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眼見李變天已經坐上了四輪椅,準備要離開了,蔭突國皇室成員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有些詞窮。蔭突國國主無處發泄這股憋屈的氣,對著還留下來顫顫巍巍不敢動彈的侍從和舞娘們道:“你們和這個刺客是一起的,都有嫌疑,拖出去全部刺死!”


    他這行為不僅是在發泄怒火,更是在向李變天表忠心,你看我連這裏的所有下人都殺了,這處理得誠意夠大了吧。


    這群人根本不敢求饒,但對國主的恨意確是不減,眼底對蔭突國的歸屬感更少了。而他們又怎麽可能知道自己這群人裏會有個刺客,這不是欲加之罪嗎。


    他們都成了替罪羔羊,也成了國主發泄怒火的出口。


    李變天擺了擺手,讓人停下了推動輪椅的步子,“這又何必,我相信這裏大部分人是無辜的,陛下還是先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考慮如何處理吧。”


    這對李變天來說隻是一件很小的事,但這些僥幸活下來的人來說卻是生存大事,他的話是天籟之音,無形中,李變天讓人對他好感倍增,也許李皇根本不會記得他們,但他們卻能記一輩子,並且隻要有人說李皇的壞話,會遭到他們強烈的抨擊和反感,這是一種隱形的力量。


    而在這麽做的時候李皇不是刻意的,這隻是李皇的習慣,他甚至根本沒打算依靠這樣來收取民心,卻更加深了他人對李變天宅心仁厚,千古名君的印象。是這樣的小事越來越多,積累起來成了龐然大物,李皇除了在戟國以外的口碑也是口口相傳的非常好。


    一群人呼啦啦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都沒有和蔭突國國主打招呼的意思,蔭突國國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李變天這最後一句免了這裏大部分的死刑,也是在提醒蔭突國國王,這事情沒那麽容易完,他還是會追究的,看他之後怎麽表現了。


    重點是他被刺殺,是發生在蔭突國內的,還是在國王招待的行宮中,無論如何蔭突國都脫不了幹係,想要相安無事要想辦法將這件事解決,而李變天可以借此獲取一係列連鎖的好處。


    這也算李變天眾多臨場發揮的事件之一,他做得很習慣也很順便,長此以往,他無形的助力也會越來越多。


    出了行宮,李變天馬上下達了命令,語速很快,“立刻去通知備用軍隊,前來丹呼城支援,如果我沒預料錯的話,燒糧草的下一步是進攻!外麵這群人,不一定擋得住。”


    “是。”


    “想留下我,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李變天緩緩道。


    幾個護衛從街道上消失了蹤影,李變天看著天空,現在還是白日,看不到星辰,他並沒有研究過星象,當一個人隻信自己時,本身不會去研究這方麵的事,但從一年前開始,發生在他們周圍的巧合太多了,意外也是接二連三,有些甚至都找不到人工的痕跡。


    李變天撫平了眉頭上淺淺的焦慮,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能自亂陣腳。


    路上,幾個心腹都在馬車中,李變天詳細詢問了為何糧草會突然著火,守夜的人都去哪裏等等問題,他需要個說法才能了解事態。


    阿三把對方聲東擊西,如何按照守衛軍輪班時間進行偷襲,又把時間掌握的剛剛好,如何利用空檔,把人引走後再進行放火燒糧草的。


    李變天表示知道了,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所有烏鞅族常去的落腳點都找過了?”


