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天,暴雨無常,本來是出來休養心神的葉天民,卻被今年這奇怪的天氣弄得經常是呆坐在租住的農家小院門口,端著大茶缸,穿著拖鞋,宛若老農一般的看著天空發愁。


    出租小院的是一位戴姓老人和他老板,孩子們搬走的搬走,外出打工的打工去了,三麵平房圍繞著的院子,就剩老兩口在家。據說是舍不得離開,這裏是他們家的祖宅,盡管歲月變更,熱鬧的院子就剩他們倆人了。


    周圍方圓好幾裏地還有些住戶,家裏的狀況都差不多和他們類似,留下的也大多是像他們一樣的老人或者是不願意離家的,也有是個人能力稍差在外找不到合適工作的。


    他們這個地方甚至連村都叫不上,行政管轄還是前山統一的。後山的青壯年外出打工不在家,過年的時候或許會回來,有的幾年才回來一次。平日裏非常的安靜,站在高處俯瞰,在藝術家的眼裏或許還是一副美景。


    隻是葉天民的感覺卻有一些淒冷。


    這裏是江都一處叫四方山的風景區,前門是景區大門,外麵的道路也很寬敞。老兩口所住的地方,是四方山的後山,要進來這裏,除了前山翻過來之外,也有道路從山腳上來,但彎多路斜,還有滑坡的風險。


    而且山下上來的道路到頭之後,是一個很窄的夾縫,本來修路就已經很困難,一條車道都難,偏生還有一條河道從夾縫裏流過,景區是完全放棄了對後山的開發。


    進來這裏隻有兩種選擇,坐一段船或者沿著夾縫上開鑿出來的小道走才能到達。


    兩邊山坡上除了農田之外,有很多零散一片一片的風雨蘭,非常的漂亮,很像是世外隱居之地,不知道這裏的祖先是怎麽找到的,或許就是從前山翻山過來,也或許是偶然從河道進來的。


    如果不是彭軍偶然來過,讓葉天民自己來找,是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的。


    彭軍帶著葉天民坐著小船進來的時候,能清晰的看到河底的泥沙,有一種隻有手指長短的小魚,成群的在河裏自由的穿梭。河道據說是前行到四方山的山腰直接飛流直下成一汪落差幾十米的瀑布,最後又流過山下的村落再匯入江裏。


    熱情好客的老人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收錢,說孩子都在外,他們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房子空著還不是空著,沒什麽用。


    葉天民也沒有強硬的給,而是隔天讓彭軍坐船出去,開車到山下的鎮上去采購了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送給老人。


    天晴,有時候也陪著老人下地,嚐試跟著老人學一下認識農作物的基本知識。老人不下地幹活,他就去屋後的山坡搭了吊床嗮嗮太陽,心情著實放鬆了很多。


    相處的時間長了,老人家有時候也主動的和葉天民聊天,他雖然不知道葉天民是誰,可也看出另外的一男一女都是跟著葉天民的,看起來雖然不像是細皮嫩肉的嬌生慣養之輩,但也肯定不是一般人。


    或許是話癆的本性還要存留,也或許是女性的天生優勢,剛開始陌生的時候反而是楊莫莫和兩個老人之間對話比較多。


    熟悉了之後,老人和葉天民也就話多了些。


    7月下旬開始,雨就沒有完整的停過一天。


    葉天民更多的休閑養神時間就是屋簷下看雨。雨滴沿著屋簷成線的直衝院壩,在那些原本的小坑上一次一次的衝擊,似乎還要砸得更深更狠!


    和老人坐在屋簷下,喝著大茶缸裏的茶,一邊看著天閑聊。戴姓老者聊著聊著就長長的歎了口氣,葉天民奇怪好好的歎氣做什麽,忙問他怎麽了?


    老者說:“今年不知道要淹掉多少地啊!”


    “哦,這話怎麽說起?”葉天民來了興趣。


    老者昏黃的雙眼看著天說:“你看今年的雨,一直在下,而且一天天的雨量在增加,土地沉水在減慢,河水天天都在漲,自然就會有洪澇發生。”


    “怎麽判斷土地沉水在減慢呢?”或許對於一輩子種莊稼的老農而言,這是常識。但對於葉天民而言,卻不明就裏,聽到老人那麽肯定的說法,他就耐心的問,反正也是在閑聊。


    老人慢慢的說道:“田裏的土,如果水不夠,土就硬;水剛剛好,土就鬆散;水太多,土就軟;水多到地裏已經收不下的時候,就沒有土了,就是漿。”


    說完,老人指著院壩旁邊一小塊地,那是平時種點家裏自用的蔥蒜的地方,說:“你看,這幾天那塊田土是不是就是一直就是泥漿。”


    老人不說,葉天民也根本不可能察覺得到,仔細看著,雖然沒有特別注意,但仔細回想還是能想起雨季剛來的時候,那一小塊地的土在天晴下來是比較鬆散的,可現在完全是水合泥的狀態,應該是老人說的泥漿狀了。


    “最近幾天,雨停了,這雨水還是沉不下土裏,已經持續好幾天了,這洪澇怕是真的要來了。”老人越說聲音越低,滿是傷感。


    雖然現在的洪澇災害已經不會造成妻離子散,有政府會出麵減災除害。但畢竟是影響收成,農民辛苦幾個月,可能就在這場災害中顆粒無收。


    就好比你辛苦做出來的方案,看著馬上就要完稿了,不知道哪個倒黴的一腳踢掉了電源線,而你又悲催的沒有及時保存!


