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凱的沉默,無疑代表著再一次的退縮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麵對同一件事情沉默了。


    這種沉默,不是抗議,而是一種自保。他不敢去違背領導想要表達的意見,甚至不敢去爭辯。


    張瓊很無奈,她很想接著說,把葉天民的計劃全說出來。但想起葉天民告訴她的話,他隻想做一直鴕鳥,把頭埋在沙子裏,外麵的狂風也好,細雨也罷,他不想幹預也無力幹預。


    如果把葉天民的計劃說出來,那麽就會有追查這個計劃來源的可能性。雖然她也自信可以將計劃解釋出來,可畢竟她並非原創內容的人,而且她也知道,如果出現計劃之外的詢問,她不一定能回答得了。


    那就有可能將計劃又再一次的擱淺。助力與阻力發音接近,但意思卻是完全相反的。


    但是趙老他們不在,現在似乎誰都給不了她支撐。


    就在她感到萬分無力和委屈,想起葉天民也說過:萬一阻力過大,那就退一步,該說的話應該讓領導自己說。


    於是,她調整了一下,盡量讓自己顯得更自然一點,接著說:


    “我大學學的是旅遊專業,雖然我們隸屬於經管係,但畢竟不是搞經濟研究的。最多也是能發掘一些旅遊的價值,所以當初和趙老提的時候,也是覺得科納新村有古老的一些文化,可以成為一個有意義的旅遊景點。可專家團畢竟不隻是文化領域,還會有很多在各領域有建樹的人才,他們肯定有更好的建議。如果縣裏有這個需求,我可以讓趙老幫忙,請來有發展經濟的專家,給新多縣一些建議。”


    張瓊拋出了橄欖枝,這是她現在覺得自己可以做到的。別的,她無力。


    會場的氣氛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那種壓抑,她甚至連抗爭這股壓抑感都覺得疲憊感十足,更別提還要去提出葉天民一起商討的計劃了。


    本以為見識過父親與人溝通,她也可以輕鬆駕馭,事實讓她明白,她真的隻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如果沒有父親的關係,她還真的什麽也做不了。


    現實,狠狠地給她上了一課。


    麵對外在的壓力,背景給了她支撐的勇氣,卻給不了她解決問題的能力。


    她佩服葉天民,不是佩服他能想到的,而是佩服他敢於承認自己無力麵對。


    記得在茶樓討論的時候,她在心裏還暗暗的鄙視了一番葉天民,小鳥就是沒有蒼鷹的霸氣。


    而今天,她就是那隻小鳥,而葉天民仿佛才是那隻隱藏起來不屑於與小鳥相比的“蒼鷹”,而且還是一隻非常有頭腦的雄鷹。


    相對於邱孔生這一幫領導而言,張瓊最後所說的話的確起到了一定作用。


    且不論最後結果會怎麽樣,事實上要說到“文化遺產”這一類事很難簡單的用什麽公式和模式來進行分析,因為這不是理性的市場經濟,而是具有濃厚感性色彩、非常嚴謹的一件事。


    當然,領導還是有高度的,邱孔生並沒有一味的說等專家來把脈,而是說了一個很有針對性的問題,那就是將“文化”轉換為經濟。


    秦肆為想起曾經城北鄉為了旅遊產業兩次的請示。


    第一次縣裏同意了,也擬定了規劃,後來因為科納村的整體搬遷占用了規劃用地而擱淺。


    第二次因為自己以為是張瓊要以此換取什麽,結果弄巧成拙,城北鄉也沒有再上報計劃實施。


    轉過身就問伍德凱:“老伍,我記得城北鄉曾經有計劃要實施旅遊開發,原址好像就是選的現在科納新村的地方吧!”


    看到秦副縣長主動的將話題帶到了這個方向上,伍德凱還是心頭緊張起來,畢竟按照剛才的會議走向,這個時候說出旅遊開發計劃無疑就是說鄉裏早就要這麽做,這次就是趁機會來展示出來,逼迫著領導必須同意了。


    但話又問到這裏來了,隻能回答道:“城北鄉原來一直在考慮依靠什麽來提升城北鄉的形象和增加收益,旅遊開發計劃原來是做過的,縣裏也批準了規劃方案。後來就因為科納新村搬遷而來占用了規劃用地,原來的規劃就不好實施了。畢竟最早是以風景和自然地貌打造度假休閑的規劃,現在有一個村子在區域內,度假和休閑就和別的農家樂區別不大了,對於遊客的吸引點不足。”


    秦肆為點點頭,看著邱孔生說:“邱孔生,我覺得可以發揮一下思維,像小張這些旅遊專業畢業的,我們縣旅遊局也有些同誌應該對開發旅遊方麵也是有專長的,可以合計合計,看看能不能在原來城北鄉的規劃和計劃上進行一下調整和挖掘。您覺得呢!”