    “是的,我們第一個懷疑離得最近的烏鞅族,您也知道四王爺搶了他們族長的夫婿之一,他們又是極端記仇的種族。但當我們根據您以前所說的幾個地點再去搜查時,卻發現沒了他們的痕跡,隻有一個最常用的落腳點被火燒得一幹二淨,地上還剩一堆灰燼,另外……”阿三欲言又止。


    “說。”李變天喝著茶,不疾不徐。


    阿三繼續道,“另外我們還發現了烏鞅族大巫的屍體,身上有多處致命傷,根據刀傷的痕跡來看,她應該是先被一箭穿喉而死,後麵的傷痕是添加上去的。對方為了掩蓋痕跡,還特意割斷了她的喉嚨,如果不是我們有訓練過仵作的能力,又仔細驗屍過,也是發現不了的。”


    這也間接說明了,對方仔細,謹慎,是有預謀地對烏鞅族進行攻擊,出手非常有條理,穩而不亂。


    第一天過來的時候有文武百官和軍隊來迎接,由於最後四王爺的緣故,李變天等人又待在丹呼城內一段時間,所以大部分人都事先回了戟國準備年祭,剩下的人隻有一些士兵來保護李皇的安全了,也是李變天麾下十二主軍之一,綜合戰鬥力排名前五,也叫第五營。


    但阿三等人,卻在現場發現了他們第五營士兵的衣角,隻有一小片。


    這代表什麽,代表了嫁禍。


    另外更奇怪的是,現場有不少坑,地麵上有許多血跡,可以說烏鞅族是遭到了大血洗,這也難怪最終族長阿琪啉要來刺殺了,滅族之仇隻是來刺殺都算輕的了。


    “你說,現場有巨坑?”


    “是的,主公,每一個長寬都不同,我檢查了其中一個,深7-8米,寬度也有5-6米,沒有十幾個人日夜挖掘,是無法挖出那麽大的洞的。”最奇怪的是這一點,如果要弄出那麽大的動靜,守在那兒的烏鞅人不會發現不了,“而且周圍除了燒焦的地麵和被刻意弄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外,我們並沒有發現其他有利線索。”


    “你們聽過鐵砂掌或者巨人掌嗎,曾經虎賁出現過類似的人才,隻是後來被一股不知名的勢力買走了,幾經輾轉和脫手。那麽大的坑,隻是想困住他們是不可能造成那麽多血的,你們卻在現場發現了無數血跡,裏麵應該還設置了陷阱,隻是後來撤走了你們才發現不了,這明顯是兩類人,兩種做法。至少可以確定這群人裏麵有一個或者一群擅長挖坑的人,但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我更傾向於這是單兵作戰,倒是個頂尖人才。其次,這裏還有至少一個和他配合製作出陷阱的人,這些陷阱讓猝不及防的烏鞅人無法逃脫。能指揮得動這樣幾個人,此人該不會是七煞吧。”李變天微微一笑,看了會天空上看不到的星辰,緩緩閉上了眼,又說道:“什麽人需要做陷阱?隻有在己方實力不夠的情況下才會出此下策,所以對方人數一定不會很多,最多不超過二十人。那位大巫應該是第一個被殺死的,隻有殺了最德高望重的人,那些族人才會慌不擇路,從而中計,阿四。”


    “在。”阿四應道。


    “馬上回去,找到丹呼城所有將領和主事人,我要他們立刻調派所有城內的士兵,從現在開始誰都不準進出城門。”李變天邊說著,語氣還是相當柔和,“……我們要守城了。”


    阿四聞言,麵孔一滯,才道:“屬下這出發。”


    “羌蕪、暨桑、古鉑……光是有可能的國家有十幾個,還有無數個組織,晉國也脫不了嫌疑……”李變天待人走遠後,慢慢分析道,最要緊的兩件事吩咐下去,才不緊不慢地問道:“怎麽,偏偏選了李遇?”


