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曆十月十九,星期一。


    過了運動會和休息日的一中學子又成群結隊的邁入校門,夾在主道旁的常綠喬木,似乎和這群少年少女一樣散發著無限的活力。


    與之不同的是今日陰沉的天氣,似垂垂老矣的生靈,單是呼吸也帶著重重的暮氣。


    同時這微冷的氣息也讓人真正意識到,現在已經入秋了,而不是那個炎熱又好像很漫長的夏季。


    劉子餘和夏鹿鳴來到教室後,裏麵並沒有幾個人,不過穿著長袖校服的林雪已經安安靜靜的坐著了,此時正用著一對似清冷月兒般的眸子凝視著他們。


    “早。”劉子餘笑著對這位,這個星期與自己相隔一條過道的少女打了聲招呼。


    而夏鹿鳴隻是將頭稍微抬起,瞥了她一眼,從鼻子中擠出類似‘早’的音,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感覺她在挑釁我。”林雪麵無表情的對著右邊坐下的劉子餘說道。


    “你知道她的性格就是這樣。”


    “我不知道。”


    冷冰冰的回答,令劉子餘有些無言可對,他隻好轉換話題:“昨天你有做什麽有意思的事嗎?”


    “沒有。”依舊簡短冰冷的回答。


    “也是,昨天雨下的那麽大,基本上隻能待在家裏。”


    “昨天看了本有意思的書,於是看了一整天。”


    “能被林雪同學你稱為有意思的,那一定有意思吧。”劉子餘不失時機的恭維道,雖然說一定程度上是真心話。


    而很明顯,他的話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林雪這張麵無表情的臉,在粉紅薄唇那,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那可不一定,這種東西因人而異,我覺得有意思,別人可不一定覺得有意思。”


    “說說看,大致是什麽內容,我應該是感興趣的。”


    林雪好好的想了想,隨後搖頭說:“一本由很多中短篇故事組成的書,我無法把所有故事都說清楚,若是單獨隻說一兩個故事,就會少很多精彩,下次我幫你帶過來吧。”


    “那感情好啊。”


    “......”


    林雪撇過頭,不做回答。


    但在劉子餘看不見的一邊,她微微笑。


    ............


    與詩人朋友做同桌和不做同桌還是有區別的,雖然說不做同桌時,通常也隻隔著一條過道。


    但這一條小小的過道,是能避免很多小動作發生的。


    現在沒了後,詩人就有些隨性了,時不時在課堂上跟著劉子餘討論些經典文學,僅僅一天的時間,說的東西要比上一周的加和還多。


    其中,君微言也有將自己在運動會上寫的詩詞拿出來給他看,從連著的寫滿了的兩頁紙上,看得出來那天的詩人詩興大發。


    周一原本是有體育課的,但由於下小雨,改成了自習,甚至閑來無事的趙祁還親自趕來坐鎮。


    天陰沉沉的,小雨的涼意透過校服,撫摸著裸露的肌膚,明明是下午時分,但教室已經暗到不開燈無法看書的程度了。


    而老趙的存在更令原本就沉寂的教室,又增添了些壓抑的感覺,劉子餘一邊寫著作業,一邊不時抬頭看他,好幾次兩人的目光都對接在了一起。


    但是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所以就算對上了,劉子餘也沒任何心虛,要麽繼續看,要麽自然的轉過頭或者低下頭。


    高中生的生活總是乏味中帶著些樂趣,至於其中能挖掘出多少,就看個人了。


    況且樂趣這種東西也是個性化的,如同林雪,你說她的生活沒有樂趣嗎或許大多數人都會這麽認為,但終歸她是怎麽想的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在晚自習的某個下課時間,劉子餘忽然轉頭問這位高冷學霸:“你覺得你的高中生活有趣嗎?”


    有趣嗎?


    林雪有些愣神,她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突然直麵上了,竟然一時之間沒有任何答案。


    她側過身,抿著唇,不知該如何開口,不過當看到劉子餘的臉時,仿佛又像看到了答案,於是她用著平常那冷清的語調回答道:“有趣。”


    “有趣在哪?”


    “學習使我快樂。”


    “”


    “嗯。”


    林雪不願多說,便熟稔地掛起微笑,深邃的眼眸毫無波動。


    劉子餘對此也沒自討無趣的再問,隻好當成是真的,畢竟熱愛學習的也不少,林雪屬於那樣的人也不奇怪。


    索性這也不重要,隻是他的突發奇想罷了,既然問不出什麽,盡快轉換個話題才是明智之舉。


    不過沒等劉子餘開口,林雪忽然開口問:“明天和今天,你覺得誰更重要?”


    明天和今天誰更重要?


    似乎很富有哲學意義,奧古斯丁在懺悔錄裏麵說過,時間是什麽,如果沒人問我,我是知道的,但讓我做出解釋,又茫然無解了。


    今天與明天,昨天與今天,好像就是時間的延替,昨天的已經成為過去,明天的還沒有到來,今天仍在繼續。


    所以,哪一天更為重要


    劉子餘斟酌了好一會,才說出自己的答案:“把握當下吧。”


    “為什麽呢?”


    “哪有什麽為什麽啊,我就是這麽覺得的。如果非要問的話,我隻能說,所有的明天都會變成今天,把握住當下,也就是把握住未來。”


    “很有見地。”林雪淡淡點評道。


    “那你是怎麽想的?”


    “大概是,都重要吧。”


    “這種含糊的回答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嗬嗬,我們登上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出並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


    “好像在課外書上看到過。”


    “人生有那麽多的不確定,所以這一次含糊一點也沒關係。”


    說完,林雪莫名對著劉子餘眨了眨眼睛,如同會在陽光下閃爍的蝴蝶,如同會從山間樹林竄出的小鹿,如同今晚沒有的會灑滿一地的白月光。


    “你臉紅了,劉子餘同學。”


    “沒有的事。”


    “那你為什麽轉過臉去。”


    “快上課了。”


    “這樣嗎?”


    “嗯嗯。”劉子餘繃著臉,點點頭。


    “那你可要好好學習,這一周都要。”林雪毫不在意的提醒道,她的嘴角正泛著笑。


    天涯萬一見溫柔。


    夜寒深,都是思量。


    周一至周五,是學習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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