    邱孔生也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辦法,於是接著布置由新多縣旅遊局牽頭,和城北鄉政府一起針對原來的旅遊開發計劃,重新評估,尋找更好的旅遊亮點。秦副縣長抓緊聯係一下已經確定要來科納新村建設研究基地的專家,看看能否從中獲得專家們的點撥。


    會議結束之後,縣裏的人走了。不是不想去科納新村實際的現場看,而是現在的問題不在於科納新村到底是什麽樣,而是怎麽樣去實施以科納新村或“文化基地”為基礎的旅遊開發計劃。否則,未來縣財政的壓力會很大,工作壓力肯定也要增加。


    沒有新的經濟支撐點,這個“文化基地”到底是福還是禍,還真不好確定。


    不投入肯定是沒有產出,但投入又要評估怎麽來投入,投入多少。


    資金壓力對於一個縣財政而言,可不是說有多少就能有的。缺了怎麽辦!?向市裏申請,還是向州裏申請,又以什麽名目去申請。


    以“文化基地”的建設來申請是肯定行不通的,人家來建設沒有要花新多縣財政的意思。


    以“旅遊計劃”來申請,最終不一定是不會得到批準的。整個南雲州也不隻是你一個新多縣想要搞旅遊開發,誰都想,誰能爭取到,這都不隻是項目或者某一個人的能力可以決定的。


    張瓊沒有選擇和縣裏的人一起返回,而是一個人留了下來。


    當然,幾位縣長不知道,她隻是給旅遊局的局長請示了,說留下來找找看是否有好的辦法解決。當然,也會打電話給趙老請教。


    伍德凱本來以為張瓊留下來會直接來找他談,卻沒有想到,所有人走之後張瓊是來找他了,卻不是談事,而是借車,要去科納新村找葉天民。


    本來聽她這樣一說,伍德凱也想一起去的,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告訴張瓊,見到葉天民轉告一聲,讓他明天到鄉政府來,大家一起坐下交流交流。


    張瓊坐上車走了之後,伍德凱回到辦公室,把放在文件夾後麵的葉天民那份計劃書拿出來,忽然覺得這計劃書很燙手一般,好半天都翻不開第一頁。


    要說心裏是不是有一些後悔,那是肯定的。


    無論他怎麽想,如果得不到縣領導的支持,所有的都是白費。


    他可以完全肯定的是,如果不交這份計劃書,那麽領導的各項安排,他隻需要遵照執行,就不會有什麽別的意外發生。


    但隻要他遞交上去這份計劃書,壓力就會要城北鄉來單獨承擔。他覺得自己腰杆沒有那麽硬,承擔不起。很頹廢的把計劃書放進旁邊的櫃子裏,加上了鎖。


    然後叫來曹副鄉長,兩個人在辦公室裏就今天會議仔細的回憶和思考,最後覺得要破局,他們倆真的隻能等。至於是誰來破局,也許是葉天民,也許是張瓊,但不會是城北鄉的任何一個人。


    一種悲哀感,讓兩個人都有些沮喪。


    今天的城北鄉,就像7月的暴雨前,空氣被壓縮,讓人覺得悶。


    汗水在皮膚下就是出不來,也找不到衝涼的水來清洗,隻能期望暴雨趕緊的下,雨後或許就是清新的空氣,再有莫名的清香傳來。


    張瓊坐在城北鄉派出的車上,其實去科納新村十多分鍾就到,她還是在車上給趙老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新多縣領導們憂慮的事情。


    其實,她也清楚,一個電話是解決不了問題和症結的,隻是要讓司機聽見。


    司機知道了,伍德凱肯定也就知道了。


    伍德凱知道了,縣裏的領導也就知道了。


    她要讓縣領導知道,這事她找了專家團,而至於最後結果出來到底是誰執筆提出的要求和方案,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這是葉天民告訴她的,雖然當初不是說用在這個時候,但她覺得這是一個很合適的機會,伏筆埋下就好了。


    打完電話,車已經到了科納新村,她沒有讓車進村,而是下車後讓司機自己回鄉裏,她一個人向葉天民的家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看著科納新村的樣貌,似乎能預見到今後這裏是什麽樣子,心情有些飛揚!雖然,今天的會議上還存在著坎坷和阻攔,但她相信,這都隻會是暫時的,因為有這個葉天民在。


    現在的心情,對於馬上見到葉天民的期待也漸漸濃厚,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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