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涼如水,在康熙高壓下,太醫非常效率的查出來四福晉的致死物,大太監梁九功帶人親自審訊。


    四福晉陰差陽錯的成了謀害皇子鬥爭下的犧牲品,有人想對懷有龍裔的妃嬪下手,奈何對方防守太嚴,沒有下手的機會,兩人便巧合都選擇了在頒金節這日下手,這藥對腹中胎兒有害,卻不會使人立即小產。


    誰知傳膳之時出了點小差錯,陰差陽錯的送到了四福晉桌上,要是隻有一樣,也沒什麽,偏偏這二人都選擇在酒水裏下藥,兩種不同的藥經過酒的催化,可不就成了封喉毒藥。


    康熙得知結果後,氣的龍案都掀了,恨不得將那下藥妃子五馬分屍,剁成肉醬,特別是想到費揚古那家夥對老來女的稀罕樣,康熙就覺得對不住人家,人家一個好好的女兒嫁到他愛新覺羅家,堪堪才一年,就沒了,還是因為自己後宮那點事沒得。


    這讓康熙如何麵對費揚古,可不得頭疼的覺都睡不著了,這不就讓梁九功傳話將四福晉的喪儀提到檔次,一定要好好的大辦,再讓太子妃天亮後親自去主持。


    這邊相熟的太醫給格格爾看了病後,剛開了安神養心的方子,還不等四阿哥從格格爾這邊理清她說那番命相的由來,康熙那邊就派人過來了,四阿哥隻得讓素文和一名女暗衛錯開宮裏來人,將格格爾送回逸雲院。


    既然四福晉的死因已經查出,頒金節肯定是不能立即掛白停屍,可是費揚古是功臣,四福晉發喪可以為頒金節讓步,但是卻不能一拖再拖,所以康熙讓人傳話,頒金節第二天開始治喪。


    大半夜的,四阿哥也不好將皇嫂們叫來治喪,而自己後院中份位最高的便是費莫格格,在這個森嚴的清朝,側福晉還能勉強協辦下正福晉的治喪,一個格格,幾乎無人回去這麽幹,當然除了後世那個寵妾滅妻的隆科多。


    四阿哥隻得親自安排他前院心腹,先將該做的準備安排下去,至於連夜集合在正院外的侍妾以及後院的所有下人,則讓蘇培盛與李德勝二人帶人審訊,給後院來了一個大清洗。


    “主子,事兒已經辦妥了。費莫格格那邊、”蘇培盛與李德勝掀開門簾,進來複命,蘇培盛機靈的給四阿哥換了手邊的茶盞,輕聲請示。


    曆史上蘇培盛是清代雍正皇帝身邊的心腹太監,由於他的聰明伶俐,能夠恰當好處的揣摩到皇帝的心思,所以能夠做到太監總管一職。此時的蘇培盛尚現稚嫩,可這會揣摩主子的心思已經出現端倪,並根據那揣摩出來的可能,調整自己的態度。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那個不可能。爺從來不相信會有這麽多巧合,偏偏就爺的福晉兩樣都給中了。”四阿哥胤禛撥動茶蓋的手一頓,臉色又陰沉了一個分,想到自己從素文身上問來的話,開口繼續道:“李德勝,將逸雲閣全都換上我們的人,再讓人潛伏在逸雲閣外,務必給爺看緊了,凡是行為有異的通通給我拿下,逸雲閣所有吃穿用度,也全給爺查仔細的,但凡有一點問題,拿下所有接觸的人,狠狠帶給爺審出幕後黑手。”


    “喳。”李德勝看了一眼蘇培盛,心中暗暗決定等忙完了這事兒,找蘇培盛嘮嘮,摸摸主子的意思。李德勝低頭甩袖領命,趕緊趁後院大換血將人都換上。


    “蘇培盛,你想說什麽?”


    “主子,這、福晉的喪禮上,所有的妾氏必須要在跟前哭靈,全天。喪儀上人多手雜,來往家眷多,奴才怕、”


    “你個狗奴才,你以為爺沒想到。福晉的死本就敏感,身為四阿哥份位最高的費莫氏,偏偏還有著上三旗滿洲貴女的血統,明兒個要是沒出現在福晉的喪儀上,不到一上午,滿京城就能傳出格格費莫氏,不滿身為格格的份位,謀害福晉的謠言。”胤禛踹了自個蠢奴才一腳,眉頭緊皺。


    照理說,如果真有幕後凶手,頒金節剛出事,誰也不會蠢的在喪儀上立即對費莫氏下手,但是能在頒金節上動手,還能以常理推論嗎?


