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閣老掌管內閣20年,得罪了太多人了,其中就包括了當今聖上。”


    這個劉一峰知道,他背過這曆史考點:張居正威權震主了。哪怕他沒有背過著曆史考點,他也能猜到張居正得罪萬曆帝的原因就是這個。


    “因為當時各項改革都在關鍵階段,聖上選擇了隱忍。”說到這裏,楊長白看了眼一旁陰鬱的張亦知,見他沒反應就繼續說道:“但張閣老越界了。”


    “曾祖父沒有想謀反,當時朝中反對改革的力量太強大了,曾祖父隻是想讓改革繼續下去!”


    張亦知近乎低吼的聲音能看出來他在努力壓抑自己。


    可惜楊長白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讓擊潰了他:“但是他就是越界了。”


    見張亦知不說話了,楊長白繼續說道:“從哪開始,萬曆帝不再毫無保留的支持張閣老了。”


    劉一峰不清楚當年張居正為了打擊朝廷中反對改革的人做了什麽,但很明顯是犯了忌諱了。萬曆帝肯定是感覺到了張居正的威脅,才放任張居正的政敵攻擊他的。


    想到這裏,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那張閣老當年的改革中止了嘛?”


    楊長白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即便是張閣老去世後被清算的最厲害的時期,他提出來的所有改革都照常進行了下去,並且在短短幾年內就卓見成效。”


    張亦知接過了話:“這也是後來陛下特赦我們家族的主要原因。”


    他內心的感受是複雜的。


    生活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個三綱五常深入人心的時代,他不敢恨萬曆帝。而且理智告訴他曾祖父當年的的確確越界了,可萬曆帝還是特赦了他們一家,並給了他們經營扶桑的特權。


    “但是,萬曆帝依然下了旨意:我們江陵張家世代不得入仕!”


    曆史背景交代清楚後,楊長白終於說道了他們這一代人的事了:“之前我不清楚江陵張家對再度入仕如此在意,居然寫進了祖訓中。但我的確知道亦知兄很小就與朝廷各級命官接觸了。”


    劉一峰有些不解的問到:“可是,皇帝不是下了聖旨,不讓你們張家當官了嘛?”


    張亦知和楊長白知道劉一峰是民間出身有些事不懂,也沒笑話他問的問題有些愚蠢,解釋道:“本朝有很多政令,也是前朝明令禁止的,比如海禁。”


    說白了,除了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祖訓外,前朝很多皇帝定下的規矩,後麵的皇帝都可以在合適的時機用合適的理由繞過去的。


    萬曆皇帝已經過了知天命的歲數了,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高壽了。而且他們老朱家長壽的基因並不多,萬曆朝之前十幾任皇帝,活過60歲的也隻有3人。


    當張亦知還很年輕,他能熬到萬曆帝駕崩。


    “亦知兄應該是和我們前後腳到的東山州吧?”


    張亦知點了點頭:“你們離開江戶沒多久,我就出發了。但我沒想到你們會在流鬼城待那麽久,錯過替宋大人的接風宴了。”


    當初在樕山城,海事局估摸著宋應星大概到來的時間,集合了整個東山州有名有幸的商行老板們,準備替宋應星好好接風的,卻沒想到等來的是沒有宋應星的鄭和級。他們連宋應星什麽時候離開流鬼城都不知道,更別說那艘南洋級肯定會慢慢航行,以免加重宋應星的病情了,海事局就解散了迎接宋應星的隊伍。


    張亦知也隻能到了藟山城,等待宋應星來的那天。


    劉一峰見狀問到:“難道說,宋大人能幫助張老板重新走上仕途?”


    楊長白和張亦知都點了頭,劉一峰才清晰的認識到宋應星的能量。


    “宋大人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內定的海事局下一任總管,遲早進內閣的人。”張亦知羨慕的感歎道:“長白兄,孫兄和三桂,你們真的很讓人豔羨呀!”


