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地一聲。不閃不避。


    隨之是一塊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溪紫石頓時回神,好像有些驚慌似的,不願久待此處,立刻抱起被削破的箱子,縱身往天柱方向遙遙遁去。


    素別枝的一劍早已經失去準頭,但猶是削開了溪紫石肩上的寶箱,並砍下了一塊心湖隕鐵。方才掉落之物,正是削掉的心湖隕鐵一角,將近有手掌般大小。


    而後殿山壑,在溪紫石離開之後,就很快消湮的喧囂。


    風塵平息,黑夜還未過去。前殿的火光隻剩微弱一點,漫天沒有絲毫月色與星光。


    溝壑之下,兀自席卷著難平的風濤。遙遠的天柱閃著恒久不變的光,溫和而沉重,默然不語。


    靠在玦同君懷間,素別枝氣力空乏,加上受傷失血,已經不知何時陷入了昏厥。


    玦同君心情複雜,看著受傷昏迷的素別枝,眼前一陣迷離。


    遙遠的重山與夜幕接為一線,幢幢黑影閃爍在深淵。冷風吹旋而來,他這才回過神來,先努力冷靜下來,小心翼翼地背起素別枝,走到懸崖邊撿起遺落的隕鐵,轉身朝瓊天殿走去。


    後殿的梁宇上,兀自吹落著星點的塵土。被西風卷過,飄向不知所蹤的夜魘。


    …………


    數日後,江湖風雨仍然絲毫未曾平息。懸江邊陲桅杆林立,飄蕩著浮沫的波濤卷動著迷亂的腥味。


    岸邊停靠的漁船舢板上,晾著參差不齊的江魚。船身在滾滾流淌的江水裏不斷浮動,依偎在烏篷邊的船燈閃爍著熹微的光。


    漫天鉛灰,不時飄灑一陣細細的雨。街巷間遊蕩著淡淡的黴味,牆角的青苔顯得頗有肆意的行跡。


    毫不知名的江邊小城,在近日卻平添許多喧噪的氛圍。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越發眾多,多半形色不善,宛若尋覓獵物的豺狼。


    這樣的變化,無論小城百姓如何不顧世事,也都有所耳聞。傳言有高人取到了一件稀世珍寶,還順手炸了天柱那邊管理人的大殿。而這些蜂擁而至的怪人,多半是圖謀那件珍寶的。


    九徹梟影禍亂世間,他們就算暫時幸免於難,也不敢掉以輕心。看這些來者不像好人,小城百姓自然不敢過問更不敢招惹,隻盼那個高人快點離開,他們才能真正緩口氣。


    這樣的傳聞,其實在數地都有流言。自那夜瓊天殿驚爆後,就不斷有黑雨刀客的行蹤在各地頻頻傳出,真真假假,誰都無從得知。


    不論是九徹梟影還是摻和其間的求願者、好事者,黑雨刀客的入局都驚起了不小的波瀾。


    而在小城江畔的一條漁船中,兩個頭戴竹笠的人,正各自端著一隻陶碗,大口咀嚼著黃米飯和淋漓的鮮魚肉。


    絲毫不被人懷疑,狼塵煙與賦雲歌兩人的行蹤掩飾得天衣無縫。這兩天他們故意散播情報,聽說目前瓊天殿的圍困已經基本解除了。


    東方詩明曾經說隨時派白絨球傳信溝通,但幾天過去還沒見到白絨球。賦雲歌雖然心中疑惑,但是囿於現狀,他也隻能靠自己隨機應變了。


    狼塵煙久居雪漠,這麽新鮮的魚肉他已經非常陌生。這幾餐他吃得倒很滿意,風卷殘雲很快吃完,抹著下巴瞥眼去看一旁的賦雲歌。


    賦雲歌心裏考慮著很多事,飯菜味道並沒怎麽品嚐。良久後他發覺狼塵煙在看自己,這才緩緩回神。


    “你打算今晚走吧。”忽然,狼塵煙近乎確鑿地推斷道。


    賦雲歌愣了一下,但很快點了點頭:“是。這裏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必要了,我們還得盡快去解救醉塵鄉前輩他們。”


    狼塵煙“唔”地聳聳肩。他隻負責出力,一切計劃就靠賦雲歌的安排,他沒有異議。


    “哢噠”一聲,賦雲歌把飯碗放在一邊,抬手掀起絲麻的篷布。


    外麵猶在顧自飄蕩著雨煙,水麵流淌著青絲般的霧花。


    賦雲歌還考慮到的,就是他們對現在的情報掌握還不夠多。


    雖然一直依循著地圖道路前進,但現在各地的緩急情況他們並不知情,也就無法一石二鳥,或者尋求其他預判內的援助。


    不過,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們也隻能隨時作出反應了。


    江流不息。兩人按照已經擬定好的計劃,吃過飯後分頭行動,隻待下一步的展開。


    地圖之上,兩人所在的小城,距離傳說中的兆罪明邦,還有不少的路程。


    …………


    是夜,淒風卷蕩,低低拂過江麵。如同嬰兒啼哭的呼嘯遊繞在小城上空,夜幕在混沌的雲層間久久鬱結。


    雨聲在夜裏漸漸止息,地麵的水窪大小不一倒映著漆黑的夜色。


    小城之中,家家戶戶已經近乎熄燈入睡,但在為數不多的數家客棧之內,仍然是窗窗透亮,如同照夜的燈籠。


    薄薄的窗紙在風聲裏不斷拍打著木欞,發出憔悴的哀歎。殘破的孔縫往屋裏吹進窄窄的風,雖然涼意舒適,卻不免蕭瑟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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