    對李變天來說,每一件事他都可以站在最旁觀的角度來思考,與是否信任並無關係,他隻是不摻雜多餘的感情對事情進行分析,並不代表是懷疑。


    阿三是去了解過事情的前因後果的,知道的比較清楚,他冰冷的臉孔上,還透著一絲擔憂,“似乎和四王爺有關,您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李遇一直去城外給外麵的士兵將領們送吃的用的,這幾天好了些他又恢複了作息,很容易能猜到他的行程。聽仆從說,這次王爺在院子裏開無遮大會,剛好李遇出來院子的時候看到了,兩人有了口角。後來我去城外營地詢問的時候,聽士兵說,中途李遇被四王爺給叫走了,那以後再也沒看到李遇,他也再也沒有回來過,四王爺說對此事毫不知情。”


    自從四王爺被割了那物,到現在都還不好使以後,大約是因為那時候覺得進來的李遇是在嘲笑他,對李遇起了殺心,那以後若不是主子攔著,恐怕小四兒早遇害。


    再說這幾天李遇挨了二十板子,也應該安生了,偏偏這是個閑不下來的主,屁顛顛的要繼續去軍營,這一出去又惹到了四王爺。


    李變天有些頭疼地捂著頭,一個兩個都不省心,“四哥還在府裏?”


    “是的,四王爺還在,有人看到李遇是被劫走的,我們猜測是烏鞅族的人幹的。”


    如果真的是四王爺做的,那麽這事情也說得通,他本來是個什麽都幹得出來的,戟國唯一活著的王爺,也是當今陛下唯一的兄弟,這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不管李遇到底那時候嘲笑沒嘲笑,他想殺殺了,想綁綁了,如果說為了給李變天一個交代,嫁禍給他人,倒還真有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你的意思是說,李遇出去後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被誰擄走或是被誰帶走,隻是猜測是烏鞅族,然後當天晚上烏鞅族剛好遭到了襲擊?”李變天嗬嗬一笑。


    阿三聽不明白李變天是什麽意思,但卻有了不好的預感。


    李變天的話卻不含任何感情,“這個小家夥,碰上了這事,還是一起去了吧。”


    這下,眾人都聽明白李變天的話了。


    李變天一直在懷疑還有人不停蹦噠,在暗中破壞自己的勢力,隻是他在靜觀其變,麵上看不出絲毫。


    隻要和這件事牽扯上關係的人,無辜與否,都要除掉。除了李遇外,烏鞅族的火災現場還出現了戟*隊的衣服殘片,很有可能是那個李變天心中一直認為的“探子”偷出來的,整個第五營都有嫌疑,如果真到了可疑的時候,連這一營的將士他都會放棄。


    當然,說是放棄也不準確,因為現在需要的是對抗外敵,他們需要戰鬥,戰鬥中有犧牲在所難免,


    一個想法,所要達到的目的,永遠不會是一個,順其自然才是上策。


    既然沒了阿琪啉,烏鞅這個部族也正好去掉。


    無論是巧合還是真的那麽倒黴,不安定的因素都刮去,再補上早準備好的備用,是李變天常做的事。


    “但主子,這事李遇是無辜的!”誰能知道四王爺能對無辜的李遇遷怒到這程度,利用烏鞅族一開始的仇恨心理,把人給弄走了,本來生死不知,現在李變天居然想要直接除掉。


    阿三難得在情急之下,出口說道,也是壞了紀律的。


    他甚至想對主公說,他還舍命救過你。


    卻被一旁的阿一拉住,瞪了阿三一眼,你還要不要命了,違抗主公的命令,無論李遇有沒有嫌疑,他隻要扯進了這個事情,主公不會讓這個意外再存在了,難道你覺得主公會忍心嗎,他比任何人都欣賞李遇。


    “阿三,這世上無辜的人很多。”


    ——晉.江.獨.家,唯.一.正.版——


    在屋子裏養傷的十二皇子邵津言正嗷嗷痛叫,在一旁正在看地圖分析地形的青染聽到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您能安靜點嗎?”


    “你試試看,被人在胸口來個致命一擊,超痛的好不好?”邵津言嗷嗷直叫,他痛地滿頭冷汗,雖說每天都有喂藥,但該痛的一點也不少,李燁祖可是把他痕到骨子裏了,下手要了他半條命,他覺得青染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沒說完,看到青染在脫衣服,“喂喂喂,我說你矜持點好不好,我很保守的,算對我有意思……哎?”


