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一路回去都有人在暗中接洽,阿四至少在一開始並沒有懷疑他,臉上顯得十分焦急,眼神一直注意著他身上看起來格外猙獰的傷口部位,這種微表情是做不得假的。


    這說明,李遇的身份至少在京城目前還是安全的!


    果然,按照古代的通訊條件,這些人還沒收到來自李派的信件,他能用的是這個時間差了,當然,他們有可能隨時都會接到關於自己這個身份的消息。


    確認安全,傅辰在暗處打了個手勢,讓薛睿等人先行離開,再跟著要被發現了。


    之所以能確定來人是阿四,而不是另一個,也是那些屬下給他的消息,在他刻意“慌不擇路”下亂跑,還能找到他的隻有對他性命在乎的阿四,另一個卻是不會對他有好臉色的。


    據點是一座空宅,三進三出的宅子,很多年前買下了,擁有一應設施,如客房、廂房、廊廡等地。


    “你怎麽會到寶宣城,我記得你應該不會比我們晚那麽久到京城。”阿四隨口一問,眼角餘光卻瞥到傅辰。


    傅辰心一驚,冷汗沁了出來,克製著瞬間的反應。


    這個問題,是傅辰的屬下都不是那麽清楚,隻知道原主半路繞道,忽然到寶宣城找染了天花的瑞王。


    他雖然能猜到原主與瑞王的關係,但肯定不能說。


    “中途接到了那邊傳來的消息,順路去看看唄。”傅辰態度隨意,但具體的回答卻是模棱兩可的信息。


    其實一般情況下,已經能蒙混過去了,但現在一路上,阿四已經有了少許懷疑他不是本人,哪怕阿四做的一點異樣都沒有。這李皇派的人從點滴信息中,他歸納出一條:徐徐圖之。


    在確定之前,他們對著你的時候永遠都是笑臉。


    “哦,這樣。”阿四表示知道了,帶著他進屋。


    阿四親自給傅辰身上的傷口包紮,看著那外翻的皮肉,看著模樣還是心疼的,“主公怎麽能把你派來,先是沙漠遇險,後來又是應紅鑾那兒,現在到了京城也沒徹底安全下來。”


    拍了拍齜牙咧嘴的李遇,卻小心的避開他身上的傷口,沒好氣道:“嚎什麽嚎,你還知道喊痛,做事這麽不知輕重!瑞王府是我們都不敢輕易刺探,要不是為了你這條小命,我也不會派人冒險去知會你!”


    李遇在戟國那可是被主公寶貝著的人物,哪裏碰了磕了都不行,現在卻在瑞王這裏傷得皮開肉綻。


    這麽重的傷,嬌氣如李遇肯定疼得哇哇直叫了,別看李遇這小子平日人模狗樣的,實則性子跳脫極了,還怕痛,嬌氣的堪比大姑娘。


    “我這不也是為了咱主公嘛。”李遇嘟囔著嘴,不滿道。邊暗中觀察阿四的表情,他剛才在對待阿四時換了四種自己設想中的態度,前麵幾種偶爾阿四會遞來懷疑的目光,甚至還著重觀察他的下頷附近,查看是否有易容痕跡,怕他被誰冒名頂替。


    哪怕李遇的身份是李派的秘密武器,內部人知道李遇長相的都不多,但想要特殊途徑易容冒充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確定李遇的確如假包換,雖有疑惑,不過阿四還是暫且壓下,恢複了在戟國對待他的態度。


    傅辰不著痕跡觀察著阿四態度的轉換,那眼神中的警惕、懷疑慢慢回歸親昵,寒濕的手心才漸漸展開,這一關看來應該是過了。


    原主果然麵對皇貴妃一個麵貌,麵對這群李派的人又是另一個麵貌,麵對邵華池似乎是唯一算真心些的了,這平衡被小心的維持著,傅辰緊張的背上貼身衣物已被汗水濕透,其實他感覺之前自己轉換幾種態度,已經有被懷疑過幾次了,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


    李皇派職位高低分明,比如李遇的身份最高,他有資格知道所有他級別以下的計劃,所以當他出現在瑞王這裏的時候,阿四理所當然認為李遇接到的是李皇派的專屬任務,在沒成事前不方便與他們聯係,他也明白,瑞王府被打造成了銅牆鐵壁,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阿四順口問了傅辰在戟國的幾個問題,顯然是沒完全放下心。


    傅辰裝作不知,對答如流,還反問了幾個問題以及京城的布置。


    整理出來他需要的信息,這群人隻知道他冒充的是姓傅的先生,並不知道冒充的是誰。


    對於信任的阿四哥,傅辰將自己如何在寶宣城死裏逃生,被瑞王所救,然後慢慢展現才華讓瑞王收為幕僚,再伺機等待時機刺殺,可惜最終也沒有刺殺成功的事全盤托出。


    聽完傅辰描述的驚心動魄,阿四頗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別說阿三當年如何喜李遇,他和阿五又何嚐不是呢,從年齡上的差距來看差把這貼心的孩子當自己兒子了。


