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京師內外明朝各方勢力因局勢崩壞風起雲湧之時,袁崇煥正率領著心腹愛將祖大壽並關寧軍一萬五千餘人死守三屯營。


    並按照之前的軍令,遼鎮步卒兩萬五千餘人正源源不斷的由山海關開出,由步營參將謝尚政等人各自率領,布防在遷安,永平、灤州三城中。


    轟轟。


    城外炮聲隆隆。


    袁崇煥和吳襄自然不同的,他不會坐在總兵府裏等結果,而是在城頭指揮作戰,四處巡查。


    袁督師從野戰、運動戰轉為守城模式,各種技能點至少要+3。論守城,袁督師在明末絕對是王者級別的!


    剛剛血戰一陣的袁崇煥正在城樓裏休息,大口的喝水。身旁就是親衛首領袁一刀。


    祖大壽從門外進來。


    三人全部都是髒兮兮的模樣。身上混合著各種血跡、汗味等等味道。沙場征戰不就是如此嗎?


    “督師…”


    祖大壽直接單膝跪地,差點就要落淚。


    左良玉的分析沒有錯。十月三十日午後,明軍勝了一場,當天傍晚蟎清前鋒就壓過來。


    十一月二日,蟎清兵圍三屯營城。


    且說,多爾袞當日從三屯營城中撤退,不負他“墨爾根戴青”之名。他將城中的糧草,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燒掉了。城頭的火炮全都炸毀。


    也就是說,三屯營城中除了帶不走的六七萬人口,基本也沒剩什麽。


    而袁崇煥在遼東征戰這麽多年,基本上都在幹守城、救援、建城這幾項工作。


    他三十日當天晚上就意識到三屯營的重要性,將喜峰口、漢兒莊等地建奴搶掠的物資、火炮運到三屯營。身後的遷安也派人運送一批糧草過來。


    並且,他讓趙率教、何可綱分兵,遊擊京東諸縣。減少城中的糧草消耗。


    因而,硬生生的在三屯營城硬生生的頂了黃台極大軍猛攻十天。但三屯營城三度易手,被多爾袞等人收刮,著實快到了守城的極限。


    袁崇煥意誌堅定,坐在凳子上,拿著水碗,說道:“複宇,起來。盡快調你本部的兵馬突圍出城。本部院死不了。”


    祖大壽沒聽話,作揖行禮,聲音帶點哽咽,沙啞的道:“末將願代督師守此城。”


    祖大壽,遼東寧遠人!沒錯,就是寧遠大捷的那座城池。天啟三年,孫承宗、袁崇煥修築寧遠防線,以祖大壽負責寧遠城。天啟六年,老奴攻寧遠。


    當是時,袁崇煥、趙率教、何可綱、祖大壽、滿桂、孫元化這些人全部都在寧遠城中。


    這是血與火淬煉出的私人友誼。但是,對於明末這幫見慣死人的兵將來說,這也就那樣。


    所以袁崇煥和滿桂不合,一腳把滿桂踢到山西去任大同總兵。所以,祖大壽日後在守城時要假投降,會殺掉礙事的何可綱。


    那麽,祖大壽對袁崇煥的忠心是為何?


    原因就在關寧鐵騎成軍的那句話上:以遼人守遼土。在明軍之中,一個武將想要迅速的上升,最重要的不是軍功,而是一個文官對你的賞識。


    別看袁崇煥整天拿刀子拚命,自號“朝廷將首”,此時更是負天下之望。大明九邊精銳以遼鎮為首。但他可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


    文官。


    他於祖大壽有提拔之恩。同時,祖家能夠成為遼西,乃至遼東將門的代言人,就是因為袁崇煥給了祖大壽這個機會!關寧鐵騎數部,以祖大壽麾下最多。


    袁崇煥傲然的道:“本部院要是離開三屯營城,城防立即就會崩潰。”這話說的非常自負,但同樣非常的真實!


    “這幾日,我看建奴攻城並不十分盡力。恐怕已經分兵搶掠周邊。京畿富裕,不是遼東可比。韃子不可能忍得住!


    你此次率部突圍,第一,減少城中糧草消耗。第二,我要測試圍城韃子的兵裏。第三,我等你率步卒、生力軍來解圍。此戰最終的戰場在京師。


    遼鎮兵馬必須趕到。”


    袁崇煥要守三屯營,並非僅僅是為三屯營中有六七萬士民。而是地理位置所決定的。


    這是一座雄城,扼住了喜峰口的去路。他釘在這裏,才能牽製韃子主力。


    他要是退回遷安。那他就是消極避戰。


    這不是袁崇煥的風格。


    祖大壽不再囉嗦,向袁崇煥行一禮,說道:“末將這就去準備。督師保重!”