    青染當然不是脫衣服,她隻是拉起了袖子,給邵津言看自己身上的皮膚,全是鞭痕,燒傷燙傷還有些不知名的痕跡,哪怕現在變成疤,看著也很痛,應該很多年了,也不知道曾經受過什麽折磨,“以前伺候人的時候,還要用膏藥遮住身上的這些痕跡,現在不用伺候男人反而輕鬆了。你有什麽好叫的,你那傷已經好了些了,忍著點痛過些日子能好轉,堂堂大男人,可別讓我看不起你。”


    邵津言看著這個看上去相當年輕漂亮的女人,一時間五味摻雜著,這是個有故事的女人,隻是他知道她是不會對他說的。


    門外傳來了暗號,青染過去開門,看到禿鷹帶著一個年輕男人進來了,隻是這個男人似乎腦子有點不清楚,那眼神和普通人不一樣,邵津言一看,驚喜地要從床上起來,卻因為傷痛而倒下了,“八哥……”


    但邵嘉茂並沒有理會他,眼底還殘留著淚花,他好像已經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舍命相救的弟弟了。


    “我哥是怎麽了?”邵津言忍痛下床,發現了自己哥哥的不正常。


    “沒時間說這些了,主子讓我帶你們馬上出城,你們現在回晉國去。”禿鷹說。


    “為什麽要這麽趕?”邵津言沒想到自己的哥哥,被那個部落折磨成這個模樣,難受的說道,輕輕抱住沒反應的哥哥,蹭了蹭,他沒想到傅辰真的救出自己哥哥了,這一刻哪怕知道那男人很可怕,他也是感激的。


    “主子說恐怕馬上要關城門了,你們現在不出去,出不去了!還有,青染你也一起來!”禿鷹非常著急地說。


    邵津言生平最怕的人是傅辰,一聽到是傅辰命令的,無論再古怪的事,都隻敢在心裏腹誹,嘴上隻字不提自己的意見。


    青染點頭,快速把他們這些人存在的痕跡全部抹去,然後四個人才裝作商人走向城門,這是蔭突國的邊陲小城,因為最近四王爺來“打獵”的關係,在出城進城的關卡中更寬鬆一些。


    現在又還是白天,快要到黃昏,是商貿交流的最後時間,進出城門的人特別多,隻要看到有商貿的文書會放通行,在他們出城沒多久,發現大批人衝到城門口,將城門徹底關上,那並不算特別結實的黃土城牆上,站滿了士兵,這好像預示著會發生什麽事一樣。


    緊繃的氣氛縈繞在城牆上。


    “居然真的封閉城門了!這都料得到!”邵津言怪叫。


    .


    這邊,還沒回到都尉府,在門口遇到了等候已久的李燁祖,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見李變天下了馬車,坐在四輪椅上,李燁祖才把自己身後唯唯諾諾的人給拉了出來,看到一個約莫十六左右的少年低著頭,甚至不敢抬頭看他,隻聽李變天驚喜地看著他:“錦程?”


    戟國大皇子李錦程張了張嘴,卻是發不出聲音,他出生的時候無法說話。


    向李變天行了一個君父禮,見到李變天張開了雙臂,猶豫了一下才顫抖地投入李變天的懷裏。抱著失而複得孩子,李變天語帶哽咽,“你失蹤了那麽多年,為父寢食難安,現在你能回來好,為父很高興。”


    李錦程卻抖得越發厲害了。


    “說說看,是怎麽回來的?之前都在哪裏?”李變天拍著孩子的背,好像根本沒發現孩子的害怕,溫聲問道。


    .