    “瑞王府戒備森嚴,你一個人是怎麽逃出來的?”這才是阿四奇怪的。


    阿四的目光像是一隻正在緊鑼密鼓嗅味道的獵犬,哪怕聞到一絲不對勁也會奮起狂咬。


    聞言,傅辰的臉頰上浮上一抹微紅,似乎非常難以啟齒,“狗……洞。”


    阿四怔住,隨即毫不客氣的大聲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虧你想的出來!”真是沒想到他們從小心高氣傲的李遇小朋友長大後這麽能屈能伸,狗洞都肯鑽。


    兩人笑鬧了一會,阿四才抹掉眼邊笑出的淚。


    不過李遇顯然興致不高,“還是沒把瑞王殺了……我覺得,他是紫微沒錯了!不是他,是安王,隻有可能是這兩人,其他人——不足為懼!”


    其實這個結論早有人提出,這幾年來大家隻是懷疑,但這次派出李遇暗殺都沒有成功,這個猜測的概率更加大了。


    李遇這次強調,也不過是給自己加被信任的籌碼。


    阿四無奈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李遇的腦袋略作安慰,“真不該把你這妖孽放出來,這次栽跟頭了吧!你是在戟國事事順利才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是該讓你嚐嚐失敗的滋味,搓搓你的銳氣。”


    “呃呃,阿四哥,有你這樣說的嗎?我哪有你說的那麽糟糕……”李遇不滿嚷嚷。


    “嚷個屁,你給我滾蛋!”阿四哭笑不得,“瑞王豈是說殺能殺的,要那麽容易我們這些年不白幹了嗎,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馬上要沒命了。”


    傅辰心髒一跳,臉上也恢複了李遇平日談到正事的模樣,這是他剛才發現端倪的,“怎麽說?”


    “這些日子聯係不到你,但計劃還是要繼續,你來了正好主持大局。”


    “當然了,對我阿四哥你還不放心嗎?”李遇又臭屁了。


    對李遇的驕傲已經免疫的阿四笑了笑,彈了下他的腦袋,“臭小子,剛才說的都忘了嗎,不要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驕傲,小心陰溝裏翻船。”


    “知道了,知道了,阿四哥你好囉嗦!那麽究竟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先動晉國的狗皇帝嗎?”傅辰的腳趾微微蜷縮在一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衣角,這是上輩子帶出來的習慣,隻是能讓傅辰心情不平靜的事實在太少了,是身邊人也是發現不了他這個小動作的。


    也許是刺殺瑞王失敗,李遇對刺殺瑞王似乎頗有興趣,阿四並未多想。


    “誰說不動了,一起。”對於李遇沒什麽不能說的,湊到李遇耳邊,將計劃全盤托出。


    兩人說完,傅辰心中變幻莫測,麵上沉思狀。


    得到的信息,實在太震懾人了。


    傅辰久久無法言語。


    似乎也知道他們做的這些對於剛來的李遇來說,是需要消化的,李遇的思考並不需要很久,已經恢複原狀。


    “所以阿一哥現在已經進皇宮了嗎?”從剛才一直沒見到人,這能很容易分析出來,以阿一對李遇的反感程度,看到他來怎麽可能不第一時間出來,但從他進門到現在一直沒有一個匹敵阿四的人,隻能說明阿一不在。


    “對,那狗皇帝的命歸我們了,主公白白讓他撿了十幾年的好日子,現在到他還的時候了。”


    傅辰心陣陣發緊,也是說現在晉成帝的命已經在砧板上了嗎?


    “那阿四哥,我去助阿一哥一臂之力吧,那瑞王肯定會去宮中,正好我可以帶人在半路攔截,這次我要再試試看!”


    “你還想刺殺他?你可知,據我們分析,瑞王的刺殺難度僅次於主公了。”無論他本身實力還是周圍力量,都令人側目。


    “正因為這樣,我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李遇斬釘截鐵道。


    “你這孩子,是不肯承認自己失敗。”知道李遇的心高氣傲,所以阿四也沒阻止,反正以李遇的性子阻止也沒用。


    兩人又在廊廡中聊了許久,直到阿四被屬下喊走,阿四才將一撥人調派給李遇,“這些人給你,我給你挑了我們這裏最精銳的幾個,你和他們認識認識,待會一路自己小心,阿四哥沒法一直護著你,知道嗎?”


    “阿四哥對我真好。”傅辰心髒微微一縮。


    “馬屁精。”阿四笑罵。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傅辰清楚,這樣麵對自己的笑臉,快要見不到了。


    他們的大戰,已經打響!


    ——晉.氵工.獨.家,唯.一.正.版——


    傅辰見到薛睿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了,把所有人安排好在瑞王去皇宮的必經之路上。


    “現在在京城的百姓至少有三到五成是李派的人。”傅辰的開頭先聲奪人,將一直從容的薛睿都快炸飛了。


    眼前一陣陣眩暈,“您說……什麽?”


    “李派的人,遍布京城。”隻是他們都伏蜇起來,普通百姓什麽樣他們什麽樣,若不是如此不可能瞞過薛睿和邵華池的耳目,這才是讓傅辰警惕的原因,是太普通了,才更難找。


    這種做法也的確非常有李派風格,按兵不動,然後趁你病要你命!