    半個時辰後,祖大壽率所部三千餘精騎,血戰後,從東麵順利突圍,去往遷安調援兵。


    …


    …


    京城。


    前任兵部尚書王在晉被大太監王承恩帶領著前往昭和殿麵聖。一路上心情沉重,又異常的激憤。


    孫承宗、袁崇煥誤國!


    且說王在晉在天啟年間,崇禎元年那也是風雲人物。天啟二年,廣寧之戰,王在晉被朝廷任命為戶、工、兵三部左侍郎。


    這個職位,牛逼不牛逼?


    注意,廣寧之戰,不是天啟六年袁崇煥和老奴打得那次。而是熊廷弼、王化貞丟掉了廣寧衛。


    隨後,王在晉代替熊廷弼受命為遼東經略,帝特賜蟒玉、衣帶和尚方寶劍。


    時任兵部尚書張鶴鳴視察遼東回來,說:王在晉鐵骨赤心,雄才遠略,識見如照燭觀火,肩重如迎刃理絲,但秉正不阿,人醉獨醒,獨臣於在晉兩人耳…


    薊遼總督王象乾:得廣寧,不能守也,獲罪滋大。不如重關設險,衛山海,以衛京師。


    薊遼總督就是如今劉策所任的職位。


    所以,王在晉對於遼事,給出的建議就是:撫虜、堵隘,守山海關的方略。


    他在《題關門形勢疏》中道:“畫地築牆,建台結寨,造營房,設公館,分兵列燧,守望相助。”


    簡單的說:明廷放棄關外、遼西,死守山海關。


    但是他這個建議遭到了時任寧前兵備僉事袁崇煥、讚畫孫元化等人的堅決反對。


    袁崇煥兩次上書當時的首輔葉向高。事情鬧開後,當時的以大學士主管兵部事的孫承宗請求“請身往決之”。回京後,孫承宗評價遼東經略王在晉:筆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


    大致意思:王在晉奏章寫的不錯,也很能說。但是沒有雄心壯誌、沒有抱負,大局觀不行。


    以孫承宗在天啟年間的地位,帝師,王在晉在擔任一段時間的遼東經略後直接被踢走。


    崇禎元年起複,任兵部尚書,因涉大學士張慶臻改敕書事,削籍。他目前人還在京城。


    簡而言之,王兵部和孫閣老是有私人恩怨的。他現在跳出來,實屬正常。


    …


    王在晉在王承恩的帶領下進來,眼睛瞄到天子身邊首輔錢龍錫、次輔成基命都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他不是東林黨。這兩個閣臣都是他的對立麵。


    今上的權術、手段當真是了得。


    王在晉跪地叩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心裏有火,冷聲道:“嗬,朕怎麽可能活得到一萬歲?起來說話。”


    王在晉雖然丟官,但是明朝對文臣是很優容的,在禦前依舊可以自稱臣。起來,再躬身行禮道:“臣王在晉彈劾孫承宗、袁崇煥誤國,當斬!”


    孫承宗人就在禦前,一身緋袍,一把胡子很漂亮,麵不改色的站著。李邦華聽得就想罵人。馬世龍、孫元化兩人站在禦案兩側,默不作聲。地位低啊!


    跟著閣臣錢龍錫、成基命一起被召進來的周延儒、溫體仁兩個禮部尚書也在。


    內監高時明、王永祚、方正化、曹化淳、張彝憲幾個神情不一的看著王在晉。


    崇禎不耐煩的道:“昔日,唐,高適有詩曰: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今日皇明也是如此。將士陣前半死生,京城裏就已經開始鬧騰,攻訐,在背後捅刀子。都特麽能不能好好做個人!


    不要當畜生。


    王在晉,少扯淡,說具體的事。”


    王在晉深深的吸口氣,道:“國家靡費錢糧無數,專征遼餉供養遼鎮。而東奴自邊牆入,遼鎮兵馬何在?


    臣以為此為孫承宗之罪,罪在誤國。遼餉耗盡大明國力。若隻守山海關、八裏鋪、一片石,省下錢糧練精兵,京東諸縣士民焉有此禍?


    三河失守,兵備副使梁廷棟上書彈劾薊遼督師袁崇煥求援不利。


    此事臣以為當治罪。殺一人,而諸將用命。”


    崇禎勃然大怒,然後怒極反笑,“嗬嗬!”回到長案之後,譏諷的道:“王兵部真是高見!既然你又提出來遼東戰略,這樣吧,朕問你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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