    傍晚,夕陽撒滿天際,濃厚的雲彩好像會呼吸般,在沙漠的光景下,美得炫目,此時卻無人欣賞那樣的美景。


    在城門關閉的刹那,所有在草叢中的人,靜靜地看著戒備森嚴的丹呼城,他們都打了暗號,將此事告訴他人,這是“消失”的烏鞅族人,他們在知道聖子之所以受了那麽多苦痛,是因為這個戟國的四王爺,仇恨的心裏早被大長老巴雅爾給提激起,殺害多人、射死大巫、重傷族人、趕盡殺絕、利用十年、迫害聖子,這讓複仇心特別強的烏鞅族,死都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他們已經集合了所有族人,這次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隻是沒想到對方已經有準備了。


    在李變天的分析下,駐紮在城外的士兵個個嚴陣以待,是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兵也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另一邊,與胖虎等人待在一起的傅辰,卻讓所有人都在城外找地方藏好。


    這些人當然不同意,這可是表現的好機會。


    “烏鞅族可以出現,他們的所有戰略部署也是我在做,你們以為這樣能對李變天產生威脅了?不會,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他都有可能活著,我要的是他們兩敗俱傷,互相仇視,我才有更多周旋的機會。”隻要不是死全了,那麽生命力頑強的烏鞅族人之後肯定還會卷土重來,那麽能給李變天的戟國造成不小的麻煩,他那時候哪裏還有時間再去設計晉國,傅辰本身自然對晉國沒有多少歸屬感,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家人親人卻是晉國人,“這裏有烏鞅族行了,他們打起來加上我的策劃,剛好勢均力敵。但你們不能出現,一個都不能,他能看出來你們,這次不是之前那樣設計烏鞅族,我們要對付的是被稱為聖君的李變天,你們隻要出現了,對我來說多一份暴露的可能性。”


    “但您這樣出去太危險了。”


    “做什麽事沒有危險?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想要得到總要有所付出的。”


    眾人見傅辰已經打定主意,隻能閉了嘴。


    胖虎抖了抖身上的肉,弱弱地問了句,“公子,您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對付李皇?我們方便知道原因嗎?”


    其實這次傅辰進入丹呼城後,分明能看出來無論是李皇還是那些李皇的親信,都對傅辰照顧有加,何必要這樣,危險太大了。


    “他們喜歡的,是一個叫李遇的人。”傅辰微微一笑。


    眾人知道,這是傅辰的化名,還是戟國的國姓,足見李皇對傅辰有多喜。


    “另外,或許你們不知道,李變天曾派人多次刺殺我,如果……我早死了。”他會找到真相,無論是沈驍、蔣臣、沈彬,那次護城河的逃亡,犀雀的追捕,棺材裏的死裏逃生,這一次次的趕盡殺絕他都畢生難忘,既然對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那他為何不能反擊,為何要坐以待斃?李變天的命是命,他的命不是命了?他絕對不會讓李變天再如此輕易地殺死他!還有那對無辜的老夫妻,他到現在都不會忘記那對老夫妻死前錯愕的眼,“這件事解釋起來複雜了,以後有機會我會說的,你們隻要記住聽我的安排。現在,分散!”


    所有人,都朝著不同方向離開,經過傅辰的分析,他們也看出來了,現在隻有他們不出現,才能更好的保全傅辰。


    .


    接下來,傅辰來到地鼠挖的臨時地道口,之所以一直分配別人的任務,而不給地鼠,是為了這個了。


    整整一個白天,地鼠都在挖這個地道,哪怕是他是巨人手,都已經快廢了,現在還在抖著,那手短時間內已經不能用了。


    看著他傻乎乎的笑容,傅辰心中一暖,他也發現了,青染這幾個屬下,從某種程度來說其實都不複雜,誰能給他們一口飯吃跟著誰幹,沒啥要求,反而簡單的令人發指。傅辰常常把人想得過於複雜,遇到他們後發現,其實有時候可以往簡單的去想。他們以前是被賣來賣去的,換過很多主子,最後據說在一次任務中,他們陷入了很大的麻煩,是夙玉和青染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傅辰也沒有特意了解過,聽說那段過往他們都不想回憶起來。


