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血雨紅光帶走了承天殿內的生離死別,整座大殿頓時就隻剩下了楊繁的意識體。


    當他看到自己一家四口被紅芒吞噬後出奇的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


    他的眼神充滿了悲痛,絕望,眸子裏一片猩紅。


    此刻承天殿一片血海,之前消失不見的薑婉離奇的躺在血海之中。


    然而楊繁對於眼前這詭異的一幕沒有任何反應,他站起身來到薑婉身邊,慢慢的伸出雙手想將她抱起來。


    這一次他的手並沒有像之前幾次那般的穿透虛無,極為順利的把她抱在了懷中。


    血雨仿佛無窮無盡,不停的飄落而下,楊繁此刻從頭到腳都是濕淋淋的一片,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血人。


    但他對此卻毫不在意,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娘親的臉頰,他的動作很輕,就像薑婉之前撫摸小楊繁的臉頰一樣。


    許久。


    “這是哪裏?”楊繁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有些茫然。


    “這是地獄。”他淒慘一笑,恍然大悟。


    與此此時,他眸子裏的猩紅之色已經化作了一片漆黑,而在這深邃的黑暗之中竟然彌漫著一股毀滅的氣息。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心中的殺意猶如滔天巨浪,那漫天的血雨落在他的身上竟然響起了“滋滋”的聲音,瞬間便被蒸發。


    緊接著他眸子裏的黑芒毫無征兆的蔓延而出,左邊的半個身子肉眼可見的化為一片漆黑,端的是無比詭異。


    “心魔麽?”楊繁感受著自身的狀態,一臉淡然。


    經曆過一次心魔入體的他對此並不感到陌生,雖說上次的情形與此刻並不完全相同。


    但他有種直覺,一但全身都被黑暗吞噬,那他就會被心魔完全控製,從而徹底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的“魔物”。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非但沒有采取任何應對的手段,反而還有一些蠢蠢欲動。


    其實,他之所以會這樣都要歸於薑婉和楊乾所說的那些話,通過兩人的唇語,兩相對比之下他還是得知了一些信息。


    原來,要不是因為薑婉把圓盤從自身體內強行剝離,她至少還能活十年。


    而她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全都是為了楊繁,但至於具體是為了什麽,他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在楊繁十四歲之前對於生母雖不至於一無所知,但卻了解甚少,甚至在他眼中,母親就是青姨娘。


    隻是當他得知生母的離世並不是那麽簡單之後方才對薑婉在意了許多,而隨著他了解的越多,這份在意就越重。


    直到此刻,他才徹底明白了原來自己一直在享受著世界上最無私最偉大的母愛,可笑的是他那一十四年裏居然都沒怎麽想過娘親。


    故而,他不介意變成“魔物”,隻要能給他強大的力量,他就不在乎。


    他不願意再等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將一切和叱元觀有關的人千刀萬剮。


    “來吧!”


    楊繁低吼一聲,張開雙臂。


    黑芒蔓延的速度極快,他的話音剛剛落地,右半個身子就已經被黑芒吞噬,唯有那半張臉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在這一刻,楊繁忽然感到了一絲悔意。


    他想起了萬般疼愛自己的父王,看似紈絝調皮卻善良孝順的盛弟,還有那個不讓須眉的知己冷千霜......


    隻是此刻,他已經來不及抵抗心魔的入侵了。


    “別了。”


    他輕聲呢喃,閉上了眼睛。


    說話間,黑芒就已經爬上了他的半張臉,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璀璨奪目的青芒自他識海閃現而出,瞬間就將他身上的黑芒盡數吞噬。


    “繁兒醒來,你要好好活著。”


    同時,一道猶如天籟的聲音響起。


    原本已經認命的楊繁頓時感到靈台一片清明,心中的殺意也盡數消散。


    他連忙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他不甘心的仔細打量著四周,但這裏除了自己再無他人。


    而此時他才發現血雨紅光已經消失不見,承天殿恢複如初。


    “是娘親嗎?”楊繁眉頭緊蹙,暗自猜測。


    可還不等他得出結論,就感到眼前一黑失去了視覺。


    下一刻,他就已經回到了地下宮殿的那間密室之中。


    原本貼在額頭上的玉佩在他醒來之後便毫無征兆的從中裂開化作了一陣青煙,而後消散不見。


    “繁兒!”楊乾看到楊繁睜開眼睛之後,一臉擔憂。


    “父王放心,兒臣無礙。”楊繁聞言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他並沒有說自己在玉佩當中差點入魔,娘親已然不在,他不想讓僅剩的父親因自己傷一絲神,擔一絲心。


    楊乾心中一鬆,問道:“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母後在老陰山被黑旗所傷,後來呢?還有......”


