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峰他們等了一晚上,沒想到隻是等到了劉老板委托老鴇送來的幾壺飄香樓上好的女兒紅,連句話都沒有。


    這完完全全的出乎劉一峰的意料之外,按道理,至少也有留句話吧,畢竟馮碩他們離開時是鄭重的邀請了對方過來一聚的。哪怕你劉老板過於謹慎沒有過來,好歹留一句場麵話之類的呀,生意人不至於這都不懂的呀。


    幾壺上好的女兒紅能表達的意思就太多了,根本沒法猜。


    可能是婉拒,女兒紅是對那把簧輪槍的回禮。也可能是示好,表示自己接受了你們的好意。更可能是沒有態度,劉老板隻是想拖,那拖住自己又是為了什麽呢?


    鬱悶的劉一峰隻能不停的和馮碩小鄭討論是不是什麽地方出了岔子。


    兩人也很鬱悶,也認為應該是自己什麽地方沒做對,但怎麽還原當時的場景也找不到有問題的地方。他們畢竟都在信息上吃了虧,不知道當年海事局的釣魚執法事件,不清楚簧輪槍是大明最新式的製式軍備。


    眾人一邊喝著女兒紅,一邊討論到了半夜。


    等到老鴇再一次忍不住前來暗示要不要安排姑娘過夜的時候,劉一峰讓馮碩去老鴇那裏試探劉老板的行蹤,得知劉老板的那個院門已經鎖死了,室內的光也滅了,這意味著他已經睡了。


    這會月亮過了最高點了,大概1點左右,劉一峰是一點都不困,熬夜對他是常態。其他人就不行了,嗑嗨連連。因為馮碩和金承佑是偷偷跑出來的,必須放回去,劉一峰就讓老王帶著兩人回船上了,小鄭帶著他找了家麵攤吃麵。


    這家麵癱開在飄香樓附近,基本要營業到太陽出來的,味道自然是很一般的,但劉一峰卻感覺很親切。


    他高中開始就邊上學邊打工了,5歲的時候父親就和別的女人跑了,母親養他到13歲就改嫁了,他就是吃親戚鄰居百家飯長大的。16歲開始就在餐廳後廚和網吧打工賺錢了,他做菜的本事,那身打架的本事和遠超年齡的成熟就是在這個時期練出來的。


    半夜打工結束後在街邊麵攤吃碗最便宜的麵條,是他非常習慣的事。


    “來兩頭蒜。”


    小鄭很明顯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吃東西了,輕車熟路的要來的蒜。


    “你不是閩地人嘛,怎麽習慣吃蒜?”


    “南洋級的船員大多數都是北方人,被他們帶壞了。”


    這會兒的溫度大概在5度上下,但兩人並不覺得冷。女兒紅是黃酒,喝的時候沒什麽,後勁卻很猛,兩人不至於醉,但酒後血液流動加快讓他們渾身燥熱。


    劉一峰和小鄭因為要討論火銃的事,故意選擇了一個角落,周圍也沒啥人。後世心理學有過研究,過於閉塞狹小的環境,是能讓兩個相對陌生的人慢慢打開心防的。兩人還都喝了點黃酒,火熱的酒精流遍全身讓他們身體放鬆的同時也下意識的放鬆了神經。


    本來還是在聊今晚的事的,不知不覺間兩人就聊起自己的事了。


    “小鄭,你為什麽願意跟我們去冒險?尋找金礦真不一定會暴富,但是做船員的收入還是挺高的呀。”


    小鄭剝掉蒜皮,說道:“太無聊了。”


    無聊?


    劉一峰愣了下,感情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家夥出海不是為了船員那高昂的收入,而是尋求刺激?


    接著他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出生泉州本地的一個普通官吏之家,勉強算得上出生就含著金鑰匙了,家裏也從他13歲上縣學開始就為他安排好了一條從基層開始做地方官的康莊大道,但他一點也不喜歡。


    17歲那年,鄭芝龍逃到了閩地隔海相望的夷洲島,投奔了他那個在海事局為官的舅父黃程。


    黃程看出來了這個小子不是當官的料,他向往冒險,追求刺激,特別是對於海上和海外的故事最著迷,經常拉著黃程給他講海事局當初發現勃泥州,和弗朗機人爭奪呂宋州,走北方航線發現東山州的事。


    其中小鄭最喜歡的就是海軍與弗朗機人在南海上鬥智鬥勇的故事,其次才是海事局的探險者如何九死一生發現東山州的故事。


    黃程不是傳統的官員,海事局因為主要負責海外事務,某些觀念和中原很不一樣。他就很支持自己的侄子出去闖闖看看,一如當年陛下建立海事局時,對他們說過要睜開眼看天下一樣。


    海事局的大小官員睜開眼看天下後發現:天朝確實還是那個天朝,用朝廷流行的話來講我大明依然天下無敵,但不代表就能永遠無敵下去。強漢,盛唐,乃至暴元都曾經天下無敵過,不一樣滅亡了嘛,更別說他們大明也是最近才打敗了北方的宿敵的。