    所以即便是有自己的想法,會不滿會挑釁,但總體來說,從這群人的神態中傅辰也能判斷出,他們哪怕會背叛自己,也不會背叛夙玉和青染。


    “辛苦了,這次結束後,你們有很長的假期。”他握著地鼠胖乎乎的巨大手掌。


    地鼠抖了抖,但沒有甩開傅辰溫熱的手掌,大概沒想到傅辰有那麽溫和體貼的一麵,有點語無倫次,“主子別這麽說,我覺得自己有用處很有幹勁,總比一年到頭什麽活都沒有的好。”


    “恩,我走了。”傅辰知道很多話不是說出來的,隻要這群人不背叛,他也不會一直防著。看著黑乎乎的通道,他知道自己待會要進入這個地方了,首先要克服的是狹窄空間恐懼,沒了視力後,他要全部靠聽覺和嗅覺來判斷了。


    “公子,請萬加小心。”地鼠鄭重道。


    說的是讓傅辰小心自己的命,戰場上,可沒有敵我。


    傅辰不正經地笑了起來,“禍害遺千年,所以我一定會活著。”


    .


    隆將軍是戟國皇帝十二主軍第五營裏說一不二的人物,自從接到了李皇從城內發出隨時戒備,恐有敵襲的指示後,他一直在和其他幾位將領討論如何應對敵人的襲擊,以保證城內皇上的安危。


    總算了有了幾個方案後,他打算去回去自己的營帳去換一件戰服,剛一打開營帳他感到營帳裏頭有人!


    他剛準備攻擊姿態,但還沒動,被眼前的一雙銀白色的雙眸給攝住了。


    那個似曾相似的少年開了口,那話語的語氣格外魅惑人心,他並不知道少年幾乎用了全部的關注力,力求一擊必得。


    “按照我接下來說的去做……”


    ……


    大約過了一柱香,帳篷裏隻有少年一個人了。


    有小士兵被將軍要求給裏頭的一個犯人送點飯,這事情將軍說得很隱秘,是偷偷告訴他的,小士兵以為是將軍弄了軍.妓回來,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要知道他們每次一出去,是十天半個月,長的時候好幾個月,軍營裏都是男人,但總要發泄的,所以有時候會偷偷摸摸招點女人進來,隻是戟*營管理非常嚴,不允許這種事情,大部分時候這些有實權的將士會偷偷地帶人回來發泄。


    原來看上去最為嚴厲,剛正不阿的隆將軍私底下也做這種事情啊。


    小士兵感覺到發現了別人難以發現的小秘密,有些竊喜,現在外麵都很緊張,都在說馬上可能有敵人襲擊,到處都在準備著,所以小士兵稍微拿了點饅頭,到了那帳篷裏,“有人嗎,我進來了?”


    裏麵沒有人應聲,小士兵小心打開帳篷簾子,四處看了看,才發現倒在地上的少年,他被繩子綁著,衣服有些淩亂,嘴角還有一絲血跡,看上去很虛弱,當然這是催眠後的後遺症,但小士兵並不知道。


    他是認識這個少年的,他知道那是陛下身邊的一個親信,之前一直跟在陛下身邊的,還常常被他們這些戟國年輕士兵們羨慕,可以和陛下距離那麽近,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少年還非常和善,經常會給他們帶來棉襖,吃食,生活用品,都是丹呼城買的,陛下是有規定,他們駐紮在外麵不能進城擾民,所以他們都是在外頭,沒進城過,少年非常體貼,給了他們必需品。雖說是陛下的意思,但在感謝的同時他們也記住了這個少年。


    特別是小士兵還和少年認識,說過好些話,他輕輕拍了拍虛弱的昏迷少年,“李遇,李遇?快醒醒!”


    少年悠悠轉醒,動了動,衣服有些破損,小士兵還看到在他動的過程中,身上是有淤青的,脖子上還有紅紅的斑點。


    這是什麽!?