    那種辛勤勞作最後卻什麽都沒有的感受,難受程度無以言表。


    更何況農作物,沒成熟之前是沒有辦法像電腦文件一樣的及時保存,所謂的減災止損,不過是盡量早些恢複下一季的生產而已。


    葉天民麵對這樣的狀況,也很是無語。


    別說個人,就是整個人類麵對這樣的災害,其實也很難有辦法改變,最多也是減少損失。


    台風入境,你能做的就是盡量的待在安全的房屋裏,關閉窗門,可你管不了屋外的事物,這就是最真實的人類麵對特大自然災害的處理辦法。


    以後,或許有別的辦法,但現在沒有,除了盡量的保護自身之外,別的做不了。


    洪澇來臨,大壩蓄水也隻是緩兵之計,雨季短洪澇時間短,還可以逐漸慢慢泄洪,但雨季長洪澇時間長,泄洪也是必須要做的,這樣的泄洪所帶來的是一旦不能導流到安全區域,那就隻能減少受災區域。


    正如老人預測的一樣,接下來的雨每天依然在下。偶爾停了,葉天民特意觀察了一下那塊地,真的呈現了泥漿的狀態。


    他仔細的想了想現在的天民集團,聖者家園不用擔心,度假房雖然是在山腳,但一是房屋本身高度最多3層樓,而且還固化了前後土地的,就算有山洪爆發排水不及時,也不會淹沒。其餘的都在城市裏也不用擔心,物流基地......


    想著想著,葉天民也歎了一口氣,自己這是怎麽了!說了出來放鬆的,結果一場雨季不期而至,連綿不斷,怎麽自己也開始糾結纏綿了。


    下吧,下吧,就在屋簷下看風景。


    雨霧把遠山已經完全遮擋住了,視線隻能看見很近的地方,離開這個小院的院壩外就模糊不清了。


    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的楊莫莫,可能有些倦了,也陪他坐在屋簷下,房東的老人又下地去了,葉天民前幾天就陪老者去過,知道他是去看挖的排水缺口有沒有被衝刷而來的泥土堵上。


    彭軍本來在西屋裏坐著,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寧靜,在雨中特別的刺耳,已經習慣雨聲的幾人被這忽然而來的異響都吸引了。


    不一會兒,彭軍從西屋走了出來,對著葉天民說:“葉總,我們可能要離開了。”


    “發生什麽事了?”葉天民並沒有緊張,但彭軍卻蹲下身子,估計是怕屋裏的老大娘聽到,小聲的說:“真的被戴姓老者說對了,今年的洪澇特別厲害,南雲州挨著的西江州發生特大洪澇災害,第5軍團已經命令一個師全員奔赴災區,高參謀說可能需要天民集團給予一些支持。”


    話說到這兒,葉天民也知道大概是高參謀的個人建議,畢竟整個西江州也是有駐軍的,現在鄰近的州都派出駐軍前往協助,那就真的是特大災害了。


    看了看天,葉天民問:“這個天下山,有把握嗎?”


    彭軍點點頭,葉天民也就不再說了,讓楊莫莫回房間把必須的物品收拾一下,其他的就留給房東了。另外放2000元拉法幣在桌上,給老大娘說一聲我們要離開了,河邊的小船這個天氣也沒辦法用得上,隻能沿著河道走到外邊去。


    然後,他拿過彭軍的電話撥通了鄭嵐的手機,讓她趕緊了解一下西江州的情況,準備物質前去救災。鄭嵐電話裏還匯報了一件事,南雲州和江都市都正好通知下來,希望各企業出錢出力,天民集團這邊已經安排好了資金、物質,以及捐款資金。


    鄭嵐剛說出樂天網的事,葉天民就打斷了,說事情回來再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葉天民聽到各種處置對策都已經安排了,也沒有問具體的數額,就讓鄭嵐按照計劃執行就可以了。


    得知王飛宇正在江都,讓她轉告王飛宇訂好酒店,他們立即就動身。如果不出意外,他今天晚上大約是能回到江都市,南雲州的狀況鄭嵐看著安排就行,如果沒什麽變化,他到江都再和鄭嵐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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