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涵予和聶文翰下了梯子,眼前的景象著實令他們大跌眼鏡:魏子墨抱著藍羽塵的枕頭在他鋪位上睡得正酣,而藍羽塵則正慢條斯理地疊著魏子墨的被子。這兩人……什麽情況啊?


    “嗨,早!”“早啊,班長大人。”江聶二人笑著向藍羽塵打招呼,眼神卻不由自主瞟向酣睡中的魏子墨。


    “早。”藍羽塵一臉平靜,語氣依舊清冷如昔,不見一絲異樣。


    江涵予率先進了洗漱間,留下聶文翰與藍羽塵相顧無言。


    “那個……”聶文翰凝了一會終於開了口,他本想問他們為何半夜換鋪,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又改了口,“要叫醒他嗎?”可這話一出口自己還是感覺十分不對勁,是否要叫醒魏子墨,為什麽要問藍羽塵啊?


    “再過會。”藍羽塵倒是答得理所當然。


    “哦。”聶文翰訕訕地擠到江涵予身邊去洗漱,招來了一記大白眼。


    “聶文翰,你就不能再等會兒嗎?我馬上就好,也不差這半分鍾啊。”江涵予一邊擰著毛巾一邊嫌棄地說。


    “兄弟,兄弟,你不知道,我的小心髒啊,柔弱得很,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呀。”聶文翰嘻嘻笑道。


    “什麽毛病?大清早胡言亂語,沒睡醒吧?”江涵予掛上毛巾往外走,“喏,給你讓位。”


    “謝了,兄弟。”聶文翰衝著江涵予的背影抱了抱拳,心道:謝了,兄弟,外麵那詭異的一切就由你一力承受吧。


    待聶文翰洗漱完走出去,卻發現場麵並未如他想象的那麽尷尬,那三人一個甜睡,一個看書,一個刷手機,各自相安無事,氣氛無比融洽。好吧,有問題的一定是我。聶文翰喪氣地收拾起衣物。


    眼見藍羽塵進了洗漱間關了門,聶文翰忙湊到江涵予耳邊問:“你……不叫醒子墨嗎?軍訓第一天,可別遲到了。”


    江涵予撇了撇嘴:“他啊,起床氣重得很,我可不叫,怕被他吃了。要不你叫?”


    聶文翰慌忙擺手道:“別別別,他是你哥你都不敢叫,我就算了吧。還是等威嚴的班長大人來叫吧。”


    二人收拾停當,便坐等觀看他們儀態端方的班長大人如何抵禦超級睡神魏子墨同學的起床氣。


    “魏……子墨,該起了。”藍羽塵俯下身子,在“睡神”耳畔輕輕喚了一聲,一開口還差點喚成了“魏嬰”。


    江聶二人瞪大眼睛注視著一切,隻見魏子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應了聲:“嗯?哦……”應罷翻個身又閉上了眼。


    “這……快遲到了,我們一起拉他起來吧,他再有氣也不會對我們三個一同撒吧?”聶文翰弱弱提議道。


    “不必。”藍羽塵一把拽走了魏子墨懷裏的枕頭,冷聲道,“起來。”


    魏子墨騰地坐起,像炸了毛的小獅子似的瞪向麵前之人,待看清是藍羽塵,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嘿嘿笑道:“你……你們都起來啦?我……那個……我昨晚……哎對了,你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快起來吧。”


    “好。”


    就這樣?正等著看大戲的江聶二人愣神了。“魏子墨,你也太雙標了吧?以前我每次叫你起來,你不是拿被子捂著頭不理我,就是滿院子追著我跑,非要我為你做足三件事才肯放過我。”江涵予憤憤說道。


    “我……”魏子墨一時語塞,頓了一頓才道,“你懂什麽?知道什麽叫差距嗎?不知道的話,好好學著點。”


    “哎,還是不了,以後這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無所不能的班長大人來解決了。”


    聶文翰一直在旁嗬嗬笑著看熱鬧,藍羽塵則顧自到晾衣杆那取下魏子墨的迷彩服,交至他手上道:“去換衣洗漱,五分鍾後出門。”


    “啊?五分鍾?”魏子墨愣了。


    “不然呢?你想遲到?”藍羽塵平靜反問。


    “不想,不想……”魏子墨抓起衣服衝進了洗漱間。


    “他……為什麽不在這換了再進去洗?”聶文翰莫名其妙地看著江涵予。


    江涵予聳了聳肩道:“你問我,我問誰?”