    少年懼怕地睜開了眼,看到是小士兵,激動地抓住了他,“幫我,幫我離開這裏!”


    小士兵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也是聽過的,有時候軍隊裏沒有女人的時候,也是有那種事情的。


    “他對你做了什麽!”小士兵義憤填膺,很是氣憤。


    這也是傅辰挑選的最有正義感的一個。


    小士兵連對隆將軍的敬稱都沒了,臉漲紅著,原來隆將軍的不近女色是這麽來的!


    “放心,他沒有得逞,隻敢表麵動一動我,不敢來真的,我到底是陛下的人。那個,你放了我好不好?”


    小士兵忙不迭給他鬆綁,少年活動了一下。


    “你還很虛弱,這樣吧,你先穿著我的衣服,我待會再去找其他人去借,現在我帶你出去!”他絕對不會再讓隆將軍得逞的。


    少年感激的笑了起來,軟軟的:“謝謝你!”


    .


    第一批攻擊開始了!


    烏鞅族的人站在樹幹上,用燃燒著火焰的箭頭射入城內,這時候城內的百姓已經四處亂竄了。


    而人數眾多的烏鞅族人一開始並沒有正麵迎戰,躲在樹幹上,身上穿著盾衣,全副武裝,他們在戟*人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火燒了軍營的好幾個地方,又站在樹上以掩蓋身影,這個方法還是他們向前一晚襲擊他們的“戟國”戰士學習的。


    而烏鞅族擅長遊擊,他們打一槍換一炮,將不少戟國戰士引到了叢林裏,然後個個擊殺。


    很快,戟*人反應過來了,“都不要去追擊,守在原地!”


    他們訓練有素的疊了三層,每一個人都用盾牌來防守著,形成了一道巨型人牆,讓烏鞅人射不到自己。


    箭不管用,來第二彈,正麵對抗,烏鞅人體格非常健碩,身體強度甚至可以說是西部之最,在族人那麽多死亡受傷之下,激發了他們體內最原始的憤怒,招招不留情,根本不給戟國人一點談和的可能性。


    一般情況下,無人能在正麵單兵作戰的時候戰勝烏鞅人,特別是他們還特別卑鄙的有許多“暗器”,這些暗器是很早以前傅辰讓夙玉做的。沒在戰場上吃過這樣卑鄙的暗虧的戟國戰士簡直瞠目結舌,居然有如此不要臉的作戰,一時間第五營的士兵傷亡慘重。


    乍看之下,兩隊人馬勢均力敵。


    場麵硝煙四起,鮮血賤了滿地,極為血腥,在明處閃閃躲躲的傅辰,顫抖地閉上了眼,或許像邵津言說的,他的心真的黑了。


    一批批人倒下,又有新的一批人站了起來,對戰還在繼續。


    而此時,李變天卻已經站到了城牆上,觀看著戰況,他這樣有恃無恐的出現很激勵本方士兵,也讓敵方恨得牙癢癢,太囂張了,真以為沒人能殺死他嗎?他身邊還站著不少親信,以及剛剛回來的大皇子。


    忽然阿三喊道:“是李遇,他在那兒!”


    阿三其實已經極為失態了,他以前幾乎沒有在這樣正式的場合這樣沒紀律和規矩,也虧得李變天並沒有罰他。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果然看到穿著士兵服的李遇在閃閃躲躲,他本來隻有一點三腳貓功夫,隻是和阿三學了幾個月,對付普通人還好,是遇上戰鬥力強悍的大約也能過幾招,但現在這個城門外的戰場上,卻到處都是殺戮,如何可能對敵,隻能靠閃躲了。


    “沒有失蹤,反而在軍營裏?”李變天淡淡地說,視線卻沒有移開過。


    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大皇子李錦程睜著眼驚恐的看著那個像是倉鼠一樣躲藏的少年。


    那個人是……是那個魔鬼!


