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非君不說話了,他在思索著當下的情況。


    玦同君端起茶杯。他始終記得自己應當是一個傾聽者的角色,接下來要看玖非君的想法。


    半晌,玖非君用指頭戳了戳桌麵,說道:“他們這一步比武館的開設,實屬有心急之體現。紮根未深,就急忙推進這第二步,我想,是對於三界天實力的考慮。”


    “怕拖得越久,越容易被一方天盯上?”玦同君思考著。


    玖非君表示肯定:“想要結合商與戰,尤其在商過人而戰力有差的情況下,最關鍵的勝負手離不開時間的計算。他們是精明人,自然不會莽撞行事。而能讓商人莽撞的情況,隻有兩種。”


    “一是有巨利讓他們值得冒巨險……”玦同君若有所悟,“二是,敵強我弱,以速製勝。”


    “沒錯。這兩點,他們或許都有考慮。”


    玖非君站起來,像一位將軍一樣踱步:“數日前剛剛算是將下界天各地商源聯結起來,火急火燎就要開比武館。他們這手快棋,也是一道破綻。”


    “會不會是陷阱?”玦同君謹慎地摸著下巴。


    玖非君轉過身:“那就要看,他們的棋下得真不真了。比武館會是關鍵,要看他們壓下的賭注。”


    “你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拉出來用用?”玦同君旁敲側擊。


    “我的人?不算是吧。”玖非君勾起嘴角,“本我也號令不了他們,不過或許他們已經自己出手了。過幾天我會找他們談談。”


    “如此甚好。”玦同君也站起來,桌上隻剩下兩隻見底的茶杯,邊緣微微發亮,“和你聊幾句,心裏舒服不少。”


    “隻是你自己舒服了。”玖非君不去看他了,“三界天,又要變天了啊。”


    …………


    而在遙遠的下界天冷清海岸,巨船停泊,隨著波浪緩慢搖晃。


    蝴蝶依然棲息在船隻毫不起眼的角落。而在船艙之中,幽暗的燈火仍然不滅。


    “光芒神部,新增歿者一人。”


    聲音不著情感,對麵的記錄之筆,同樣不著情感。飛快的光在筆尖跳躍,很快就寫出了一串優雅的異鄉文字。


    這件事,是他們今日最後一件需要記錄的事情了。往日的他們會選擇出門喝一杯,但是今天這個消息讓他們失去了興致,嘴邊也就不太懷念酒的滋味了。


    “真是該死,我告訴過他們,不要大意。”


    隨著書記官合上筆記,對麵的匯報者卻發起牢騷:“這真是糟透了。我們在這邊的勢力太弱小了。誰都要小心翼翼。一旦出現這樣的損失,那可是不可彌補的。”


    “他叫季諾是麽。”書記官扶了扶自己的金絲框鏡片,目光冷酷,“他與一位搭檔在江梁城附近值守。這不怪他,江梁城現在是反對我們的漩渦的中央。”


    “就憑那些散兵遊勇?別開玩笑了我的書記官!”報告者大笑著搖頭,“這是一場謀殺,那座城市不為人知的地方,蟄伏著某位高手。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麽除掉他,要麽使其為我們所用。”


    “第二條近乎不可能。”但是書記官卻瞬間否決了他的選擇題,“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人不是最重要的,時間——是我們的底牌。江梁城的首要是興辦比武館,不必為那人浪費時間。”


    報告者於是沒有再堅持自己的觀點。在這裏,書記官算是臨時的總長,不與其爭論是他長期以來的原則。


    想了一會兒,他嘟囔著說:“說實在,我現在有點懷念剛來時候的悠閑了。”


    “可在那時候你還在與我爭論,是你的腿還是我的腦子功勞更大。”書記官挑眉,“你如果累了,請出門搞一杯甜酒吧。我不奉陪,因為手頭還有工作要處理。”


    “今天不喝了。”但是報告者卻隻是搖搖頭,起身出門,“我要留著肚子,等王親自到來的時候作為慶祝,喝個盡興。”


    “那一天不會太遠,你可以期待了。”書記官用目光送他出門。


    門被關閉了。艙室裏隻剩他一個人。書記官仰麵看著天花板,嘴角動了很久,才慢慢說道:“……為了偉大的王。”


    …………


    大海,遙遙隔斷了兩片陸地。船舶將它們連接。


    風浪阻止了船舶的航行,是無數的水手和船員,使航道繼續。


    此刻,遠在三界天跨越無數重洋的彼岸,千帆競速,白條破海。巨大無倫的港口容納眾多船隻,一條條海船係緊帆布,水手們站在甲板,迎風縱情高呼。


    巨港之後,一座潔白的王宮佇立於高峰之頂。仿佛號令海風的王者,一座更為龐大的雕塑站在崖邊,彰示著這片王土的榮耀。


    或許還有很多溢美之詞,即使加於這片異域的勝土亦不過分。然而今日的王宮,氣氛顯得與平日大不相同。


    這裏屬於商人們和前鋒們口中讚頌的王。不過不同於三界天的情況,在滄海上周天這片不算遼闊、較為破碎的陸地上,人民的王共有三位。


    而今日,這三位受人敬仰的王者,齊聚於海港之頂的王宮。


    “就像凜冽的寒風,隻有經過海的洗禮,才會變成冬日的號角。”


    三位王者之間的會談,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然而局麵並不算順利,居於中位高座的王者睥睨其他兩人,然而其他兩位王者,以幾乎同樣的方式回敬了他。


    “我的國土上,寒冬隻有兩個月。”右側王者膚色更深,如同古武士一般,“你的寒風對我的臣民無法造成傷害,他們會一邊歡呼,一邊敞開胸膛,喊叫著‘好涼快’。”


    左側王者更為年輕,衣著也最多。但他沒有說話,其實縱觀一場筵席,他更傾向於默默傾聽其他兩人的爭執。


    “寒風無法吹到你的土地,是因為我的國山就像一麵盾牌,為你們隔開了南下的寒流。”最上的王者臉色不悅,“你們飽受炎熱之苦,或許你們中的年長者已經疲於習慣,但誰能保證你們的新生一代沒有向往過令人歡愉的四季呢?”


    “不,不,這是兩件事。”右側王者給他指出錯誤,“炎熱給我們帶來疾病,可是冒進會造成死亡。我們渴望的是前進並勝利,而不是冒進卻失敗。”


    “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上位王者連聲辯解,“可是我的臣子已經出發,正是懷著為你們打消疑慮的崇高理想。而他們也做到了。我認為到今天,正應當由我們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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