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七弦從前台那裏得知,南瀟從酒店大堂出去後,並未離開,而是去了位於酒店西側的四季花海。


    六月,正是鬱金香花開的時節。


    “迷人的酒杯”含苞待放,如少女懷春,在微風輕輕搖曳,一點點訴說著它們的心聲。


    沒有亮麗多彩讓人炫目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擁有紫色而略帶幽暗的黑色,卻又張揚著血的豔紅的奇異花瓣,典雅中透著高貴,那總是傲然挺立的姿態,像極了一位頭頂皇冠至高無上的皇後。


    是以,“夜皇後”之名,來得當之無愧。


    洛七弦對花的了解並不多,但在看到這片花海時,還是不免被酒店的“鬼斧神工”給驚訝到。


    據她所知,鮮花的顏色越深,越難以培育,因為很難存活,故數量稀少,經濟價值也就跟著水漲船高。


    而這麽一大片黑色鬱金香……若按市場價,那得值多少錢啊?


    此刻的洛七弦,已經掉進了錢眼兒裏,完全忽略了蓬萊花海自培的花卉隻用於自家酒店供給,或給客人觀賞之用。


    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南瀟的旁邊。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好像知道洛七弦會來,南瀟並沒有回頭,而是輕聲細語道:“你來了。”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


    洛七弦不知道麵對失戀的南瀟自己能說什麽,她抿了抿唇,幾次張口想問南瀟,她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卻又怕觸碰到她心底的傷疤,最後想來想去,還是選擇了什麽也不說。


    見洛七弦不說話,南瀟反而感到了不適應,她以為洛七弦會問她這兩天發生了什麽,還有她這一臉的傷是怎麽造成的,但她沒問。


    她知道洛七弦這是在給她時間,等她自己什麽時候想說,什麽時候再說。


    思及此,南瀟在心裏感到了一點安慰,至少有人還是在乎她的。


    “你知道黑色鬱金香的花語是什麽嗎?”南瀟問。


    洛七弦對花的了解,僅限於玫瑰、百合、康乃馨這些常見的花卉,對鬱金香,尤其還是黑色鬱金香的花語,還真是不甚了解。


    不過從它的顏色上看,花語應該比較沉重吧……


    不等洛七弦回答,南瀟就自顧自說道:


    “代表憂鬱、絕望,美麗卻悲哀的愛情。”


    “不過……世界上並沒有真正意義的黑色鬱金香,就像無望的愛情從來都不是愛情。”


    洛七弦:“……”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正在洛七弦想著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此刻略顯沉重和尷尬的氣氛時,南瀟回身看向了洛七弦。


    在看到身後堪稱“巨人”的洛七弦時,南瀟忍了忍,最終還是說了一句:“能不能低點兒,看的我眼暈。”


    這時候,洛七弦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與南瀟站著說話的姿勢上麵,其實以她的角度看過去,倒也還好,並不像南瀟所說的那樣感官如此明顯。


    不過南瀟既然提了,那便依她,接下來的一整天都由南瀟說了算。


    畢竟……失戀的人最大。


    隻是在坐下之前,洛七弦還是不免想起了蕭韓,他抱著禮服盒子裝出一副故作神秘的樣子。


    雖然現在的物主是她,但在贈予之前,蕭韓顯然將這件禮服看的很重,無論怎麽說,都應好好對待吧!


    於是她低眸,看了地麵有沒有容易劃傷麵料的石子和草芥,在把它們去除之後,洛七弦才緩緩的席地坐下。


    期間還忍不住在想:若隻是沾染一些土漬的話,後期清理起來應該不算麻煩吧?


    南瀟並沒有問洛七弦她怎麽會出現在北辰和季涼的訂婚典禮上,因為以她對她的了解,除非事先不知道,要不然她是絕對不可能參加北辰和別的女人的訂婚宴的。


    洛七弦坐下後,兩人挨的很近,南瀟輕易就將頭搭在了洛七弦的肩上。


    搭上的瞬間,洛七弦就不動了,伴隨著南瀟並無所覺的僵硬。


    這個動作……


    雖然洛七弦對心理學並不精通,但多年來經過南瀟的耳濡目染,她多少也知曉一些,不同的肢體動作體現出來的各種不同的心理,而眼下南瀟所做的這個動作,正是對她的信任,和從一定程度上示弱,以及尋求慰藉的一種表現。


    果然,還是會受傷吧?


    雖然嘴上說著謝謝,麵上作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其實隻是因為沒有人關心,怕引來更大的嘲笑,才不得不以這副姿態做給別人看吧!


    假裝自己很堅強。


    “抱歉,忘了等你。”南瀟輕聲開口。


    “嗐,反正現在也沒差。”雖然中間確實是擔心了那麽一陣兒,但你沒事就好。


    “你不問我嗎?”雖然以南瀟現在的視角並不能看到洛七弦的臉,但目光還是難免向上移了半寸。


    洛七弦當然明白南瀟話裏的意思,這些疑問已經在她心裏揣了好半天,前麵之所以不問,是因為要顧及南瀟的情緒。


    但既然南瀟已經優先做出了表示,那她……


    暢所欲言是不可能暢所欲言的,所以洛七弦換了一種問法:“我問了你就說嗎?”


    雖然南瀟沒發聲,但她感覺到自己肩窩處的那顆腦袋在點頭。


    “行,那你說吧!”我洗耳聆聽。


    南瀟:“……”我都這樣了,你tm還套路我。


    洛七弦忍笑,她體會到了南瀟的無言以對。


    不過很快,倆人步入正題。


    “如果不是我這次回來,如果不是我無意中聽見,可能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季涼和北辰即將訂婚的消息,甚至他們結婚,有了孩子,都隻能被我自己發覺。”


    “也是在這之後,我才徹底明白父親的強顏歡笑和母親的欲言又止是為了什麽。”


    “之後不久,我接到了祖父的電話,他叫我過去一趟,說有事兒要跟我說,雖然心裏有所準備,但是被外祖父掌摑的那一刻,還是被他的無情給震撼到了。”


    “從小我就知道,外祖父對季涼比對她要好,雖然身上流的都是他的血,但僅因為中間隔了一輩,我在季家那些下人的眼中就如同撿來的一樣。”


    “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但到底,心還是會痛啊!”


    “後來,外祖父就吩咐人將我關在了房間裏,直到我答應不去參加這個宴會,他才會同意將我放出來,否則,可能就得等到宴會結束。我就這樣不吃不喝,在那裏度過了一天一夜。”


    “直到今天一早,母親來到季家,我像身處絕境的人看到了希望,祈求母親放我出去。”


    “可我沒想到,一向疼愛我的母親,卻在這件事情上意外的堅持,她不會放我,還要我放棄去參加宴會的想法,要為了家族的榮耀著想,不能讓我的小姨難堪。”


    “原來,這才是我的母親。”


    “做了這麽多年的母女,她竟對我的性格一點也不了解,別人的東西再好,也終究不是自己的。”


    “我想參加宴會,隻是想為這麽多年付諸的感情,做一個完整的告別,僅此而已。”


    “在我再三磕頭之下,母親終於同意放我出來,卻不給我任何通訊、交通工具,我跌跌撞撞的走數公裏,然後才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抵達酒店。”


    “還好,沒錯過。”


    從頭到尾,南瀟都表現的很平靜,好像剛剛經曆這些事情的不是她一樣,如果她眼角的淚滴沒有出賣她的話。


    洛七弦能明顯感覺到,有液體在順著她肩部的肌膚向下流淌,當她意識到是什麽的時候,她再也無法抑製的將南瀟摟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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