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五十萬兩的價格也在錢敏的接受範圍內,但看著莫自在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樣,錢敏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虧了。


    但是他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最終也沒敢說出再降一點的話。


    而對莫自在來說,其實再強硬一點,讓錢敏再多出五十萬兩也不成問題,但那樣的話還得跟錢敏扯半天皮,他懶得那麽麻煩了。


    反正在他的眼裏,京城這些官員的這些貪官一個都跑不掉,錢到最後肯定都是他的,早拿晚拿都一樣。


    與其討價還價半天,再多拿五十萬兩,還不如果斷拍板,欣賞一下錢敏懷疑人生的表情,比如現在錢敏的表情就很有意思。


    懊悔,心疼,猶豫,欲言又止,幾種神態來回交替,簡直堪比變臉絕技。


    “唉……”


    錢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畢竟當了這麽多年官了,心態調整的還是相當快的,雖然依舊有些心疼,但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五十萬就五十萬,下官這就讓錢貴親自把錢給王爺送到府上去。”


    “行吧,那此事本王就不在追究了。”剛欣賞了一出變臉好戲的莫自在心情頗好,十分大度的說道:“畢竟,本王也不是什麽不通情理的人,看在補償的份上,茶葉差點就差點吧。”


    聽到莫自在這話,剛把心情平複下去的錢敏血壓險些又升上來,你通情理,要不是看在那五十萬兩的份上你會通清理?


    還茶葉差點就差點吧,這麽差的茶葉你都喝了兩大壺,要是換成好點的,你還不得把我府中的水都喝完啊。


    心中升起無數怨念的錢敏,一刻也不想讓莫自在多待了,所以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王爺來下官府中,有何公幹?”


    “公幹談不上。”


    聽錢敏問自己的來意,莫自在也收起了臉上戲謔的表情,神情稍微嚴肅了一點,“本王隻是聽說,朝廷現在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對嗎?”


    雖然對於莫自在因為會因為這事來找自己早有預料,但聽到莫自在說他的來意確實是這個,錢敏心中還是忍不住咯噔一聲。


    不過他城府極深,雖然心中有些緊張,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反而是露出了一種憂國憂民的神情,歎息著說道:“大體上確實是如此沒錯。”


    “因為災情的原因,各州郡都說沒有餘糧,而且此事下官核親自核對過了,各州郡的常平倉大多都快空了,基本上沒有說謊,確實是因為災情嚴重導致無糧,而非是他們的推脫之詞。”


    “所以,下官是在是沒有辦法啊。”


    “常平倉都空了?”


    莫自在冷笑一聲,常平倉是大周為了平抑糧價而在各個州郡建立的倉庫,在旺年糧價低廉之時,低價收購糧食儲入常平倉內,等到了災年,糧價上漲,常平倉的糧食的則會以低價售出,以平抑糧價。


    算是封建時代對於糧食價格的一種保護,既避免了穀賤傷農,又避免了穀貴傷民。


    可現在災年剛開始,有很多州郡根本沒有受到影響,甚至有些地方還是罕見的大豐收之年,結果錢敏居然跟他說常平倉已經空了。


    “錢大人,受災之地,雍三郡,根本別的州郡有什麽關係?這三地受災,別的州郡常平倉為何會被買空?”


    “王爺明鑒,受災之地並非是隻有這三郡,別的州郡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災,隻是嚴重程度不如這三郡罷了。”


    錢敏早就料到了莫自在會來,所以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因此不慌不忙的說道:“再加上百姓愚昧,大多都有恐災的心理,遇到些許災情,就會大量儲存糧食,因此將常平倉買空,倒也不足為奇。”


    “百姓愚昧?我看是不是百姓愚昧,而是官商勾結吧?”


    莫自在對於錢敏的說法嗤之以鼻,常平倉儲存的糧食數量極大,涉及的錢財動不動就以萬兩計,因此極為容易產生貪腐時間。


    低級一點的手段像什麽以陳米換新米,以小鬥換大鬥之事屢見不鮮,更有甚者會直接做出以糠換穀之事,像碩鼠一樣,一點一點的盜空常平倉。


    而高級一點就不是這樣小打小鬧了,他們膽子大,會直接聯絡有資本的大商人,直接將常平倉裏的糧食全部以低價買下,然後再以高價賣出,所得之利潤,官商共分。


    因此,在莫自在看來,所謂被百姓搶購隻是一個借口罷了,常平倉裏的糧食,要麽是被官員貪墨了,要麽就是直接被奸商全都高價賣了,真正能落到百姓手中的低價糧,恐怕一粒都沒有。


    “百姓一粒低價糧食都買不到,到頭來還得給你們這些人背黑鍋,百姓欠你們的?”


    麵對莫自在的嘲諷,錢敏絲毫不為所動,微笑著說道:“王爺,官員是否貪腐這種事,一向是由都察院禦史監管,此事我戶部也管不了啊。”


    “哼,都察院禦史,一丘之貉。”


    剛把都察院最高頭頭給抄家下獄的莫自在自然不會指望都察院去監察百官,他冷哼一聲,也懶得跟錢敏在這方麵糾纏了,直接開口問道:“所以,錢大人你這個戶部尚書確實籌不來糧了是嗎?”


    聽莫自在這種口吻,錢敏心中一緊,他知道關鍵的時刻要來了,因此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王爺,下官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你確定你無能為力?”


    莫自在斜睨了錢敏一眼,不無威脅的說道:“身為戶部尚書,若是需要你的時候你派不上用場,那你這戶部尚書幹脆就別做了。”


    聽到莫自在的話,錢敏在心中深深的歎息一聲,果然,莫自在的做法跟他預料的差不多,直接開口威脅。


    但預料到又有什麽用,最好的計謀往往采用最樸素的行動,以勢壓人,既簡單有粗暴,你若是逆不了大勢,就不可能破解這種陽謀。


    要麽乖乖聽話,要麽直接被碾死。


    而莫自在話雖然說的客氣,但他將京城所有貪官家裏的財富看做是自己的財產這件事,錢敏也能看的出來。


    現在隻是需要他們做事,才沒直接把他們的家產全收走,若是他沒了戶部尚書這個身份,恐怕前腳剛走出皇宮的大門,後腳就會被東廠的人給抄家下獄。


    所以,這個戶部尚書的職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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