著箱子一起運走,也來不及考慮其他的辦法了。


    為了防止繼續打草驚蛇,溪紫石決意搬著它離開。試了試比較舒服的姿勢,他一把扛起,轉身就往暗洞外返回。


    確實算不上輕,或者說這箱子反倒占了更大的重量。溪紫石不敢走快,慢慢爬出洞口,轉身打算原路逃離。


    然而,事情並未一切如他預料。


    轉身刹那,他赫然驚見眼前,甬道口處,竟然佇立著兩個意外的身影。


    眉關緊縮,他似乎意識到眼前的狀況,應該是避無可避了。


    冷暗的盡頭,素別枝與玦同君兩人及時趕到。見到甫從洞中探出的溪紫石,兩人不由分說,當即攔住去路。


    沉肅的昏黑之中,焦躁的氣氛悄然醞釀、彌漫。


    溪紫石一手扛著重箱,他可一點不想多陪他們在這裏耽擱。而且看樣子,這兩人似乎都不是易與之輩。


    他必須盡快瞅準機會,逃離瓊天殿!


    “放下箱子,我們不會為難你。”


    忽然,玦同君義正詞嚴地開口道。


    聲音挾帶了真氣,在寬闊的後殿中回蕩,甚至顫抖了擱置架上的刀槍兵器,嗡嗡亂鳴。


    溪紫石眼神冷峻了許多。他看著攔路的兩人,心裏卻是毫無退路的堅定。


    “代行者大人……恕難從命啊。”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鬆了口氣,淡淡笑道。


    素別枝看著他,透過氣息,他能感受到這個來犯者不是等閑之輩。


    雙方眼前都無比模糊,輪廓的與黑影彼此交融。但他們能聽得到對方的氣息,越來越濃重,越來越急促,好像風雨將至的悶雷。


    “這箱子裏麵,裝的可是曆代下界代行者的黑曆史手劄,可不能讓外人看到啊。”素別枝忽然在一旁莞爾一笑,說道。


    “哦?”溪紫石也勉強擠出一個諷笑,“那我倒正想借閱數日,權當解悶。”


    素別枝聽他毫不妥協,眼瞼微微沉了一下:“那可不行。要是讓你把裏麵的黑曆史都給散布了出去,玦同君今後就會讓這個箱子盛放你的狗頭。”


    玦同君側了側臉,對老朋友這種時候還有閑情講玩笑話的本事感到佩服。


    “……那倒要,容在下請教了。”


    兩人聽到他的話,紛紛凜然正目,不再繼續試圖勸服。他們各自後退半步,這是預備夾攻的意思。


    悠長的風從甬道吹來,三人衣袂飄拂。而就在風聲平息的頃刻,幾乎同時挪動的腳步捺開揚塵,劃開不容兩立的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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