    楊長白很想謙虛幾句,但臉上的笑容怎麽也忍不住。


    中國的古代官場,師徒關係一直都是最主流的裙帶關係,起源是漢朝的察舉製。哪怕到了隋唐,科舉製開始成為主流,上千年的傳統讓師徒關係依然牢牢的占據著官場裙帶關係的主流。


    宋應星隻要不犯事,他楊長白,孫欣和吳三桂遲早也要跟著飛黃騰達的,更別說他們本身家族和父輩就是朝廷命官了。


    劉一峰不在乎楊長白未來仕途的順暢,那和他關係不大,他思考了下兩人所說的事,有點品出來為什麽張亦知想要接近宋應星了。


    “楊大人,在下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但問無妨。”


    “宋大人是太子的太傅嘛?”


    楊長白和張亦知都楞了下,沒明白劉一峰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馬上也想通了,同時感歎劉一峰的思緒之快。


    “不是的,陛下並沒有立太子。”張亦知說到。


    這次換劉一峰傻眼了,在多方渠道了解這個大明的時候,就聽說過萬曆皇帝已經過了60歲了,還不立太子,某種程度上這算是給大明朝廷埋下了個定時炸彈呀。


    楊長白接過了話題:“但陛下的確是很喜歡信王,也讓信王輔佐過老師寫書。”


    “信王?”


    “信王是陛下的皇孫,年僅15歲,非常受到陛下的喜愛。”


    說到這裏,楊長白看了眼劉一峰,不知道剩下的話該不該說。但劉一峰其實已經猜到了:“難道當今聖上準備直接立信王為太子?”


    見楊長白不說話了,劉一峰又問道:“這合適嘛?”


    也難怪他有此一問。


    華夏曆史上,立皇孫一輩為太子的情況並不是沒有,但的確不多見。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皇帝兒子那一輩出現了各種問題,不得不這麽做。而皇帝兒子那一輩沒出現問題的情況是極少的,偏偏大明朝就有名留青史的一例。那就是在大明人人都知道但沒人敢談及的洪武帝,建文帝和永樂帝。


    靖難之役太出名了,對明史並不了解的劉一峰都知道。


    楊長白不說話了,張亦知更是扭頭看向了一旁,兩人都在心裏吐槽劉一峰不愧是民間的人,膽子就是大,居然敢直接說此事。他們兩一個一心想再入朝廷,另一者就是朝廷中人,是根本不敢多談當今聖上不立太子,卻獨寵皇孫信王,隱隱有立他為太子的打算這件事的。


    劉一峰也看出來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了,嘻嘻哈哈的敬了一番酒,3人心照不宣的不再談及此事。


    不過他總算明白張亦知為什麽會擺下宴席想通過自己認識宋應星了。


    宋應星不是太子太傅,卻絕對是當今聖上為他寵愛的皇孫信王留下的輔政大臣。他又正直壯年,還在磨煉期,等他進入內閣時,就算信王沒有登基估計也不久了,而他的資曆和他的經驗剛好能幫信王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


    在大明官場能混到一定地位的人都能看出來宋應星現在就是雪藏期,這時候不投資他什麽時候投資?


    張亦知想的就是走宋應星的路線,等信王登基後,萬曆帝的聖旨就可以想辦法繞過去了,這樣他就能完成他爺爺和父親的夙願了。


    幾人又喝了幾杯後,黃酒的後勁慢慢上來了。當然劉一峰沒啥感覺,他在後世可是喝53度白酒的人。這邊大明雖然已經有了蒸餾酒,但度數最高也就是四十多度,再高憑現在的提純技術,喝了很容易中毒的。


    所以他見楊長白和張亦知兩人都有了酒性,裝作不在意的問了一個之前想問但不敢問的問題:“對了,信王的名字是?”


    “信王名由檢,字德約。”


    楊長白順口就回答了他的問題,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一時沒意識到自己在聊僭越的話題。張亦知意識到了,看了劉一峰一眼,見他很快轉移了話題以為是民間之人不懂事,也就打了個馬虎眼立刻轉移了話題。


    劉一峰也很配合,但內心卻一片波瀾:


    朱由檢,這他喵的不是崇禎帝嘛?


    曆史的糾錯性就這麽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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