    他居然……


    但現在這個場麵,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李錦程怎麽了,算注意到了,也隻會以為他被這畫麵嚇到了,也幸好李皇沒打算立這位皇子為太子。


    在這個時候,在刀光劍影中閃躲的李遇好像也發現了李變天這一行人,他有些喜出望外,興奮地揮手打招呼。


    但在這個時候,身後有大刀劈向李遇。


    他那鎧甲直接被劈開了,進入了他的血肉,鮮血橫流。


    他似乎沒料到,尖叫都來不及,驚恐地倒地。


    在場的烏鞅族看到他們聖子受了傷,都快瘋了,他們都記得聖子在離開前耳提麵命地警告過他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過來,一定要裝作不認識,算他死了也一樣,為了烏鞅族的榮耀,烏鞅族的未來!


    他們都是對貓神發誓過的,這時候隻能眼睜睜看著聖子倒地,卻不能表現出任何異狀。


    頓時,戟國士兵發現,本來非常凶悍的烏鞅族簡直和瘋了一樣,更為狠辣,他們已經殺紅了眼,都呈現歇斯底裏的狀態,他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戰況越來越激烈,而傅辰倒地不起,甚至不少人踩在他身上,又紮了一刀。


    傅辰艱難地看向李變天,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撞。


    傅辰做了一個口型:救救我。


    城牆上的人所有人都看懂了,阿三是最先打算打開城門下去救人的,但卻被阿一攔住了。


    “他為我擋了二十鞭!阿一,二十鞭!!!”阿三重複道,他怎麽眼睜睜看著他死?


    “我知道,但主子不會讓你去的!你冷靜點!“你真想被除名嗎?


    最終,阿一實在抓不住阿三,眼睛一酸,無奈下直接把阿三給打暈了。


    李變天始終麵無表情,哪怕看懂了李遇的口型,也沒有任何動作和指令,隻是看著。


    他清楚的看到,李遇的眼神從滿含希望,到漸漸絕望。


    聰明如李遇,一定明白,這是李皇放棄他了。


    他果然如李變天所料,緩緩低下了頭,李變天不知道為什麽,是移不開視線,理智告訴他必須移開了。周遭那麽多人,他這會兒眼裏卻隻有這個倔強的小家夥。


    然後看到李遇又一次抬頭,對著他笑了起來,那麽釋然和包容。


    認識李遇那麽久,李變天第一次發現其實李遇的笑容很美,美得驚心動魄,震懾靈魂。


    李變天的手,忽然一抖。


    有一些烏鞅族的人開始不著痕跡的接近傅辰,想要為他擋住攻擊。


    其中一個烏鞅人擅長射箭,他打算擒賊先擒王,拉開弓對著李皇射去。


    這個變故太快,李皇身邊那麽多高手,哪裏能輕易射到他。


    但事情發生的太快,容不得人思考。


    本來還在地上趴著的李遇,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忽然跳起,擋了上去,那根箭直直射入他的背後。


    他沒有任何掙紮,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從半空中墜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完全死了一樣。


    李變天瞳孔一縮。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次在被上善村的人包圍時,小家夥那麽做過。


    隻是沒有一次像這次感觸那麽強烈,因為他放棄了他。


    李變天清楚,哪怕是他身邊隨時能為他賣命的人,在那一瞬間無法有任何思考,在被完全拋棄的時候,都會有一個人本能的一絲猶豫,拋棄自己的人,還有什麽值得效忠的?再忠誠的人也不可能沒有猶豫,但李遇甚至想都沒想,在極度絕望的情況下,他還是沒有猶豫地替自己擋了,哪怕知道自己這裏高手如雲。


    徹底放棄了那個人,那個人卻在拚死為你阻擋一切危險,他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獻給你了。


    哪怕是石頭,也無法不動容。


    如果這個人還正好是欣賞過的,曾經有那麽一絲絲微妙猶豫的,這種感覺會被放大,這是一道裂縫,極致的危險和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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