    海事局內部一直有個說法:大明外在的敵人不再會是北方的遊牧民族了,而是海外的其他國家,我們必須要讓全天下的人都明白這點。


    這個說法在安南都護府因為呂宋州和弗朗機人開戰,雙方卻打了個平手被迫平分呂宋州後,得到了海事局從上到下的認同。也是那一次後,內閣加速了火炮小型化並上艦的研發,因為海軍本質上是輸給弗朗機人了,但在呂宋州的陸地上卻打贏了。


    黃程覺得讓小鄭了解海外的情況是有必要的,寫信說服了遠在泉州的小鄭父母,讓小鄭跟著他。


    小鄭的父母覺得海事局的官也是官,既然他不滿意自己為他安排的地方官路線,那走他舅父海事局的路線也是極好的。


    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小鄭在黃程的掩護下報考了海軍。


    不過海軍作為大明最新銳的軍種,陛下的心肝寶貝,哪怕是普通的海員要求都是極高的。至少海軍過半的人都是縣學出身,認識字。而在北軍,南軍和西軍中,隻有軍官才認字的。


    小鄭雖然對海軍充滿了興趣,海軍卻對他沒有興趣:他落選了。


    入不了海軍,黃程就建議小鄭當個船員也是不錯的。正好劉一峰他們這艘南洋級在招船員,小鄭就在兩年前加入了進去。


    “如果我看重的是錢,我幹嘛不聽我父母的安排去做官吏?太無聊了,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這話說的劉一峰覺得時空有些錯亂。


    如果是後世,兩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在夜攤上聊著自己人生的規劃,不想聽父母的安排去考公,而是準備自己去闖蕩,那是很常見的情況。


    但在這個時代,小鄭的觀念可謂超前到有些不孝的程度了。


    “錢不錢的,我真的不是很在乎,我就是想跟著你去東山州深處看看。”小鄭眼睛反射著麵攤燈籠的光,說道:“聽說金山城區域是海事局第一次踏足的區域,那裏和樕山城和藟山城完全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從極圈最南部到北溫帶中部,那能一樣嘛。


    這時候,兩人的麵條端上來了,就是普通的湯麵,談不上多好吃,但勝在滾燙的溫度。冰冷的寒氣被麵條的熱氣驅散,兩人都不說話埋頭吃了大半後,劉一峰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但想要去金山城,我們必須把那批火銃處理掉,如果劉老板不買的話,隻能冒險處理給黑市了。”


    “你為什麽不直接處理給黑市?”小鄭問到。


    “第一,黑市肯定要壓價。第二,這件事後期暴露了,黑市不比劉老板,它跑不了,很好查。第三,我怕遇到黑吃黑。”


    小鄭認同的點了點頭。說道:“的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劉老板是流動的,他搞到火銃的可能性太多,要查也不好查。黑市卻不一樣,雖然表麵上搞定了海事局,但海事局鐵了心要查,他們怎麽也跑不了。”


    “小鄭,你再把你和馮碩去見劉老板們時的情況說一次。”


    兩人一邊吃一邊還原這晚上在劉老板房間中的情況,並討論著種種可能性。


    小鄭表現的比劉一峰還要起勁。


    說實話,發現劉一峰私自截下來了前任船長走私的火銃後,他是準備去舉報的。但又覺得舉報了不刺激,當時的想法是自己一個人去冒險抓住他們所有人,搞得人贓俱全的。但偷聽到了劉一峰的計劃後,覺得那樣好像更有趣,腦袋一熱就下意識出聲暴露了自己。


    而自己暴露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加入劉一峰的團隊。整個過程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實際上都是沉浸在一種激情的興奮中的,到現在都是。看上去很冷靜,其實很衝動。


    這種感覺讓他很是上癮,上一次處在這種感覺中還是第一次出海的時候了。


    黃程和劉一峰都看人很準,小鄭此人追求刺激,不喜歡按部就班的生活。


    賣火銃這件事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但小鄭隻要一想到這是在犯法,而且以大明律論罪最高當斬,他就無比的興奮,分泌了大量的腎上腺素,這些腎上腺素讓他興奮到恨不得現在就回飄香樓要個姑娘共赴巫山。


    但他又不願意回去,非常認真的和劉一峰討論著劉老板為什麽連個麵子都不給。


    “會不會那個劉老板就是謹慎呀?”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過我還是覺得馮碩當時話都說到那種份上了,還送了把火銃嗎,作為生意人,他怎麽也要來見我們一麵呀,至少也要留句場麵話吧。”


    “他不會去海事局告密去了吧?”


    劉一峰也渾身一震,但馬上推翻了這個可能性:“那到不至於。”


    他去告密,就不怕自己這邊說在程老板那裏知道他要購買火銃的事嘛。劉老板的屁股是沒擦幹淨的,不會做這種事。


    劉一峰和小鄭都不在說話,用筷子扒拉著碗裏的麵條,陷入了思索。


    (昨天有些著涼,整個人迷糊了,忘記發了,這章是補發的,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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