    “主子爺,您看,這樣可行?李氏他們隻是侍妾,費墨格格身份也不高,咱以低位侍妾沒有資格到福晉跟前哭靈為由,將侍妾集中安排個地兒哭靈,不準攜帶奴才伺候,隻安排兩個我們的人看顧。這樣既能讓費揚古大人看到您對福晉的敬重,又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有人乘亂下手。”


    “算你小子有點小聰明,行,就這麽辦,讓人將地兒檢查仔細,每日留守人暗中看好。”胤禛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看事情安排完後,便進了內室,擺手讓蘇培盛出去,不用跟前伺候。


    胤禛看著床上的四福晉,步伐一步比一步更沉重,眼前不禁浮現起新婚當天的場景。


    當初康熙賜婚,年少的胤禛對這個未來的福晉,心中還是有很多期待的。


    新婚之夜,一向冷清的胤禛說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掀開蓋頭那一刻,新婚之夜那一晚,看著自家容貌隻算得上清秀的福晉,胤禛並未有多少失望,畢竟胤禛並非重色之人。


    可是新婚之夜福晉的嬌貴,新婚之後夫妻敦倫的抗拒,相處的種種,福晉自以為隱藏在大度之下的小心思,多多少少讓胤禛有點失望,這些失望隨著時間,一點點累積,胤禛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他隻會將烏拉那拉氏當做自己福晉,也隻是福晉,沒有其他。


    胤禛先後養在佟貴妃與德妃處,種種不太好的經曆,胤禛內心深處其實更渴望的是如親人、如妻子般的溫暖與關懷,而不是要一個過分合格的皇子福晉。


    烏拉那拉氏處處講究規矩,把守著規矩,夫妻之間相處便少了一份親近,少了一份親昵,少了一份夫妻之間該有的,在皇室中不該有的,卻恰恰胤禛想要的東西。


    不能說誰對誰錯,隻能說是造化弄人,烏拉那拉氏何嚐不想要胤禛這個夫君的心,可惜她用錯了方法,沒能得到,立刻便有了怨懟,更是偏激的做了錯誤的選擇,將自己的名聲,福晉的尊嚴淩駕在夫君之上,淩駕在夫妻之情之上。


    如今,四福晉沒了,胤禛雖說沒有康熙當年痛失赫舍裏氏那種悲痛萬分的心情,可烏拉那拉氏是自己的福晉,十三歲便嫁給了自己的福晉,康熙細細給自己選的福晉,心裏還是有著喪妻的難受的,雖然這個福晉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


    胤禛緊緊握著烏拉那拉氏的手,手指輕輕拂過她稚嫩的臉頰,感覺他們的新婚之日仿若昨日。


    胤禛步到梳妝台前,手細細的拂過梳妝台的物件,最終打開精致的妝匣,胤禛目光深邃的看著其中的兩件頭飾,一個象征著烏拉那拉氏皇子福晉身份,一個是新婚代表著自己心意親手為其簪上的。


    胤禛想拿起的,想最後為烏拉那拉氏簪上的是這個曾經被四福晉拿下來的合和釵,新婚前夕,他親手繪圖,讓人精心打造,並取名合和釵,將其放入新房的妝匣中,沒有告知任何人。


    可惜當時他親自為烏拉那拉氏簪上,問她如何,烏拉那拉氏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呢?


    想到這裏,胤禛嘴角掛起一抹苦澀,他的福晉當麵回答的好聽,自己走後,她以不合規矩,不顧她奶嬤嬤的勸說,摘下了合和釵,換上了象征她皇子福晉身份的頭麵,巴巴的跑去了德妃的宮殿,討好德妃,成就她孝順的好名聲。胤禛拿起合和釵,緊緊攥的骨節發白,走到烏拉那拉氏床前,俯身,很認真很認真的這個象征他想要夫妻合和心意的發釵,簪在烏拉那拉氏的發間。


    “宜修,為何你始終不懂?我要不是什麽皇子福晉,我想要的,是與你攜手,我要的是夫妻相攜,是你是我的妻啊。”悠悠的歎息,難言的遺憾,感傷交雜其中。


    “嗬,這合和釵,是我親手為你所描畫的,現在,你可明白了此釵的含義?可還會將其摘下?或許,如今的你,同樣也不需要它了吧。”胤禛站直身子,將帶著合和釵的烏拉那拉宜修的樣子深深刻在心上,頃身,抬手溫柔的拂過烏拉那拉宜修發間的合和釵。


    這次,有他親手將其摘下,也將那顆期盼的心,從她身上徹底收回。


    “想來,您還是喜歡這個吧。”


    今日本就是頒金節,烏拉那拉宜修是穿著屬於皇子福晉的冠服,就算胤禛有為其親手換服的心,也沒給他動手的機會。胤禛歎息一聲,親手為其整理略微有些淩亂的發飾,然後補其缺失的。


    胤禛如她所願,將合和釵放回妝匣中,取出那她最喜歡平日常帶的象征皇子福晉尊榮的那枚特殊頭飾,放入她手中,將她的手交疊放置於小腹前。


    胤禛呆呆的守著烏拉那拉氏宜修床邊,似在想著又似乎都沒在想。


    黑夜緩緩的褪去,呆坐與床前的胤禛終於有了動作,隻見昏黃的燈火下,胤禛執黛,細細的,猶如那書中所書,為她的妻子,描眉。


    福晉的尊榮他給了,如今逝者已逝,他想給她一份屬於妻子的美好。


    世間女子最想要的美好,無外乎,一生一世一雙人、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琴瑟和鳴、晨起妻梳妝夫為其描眉。


    胤禛不知道自己下一個福晉會是什麽樣的女子?亦不知道自己還能給出同份的期待?也許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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