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莫小璃完全獸化後的第三天,不,或許已是第四天,日食依舊沒有退卻的跡象,無垠的黑暗控製了世界的一切。


    時間,早已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然而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惡魔們迎來了屬於它們的狂歡獸宴。


    短短幾天的激烈交戰,潮水般的獸群一次次的向汐斯塔諾發起衝擊。


    雖是有城牆和機甲的保護,但戰鬥還是讓聖城三分之一的人類死於非命。


    幹涸凝固的血液塗滿城牆,獸群還在不知疲倦的發動攻擊,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若是再沒有其他辦法,死亡便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城防的彈藥再運過去一批,北邊再增加一隊人手,把受傷的人員替換下來。”諾馨怡在城內廣場臨時搭建的指揮所裏對前來報告的士兵吩咐。


    如此危急的形勢,南宮天成在南宮葵的勸說下,終於摒棄成見,將自己的士兵和螢火小隊編組在一起,統一由諾馨怡負責指揮。


    “我們能夠控製的機甲還有多少?”諾馨怡轉頭看著正在調試儀器的狐火。


    “能夠作戰的不超過五十架,我們真的快彈盡糧絕了。”狐火擰緊儀器上最後的幾顆螺絲,用力拍了拍。


    “淩風那邊還是沒有變化嗎?”諾馨怡眉頭皺了皺,說道自己的孩子,她的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沒什麽變化,仍然像個死人一樣坐在那片墳墓邊,刀鞘上纏滿了鐵鏈,兩眼空洞,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爆破將檢查完畢的手槍插入腰間。


    “哎,不能再等了,等過了這關我再去勸勸他吧。”諾馨怡思索再三,終是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剃刀、磐石、爆破,你們三人負責將地脈粉碎器安裝到城牆的四角。”諾馨怡指著狐火剛才拚裝好的幾個儀器說道。


    三人看了眼堆放在搬運機械上的圓柱形金屬儀器點了點頭。


    “凝雨、狐火,你們兩人負責戰鬥支援。”


    “明白。”凝雨和狐火異口同聲的應了一句。


    “我需要做什麽?”安娜站在一旁,指著自己問道。


    “和我一起留在指揮所,城外的戰場太過危險,以你目前的戰鬥能力,上戰場無疑等同於送死。”諾馨怡一邊回答著安娜,一邊將所有的地脈粉碎器調節到了同一個頻率。


    “可是……”


    “沒有可是,你應該明白我們目前的處境。”諾馨怡打斷安娜的說話,將地脈粉碎器的控製裝置交給了凝雨。


    螢火小隊整裝待發,牆外便是煉獄般的顫栗恐懼,冒著火花的機甲碎片和異獸的殘肢早已堆積如山。


    城牆之上,南宮天成的士兵雙眼布滿血絲,正朝著牆外不斷襲來的獸潮傾瀉著子彈。


    他們都已極度疲憊,皆是幾天沒有合眼,可激烈的戰事根本沒有給予他們喘息的時間。


    汐斯塔諾南門,守衛士兵將城門開啟了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螢火小隊拉著地脈粉碎器艱難的從門縫裏擠了出去。


    前方火光衝天,濃烈的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黑暗中的獸群也是即刻嗅到了鮮血的味道,朝著汐斯塔諾南門聚集而來。


    城內,空曠的墳地,夏夜的清風卷過哀傷,在零散的幾個墓碑旁,新立起了一塊不太一樣的墓碑。


    那是一整段木塊削成的墓碑,墓碑下新長出了一簇青草,幾朵有些枯萎的花朵點綴其上。


    木塊剝掉了樹皮,上麵用利刃工整的刻著“莫小璃”三個字。


    陳淩風靜靜的坐在這塊新立的墓碑旁,星痕斜倚在他的肩膀上,沉重的鐵鏈將長刀和刀鞘鎖了個嚴實。


    沒有焦點的雙眼,空洞毫無生氣,那是已經熄滅了火焰,失去了希望的眼神。


    “答應我,你會一直陪著我的。”


    “我相信你,永遠都相信你。”


    “淩風,如果有一天我成為了你的敵人,殺了我,絕對不要猶豫。”


    “淩風,我就要控製不住了,殺了我,殺了我!”


    陳淩風腦海裏像是電影放映般閃過與莫小璃在一起的片段畫麵。


    那個柔美的身影縈繞於心,下一刻卻又是她化為異獸的模樣。


    陳淩風深深地將頭埋進了雙臂環抱的空隙中。


    什麽希望,什麽世界,他累了,真的累了,所有背負的一切,都在莫小璃離開的那一刹被擊的粉碎。


    守護這樣的末世還有意義嗎?


    不,什麽都沒有了,到頭來連自己心愛的女孩也保護不了。


    “我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既然沒有意義,那就順從命運的抉擇,等待著黑暗的吞噬就好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陳淩風沉沉地閉上雙眼,城外四起的爆炸聲,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低微的蟲鳴罷了。


    “小心左邊!”剃刀調轉槍頭,爆破和磐石的左方頓時爆出一團血花,一隻伸著利爪的異獸轟然倒下。


    兩人顧不上回應,繼續搬動著地脈粉碎器將其卡進了城牆拐角處的連接裝置內。


    “這是第幾個了?”狐火揮刀斬殺掉麵前的異獸問道。


    “第…第四個了,還有最後一個。”磐石喘著粗氣回答道。


    “最後一個是核心粉碎器了,隻有裝好這個,牆角處的地脈粉碎器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狐火操縱著搬用用的機械,將最後的核心粉碎器拿了過來。


    “這東西真的會起作用嗎?”爆破疑惑的敲了敲核心粉碎器的外層金屬。


    “馨怡姐製造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我們隻需要按計劃實行安裝便好。”凝雨向狐火使了個眼色,讓她加快安裝速度,自己則將控製裝置握在手裏。


    獸群仍是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螢火小隊成員間相互配合默契,始終沒有讓異獸靠近安裝中的核心粉碎器。


    隨著最後一塊粉碎器的拉杆卡如城牆上的連接裝置,五個地脈粉碎器終於安裝完畢。


    狐火朝凝雨豎起拇指,凝雨意會的點點頭,讓正在與獸群拚殺的幾人全部收了回來。


    “轟”隨著凝雨按下控製裝置,城牆四角安裝的地脈粉碎器從中心拉杆處彈出,大地接著一陣劇烈的晃動。


    汐斯塔諾城外地麵立時出現了一圈巨大的裂縫。


    “我們,這,算是成功了嗎?”爆破看著腳下的裂縫,地麵上多處來的這個東西,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不,核心粉碎器卡住了,我們需要采用手動模式才能開啟……”狐火看著連接在城牆中央的核心粉碎器,語氣裏充滿了絕望和無奈。


    這是她從未表露過的情感。


    “手動操作,有什麽困難嗎?”凝雨隱約聽出了狐火話裏的隱喻。


    “不,手動操作並不困難。


    隻是,隻是,我們必須有一個人留在城外,永久的留在這塊土地裏……”狐火嚐試了好幾次,才將這段絕望的話語擠了出來。


    留在城外,換句話來說,就是獻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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