    “我說,你聽。”


    楊乾知道玉佩裏都記載了哪些畫麵,大抵明白他想知道什麽。


    不過他卻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從櫃子中取出了一麵黑色小旗子。


    看著手中的小旗子,他一雙虎目瞬間變的通紅,一股殺氣隨之暴虐而生。


    他忙看向牆壁上掛著的那副畫像,薑婉那抹淺笑仿佛有著神奇的力量,頃刻間就將他的殺意盡數驅散。


    “這麵黑旗就是害死你母後的罪魁禍首,當初......”楊乾隻說了一句就有些哽咽,臉上充滿了悲傷自責。


    過了好一會,楊乾才緩了過來,他深吸了口氣,便說起了往事。


    原來這麵黑旗名為“叱陰旗”,其中蘊含了極為厲害的寒毒。


    中毒之人雖不會立刻致命,但卻要飽受體寒之苦,更嚴重的是寒毒會不斷蠶食體內生機。


    當初薑婉就是被叱陰旗所傷,之後的幾年裏楊乾走遍了整個大夏也未曾尋得良藥,好在她體內的圓盤壓製住了寒毒,否則早就香消玉殞了。


    後來她執意要為楊乾留下子嗣,生下楊繁後才發現那寒毒竟然一分為二,母子體內各有一半。


    楊繁聽到這裏便感到了一絲不解,問道:“父王,兒臣為何對此全無印象?”


    “那是因為婉兒將寒毒盡數吸收到了自己體內。”


    “母後......”


    “好了。”楊乾低喝一聲,打斷了楊繁的思緒,接著講述。


    薑婉在吸收掉楊繁體內的寒毒之後便感到自身生機流逝的速度增加了三倍有餘,無奈之下用秘法將寒毒盡數封印在圓盤當中。


    雖然此舉延緩了危機,但她因此失去了所有修為,徹底淪為凡人。


    兩年後她有了身孕,再次不顧楊乾的反對生下了楊盛。


    由於長期遭受寒毒侵蝕,修為全無的她在生下楊盛之後便耗盡了體內生機,最終在兩個月後撒手人寰。


    楊繁此刻終於得知薑婉離世的前因後果,心中滋味難以言明,萬千思緒席卷了他的心房。


    良久。


    “母後為何不將圓盤傳給盛弟?”楊繁收起思緒之後,直接問出了心中疑問。


    “你伴隨寒毒而生,婉兒擔心你無法安然成長,故而將圓盤傳給你。”


    “圓盤裏的寒毒還在嗎?”


    “沒了,否則你也無法踏入仙途。”


    楊繁聞言頓時醒悟,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圓盤吞噬自己十年的元氣並不是因為“貪吃”,而是用以清除寒毒。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想不通,圓盤的能力如此強大,怎麽連一個寒毒都收拾不了?


    想及此處,他便將這個困惑說了出來。


    “強大?”楊乾聞言愣了下,緊接著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臉急促的問道:“圓盤有了變化?”


    楊繁也顧不上多問,就將自身的情況告訴了他。


    靜。


    在他說完之後,密室就陷入了一片寂靜。


    楊乾閉著眼睛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許久。


    他才睜開了雙眼,一臉凝重的說道:“關於圓盤,你不得再告訴任何人,包括盛兒。”


    “父王,盛弟他......”


    “凡人尚知財不外露,更何況是如此逆天寶物?這將是你最大的秘密,也是你最大的底牌。”


    楊乾解釋了一句,接著說道:“不讓盛兒知道,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


    “兒臣謹遵父王教誨!”楊繁本就聰慧,聞言便明白了此事的重要程度。


    “婉兒早就知道圓盤沒那麽簡單,隻是她卻沒有等到這一天。”


    楊乾歎了口氣,而後一臉沉重,“叱陰旗是張三通之物,那他就是咱們的仇人,然而他的修為在大夏無人可擋,你要記住切不可操之過急。”


    “兒臣明白!”


    “回去吧,我要和你母後說會話。”


    “是!”


    ......


    東方魚肚白,一抹霞光悄然的爬上了天際。


    楊繁從南書房出來後就發現已經過去了一夜,便直接回了宜暉園倒頭就睡。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當天夜裏,醒來之後就進入到了虛境。


    楊繁感受著觸手可及的濃鬱元氣,不由得心生歡喜。


    在他看來,圓盤也好,虛境也罷,都是娘親給他的。


    那麽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都是娘親的化身,而他就像是一個幸福的孩子,時時刻刻都在享受著母愛。


    “開始吧。”


    沒多久,他就進入到了橙心定意,抱元守一的狀態當中,這時他才開始運轉《長生經》,感應元氣......


    時間飛快,一個月眨眼而過。


    在這段時間裏,楊繁過得尤為充實,每日清晨他都會和曹修賀猛二人進行實戰對練,午間就用來休息,入夜則進入虛境修行。


    在虛境中的三個月,由於圓盤的貪吃,他的修為仍然停留在開元三層,體內的元氣數量也並未得到增長。


    這一日。


    當楊繁正和文武二士在宜暉園進行實戰對練的時候,一個自冷家而來的不速之客令他不得不中斷了此次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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