    藍羽塵卻在心底綻開了一枝小花朵,孺子可教也,昨日說了一次他便記住了……


    雲水中學的軍訓從就餐和內務整理開始。待魏子墨洗漱完畢,四人一同來到食堂門口,同學們早已列隊等候。


    “你們……”教官剛想訓斥,抬腕看了眼手表,好家夥,七點整,分毫不差,於是即將出口的批評改為了感歎,“卡點大師啊,佩服!”全班哄然大笑。


    江涵芷望著自己班上四位班委成員齊齊卡點歸隊,其中兩位是她疼愛的弟弟,另一位是她極為欣賞的沉穩班長,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教官姓孫,對同學們進行例行訓話後,便讓大家列隊進入食堂,依次取餐。為了培養學生良好的用餐習慣,軍訓期間所有的食物均統一分配,不可自選,且必須光盤,不得剩餘。


    此時,我們的魏子墨同學正對著托盤裏的一碟小菜愁眉不展,為什麽呢?因為那是苦瓜啊,他最討厭吃苦瓜之類的清苦食物了。吃一口,嘴裏能苦上一天。


    藍羽塵瞥見他神色不對,便順著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那碟苦瓜,嘴角不禁微勾。果然是魏嬰,連口味都與他夢中之人相同。夢裏,魏嬰也是如此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不過麵對的不是苦瓜,而是一盅藥羹。那似乎是在一場宴席之上,魏嬰揭開盅蓋聞了聞那羹湯便將眉頭、鼻子連同整張臉皺成了一團,然後委屈巴巴地望著他,那眸光著實令人心疼。於是,他悄悄把自己已然喝空的藥盅換給魏嬰,隨後將那份羹湯一飲而盡,贏得了魏嬰甜甜一笑,笑得他的心融化成一泓溫泉……


    早餐的小菜是隨機分配的,藍羽塵迅速拈起自己托盤中那碟脆黃瓜擺至魏子墨麵前,然後在他驚愕的眼神中無比迅捷地取走了苦瓜。


    “藍羽塵,你幹什麽?”魏子墨壓低嗓音道,“剛才教官說不準交換食物……”


    “辣。”藍羽塵幹脆利落道。


    魏子墨睜大眼睛仔細看著碟子,終於在黃瓜堆裏找到幾個極小的紅點兒,這……也叫辣?真懷疑他昨晚的酸辣藕片和辣子雞塊是怎麽吃下去的。不過,苦瓜變黃瓜,甚好!魏子墨滿心歡喜地開始用餐。


    二人自以為這小動作無人發覺,誰料早被教官盯上了。


    用餐完畢,列隊集合。孫教官總結了方才的用餐情況,充分肯定了大家軍訓期間第一餐的表現,隨後話鋒一轉,道:“不過,剛才有兩位同學有些不老實哦。”說罷故意頓了一頓。


    同學們東張西望,心想,會是哪兩位呢?


    “別看了,就是最後那兩位,對,就是你們,兩位長腿小帥哥。來來來,上來吧。”孫教官向藍羽塵和魏子墨招手。


    他們?班長和文娛委員?若說文娛委員魏子墨違反規定他們還有點相信,畢竟他看起來太過活潑。可藍羽塵,如此溫文爾雅、端方持重之人哪……


    二人在同學們詫異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走到隊列之前。


    “說說看,你們兩個違反了什麽用餐規定?”孫教官好整以暇地問道。全班同學頓時都支起了耳朵,江涵予和聶文翰則尷尬地扶住了額頭——這兩個人,我們能不能說不認識啊?


    魏子墨正要開口,藍羽塵搶先說道:“用餐說話,交換食物。與他無關,是我要求的。”


    全班嘩然。本以為班長定是被他旁邊的魏子墨連累的,誰知竟是他的責任。


    孫教官看了看麵前這長身玉立麵容清冷之人,根據他的經驗,這樣的少年一定很好麵子,沒想到人家卻大大方方承認了。“既然承認了錯誤,那我話不多說,念在初次違反,等會整理完內務你就去操場罰跑十圈吧。”


    魏子墨急了,嚷道:“孫教官,是我不願吃苦瓜,要求他換的,要罰就罰我一人吧。”


    “不,是我,罰我就行。”藍羽塵沉聲道。


    “藍羽塵,你傻呀,你身體還沒好利索呢……”魏子墨緊蹙眉頭低聲提醒。


    “行了,我看你倆都有份,一起罰吧。”孫教官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片刻,這兩人……還真是有趣,居然上趕著領罰。


    “班長是誰?待會監督他們跑步。”孫教官朗聲問道,隨即收獲了底下一陣哄笑。


    他莫名其妙地望著隊伍,就在臉色即將變黑之時,聶文翰忍笑舉手:“報告教官,班長就在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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