    “這怎麽可能!”這些年薛睿一直在京城,但也沒感覺到有這麽明顯的變化。


    “滴水穿石,潛移默化,日、積、月、累。”最後一個詞說的格外慢。


    傅辰隻說了幾個字,他相信以薛睿的能力很快能聯想到原因。


    “您的意思是說,他們這些年,每天,不,或許為了更不明顯一些,幾日一次往京城裏送人?”如果是這樣能理解了,也可以說李派的人簡直太有耐心了,京城與所有城池一樣,作為主城它也有人口流動,甚至比其他城池更厲害。


    把這些兵力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樣進城,如果一次性進入當然會引起懷疑,但如果隻是幾天送一次,或者隻是每天送幾個進來,根本不可能引起任何人注意,哪怕是他也不會閑的每天看這龐大的流動人口,那不是太閑,而是異想天開。而且這些人既然敢進來,那麽必然有路引之類的憑證,以李皇派的人做事風格,這問題解決起來並不難,路引更是非常容易被冒充的東西,一般隻有身高幾尺,麵上是否有須發,簡潔的誰都能代替。


    其實要做到這個程度,別的勢力並不是不行,但誰會有這樣的耐心和人力能消耗,這樣的成本實在太大了。


    如果不是李遇來到京城接替扉卿主持大局,也一樣會被蒙在鼓裏,李皇不會讓非負責的人知道這樣緊要的關鍵。


    但哪怕現在知道了……恐怕也來不及了!


    傅辰凝重地點頭,這個問題已經足夠讓提前知道此事的薛睿都震驚的地步,這種情況代表的是如果李派一個命令,很有可能能讓京城瞬間大亂,欒京可是晉國的國都,不是什麽小城,他亂了代表著政權的變更,甚至更嚴重的後果。


    所以傅辰在了解到的瞬間也是絕望的,這還怎麽打?但再絕望,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不可能再退縮回去。


    總有那麽一些事,明知道是希望渺茫的,也想要拚死博一把,也許這是人性中最令人動容的堅守。


    “所以,薛睿,這些年你的人在京城也有不少,每家每戶的人口流動哪怕不是知無巨細,也應該有所了解,排查出可疑人物,確定人選後,做些手腳。”這些人當然最好的解決辦法是殺了,但他們已經根植在京城,是隨意死一個都有可能被邑鞍府的人發現然後進行調查,那反而打草驚蛇,甚至逼迫李派的人提前侵略。


    “手腳……”薛睿的腦子一轉,想到了一個人物,梁成文,“我明白了,不負公子所托!”


    “讓他們都行動起來,排查五年來或是可疑或是不可疑的人,另外還有烏仁圖雅、薑旭、單家兄弟……全部都加入進來。”傅辰頓了頓,“特別是青酒,帶上他!”


    其實當年傅辰很疑惑,李變天為什麽會親自出現在京城,當時不明白的點也不會有人給他解釋,其實現在想想,其中的原因這應該也是其中之一,這樣一個梟雄他是有足夠大的膽量和魄力來親自試驗,京城的戒備到什麽程度,然後做出最重要的判斷。


    薛睿在離開的時候,不由問道:“公子,我們還是瑞王的人嗎?”


    還是另選明主,雖然之前公子已經確定了人選,但發生了那樣的事,公子若是再幫瑞王難保瑞王還能如之前那般對他了,正常情況下,的確不可能。


    他們幾個老牌親信,都知道公子以前屬意的是安王邵安麟。


    “為何不是?”傅辰反問的理直氣壯,似乎薛睿問的是廢話。


    令薛睿有些無言以對。


    “快去,每一刻時間過去,代表他們的行動更深一步!我們現在和他們拚的是時間!”爭分奪秒。


    薛睿神色凝重,跪禮後離開。


    傅辰攥緊了拳頭,看向皇宮方向,時間再慢一點吧!


    希望這暴風雨前的寧靜,可以維持到他們更多籌碼的時候。


    .


    邵華池的脖子上纏著一圈圈厚厚的紗布,也許是他當時撞擊刀刃時用力太猛,哪怕用了止血粉,又及時包紮了,也依然染紅了紗布,他毫無生機地躺在床上。


    梁成文也不知歎了多少口氣了,作孽啊!


    帶著身邊的徒子徒孫們離開,以他的醫術和在晉國的威望,徒弟帶出來的徒弟也已經出現了。


    等到人都離開,一直昏迷的邵華池動了動,雙手交疊擱在臉上。


    將所有表情隱藏在陰影中。


    隻有在無人的時候,他才願意泄露那麽一絲真實情緒。


    他死死咬著牙,把自己完全掩埋,不將一絲哽咽吐出來。


    馬上好。


    再給他,一會會兒。


    他很快又會是那個橫掃千軍的統帥。


    ……


    但終究,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來思考傅辰,從宮裏探子得到的情報,與傅辰讓薛睿傳來的消息幾乎是同時到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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