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春源呢?”


    幾人抬起頭,左右看了看,在賣雜誌的窗口看到他的背影。


    他手裏拿著雜誌,一邊翻著,一邊和賣雜誌的老頭聊天。


    隔著有點距離,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中野愛衣看了下表,距離下一趟電車還有一段時間,也就沒喊他。


    她們又在群裏聊了會:批鬥種田一個人吃美食,和佐倉一起女孩子們之間的卿卿我我。


    再次抬起頭,去看春源朔,居然還在和那個老頭說話。


    “他這個人,怎麽和誰都能聊起來?”內田真理笑道,“什麽情況?”


    “春源君!”東山喊道,“電車快來了,快過來!”


    在她們的注視下,春源朔對老頭揮了揮手,往她們這邊走過來。


    他今天穿......


    總之,八月末的陽光把他照得很帥,或者說,因為他,八月漸去的陽光才變得明媚,不讓人討厭。


    “你們聊什麽呀?”東山探著腦袋,好奇的問。


    “等電車、快速化妝、女人和電車協理員的愛情故事。”


    “都是什麽呀。”東山認為他在胡說,故意不告訴他,發出“嗯——”的可愛氣憤音。


    她看起來甜美又可愛,紅色格子裙也在輕飄飄的揮灑陽光,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車站自動販賣機旁,一行可能參加完周六社團活動、正準備回家的校服高中生,嬉笑著猜拳。


    “石頭剪刀布!”


    “哈哈哈!”


    一個男孩發出哀嚎,然後在同伴的起哄聲中,往販賣機裏塞錢。


    然後,他們便每個人拿了一瓶看起來似乎非常美味的飲料。


    “我們也來吧!”赤琦千夏右手背在身後,朝著中野愛衣眨著眼睛。


    “輸了的請客和飲料!”東山粉嫩的嘴唇縮成一團,小臉嚴肅,隻有眼珠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分明很認真,但卻給人一種在笑著的感覺。


    “好啊。”中野愛衣笑著點頭,右手捏了鬆垮垮、一看就沒絲毫力氣的可愛拳頭。


    “我就算了。”春源朔翻著雜誌,“不怎麽渴。”


    “現在不渴,那待會兒呢?先買了拿在手上,夏天就該多多補充水分。”內田真理十分好心。


    春源朔看了一眼,這副笑容真的很狡猾,分明是差不多有八分佐倉小姐的影子,像是山野溪水間一閃而過的白狐,她那嬌柔卻又矯健的身姿,柔和飄逸的白毛,靈動狡猾的眼神,無不讓偶遇她的人在往後的深夜裏輾轉反側。


    相處久了,又一次,他認定了內田真理其實就是一隻善於偽裝的狐狸,從山野澗溪闖進密流的人煙之中,偽裝成其中的一員,在某些地方,和某些人類交好,汲取著他們的影子碎片,然後融合己身,分明就是一隻塵世閑遊的狐妖。


    猜拳,輸的理所當然是春源朔——隻出拳的人,要想贏的話,隻有對方想輸這一種情況。


    春源朔去買飲料,剛才穿學生服裏猜拳輸的那人,笑的前仰後合,手都撐膝蓋上了。


    大概是因為,春源朔需要買五瓶,而他隻要買四瓶。


    春源朔把飲料給中野愛衣時,她笑著說:“春源君,想不到你居然還記得‘猜拳隻能出拳頭’的約定啊。”


    “記性好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我之前答應你的,當然要好好做到。”


    電車進站,帶來熱氣騰騰又幹燥的風。


    五人感到約定好種田梨紗所在的咖啡店時,時間剛剛好。


    昨天還在片場一起工作的幾人,像是許久未見的朋友一樣聊起天。


    春源朔在一棵綠蘿下看雜誌。


    不久,外出購買的東山和赤琦千夏兩人戴著一黑一白的太陽帽,暗紅色邊框,可以遮擋大半個臉的太陽鏡,仰著白皙臉蛋,邁著整齊劃一的貓步走進咖啡廳。


    “請問,”種田梨紗懷著緊張的語氣,試探道,“是東山小姐和赤琦小姐嗎?我是你們的粉絲!你們的電視劇我通通都有在看!”


    兩人同時用右手指壓下太陽帽的鼻梁,微微低下頭,眼睛向上看著她。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東山酷酷的回答。


    “啊,請不要這樣,我正要去夏威夷度假,請不要偷拍。”赤琦千夏像是受驚的小鹿,很像電視裏楚楚可憐的女主角。


    不過兩人對角色的定位,應該是反了吧?


    春源朔微微抬起頭,視線從報紙稍稍挪向兩人,如此想到。相比赤琦千夏,他感覺東山或許更適合飾演楚楚可憐的女主角。


    “喂。”內田真理輕輕拍了拍手,用著溫和的語氣笑著說,“那邊兩個泳池裏戴墨鏡的小孩!你們家大人呢?”


    “哈哈哈~~~”種田梨紗頓時歡快拍著手笑起來,看樣子也是忍了很久。


    “春源君,給我們拍照吧!我們自拍的效果很差。”東山把一看就很高級的相機遞給了春源朔。


    春源朔放下雜誌,看著這個熟悉的相機,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那次代代木公園佐倉小姐帶來的那一個吧?


    給兩人找了下角度,借助玻璃外的光線,拍了一張。


    隻能說從那次明治神宮之遊後,他的攝影技術,也開始有了形色,拍出來的照片雖說好看、唯美,但要達到頂級如夢似幻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每次拍出來的照片,都沒有進行過修圖,就直接展露了出來。


    要讓顧客滿意,這肯定是不行的。


    但如果一定要按照攝影師的要求去做的話,對於春源朔來說,那也肯定是不行的。


    本來就隻是幫朋友拍個照,弄那麽麻煩幹什麽?


    “鬧鬧,墨鏡借我一下,我也要拍!”內田真理看了照片效果。


    隨後中野愛衣則被赤琦千夏戴上墨鏡,也一同開始了拍照。


    等差不多都拍了一遍,一行人終於出發前往位於宇田川町的敘敘宛烤肉店。


    午餐的價格相對比較偏移,但用掉三萬日元的烤肉卷,最後還是添了一些才夠。


    讓五人吃飽之後,春源朔大概已經接受,自己也許生來就是做一個烤肉師傅的命。


    吃完飯去附近買泳衣,順便消食。


    春源朔沒有進去,隻是在門口的休息等候區,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從頭到尾的繼續第三遍翻閱雜誌。


    過了一會,中野愛衣拎著一個小袋子過來。


    “這麽快就好了?”春源朔問。


    “是啊,有些話想問你。”中野愛衣手按在裙子,挨著他坐下。


    兩人雖然經常在同一部動畫搭檔,但仔細回憶,單獨相處的時間卻少之又少。


    春源朔合攏雜誌,用右手拇指按壓扉頁,快速的翻頁,等著她開口。


    中野愛衣是一位傳統溫柔的女性,並且如此,她還有著較之常人敏銳的洞察力。


    這一點,不可否認,春源朔也有著深切的體會,之前某個夜晚在壽司小店的那一幕,那幾句暗藏不明含義的對話,讓當時的他差點以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就此給暴露了出來。


    偽裝成一個人,很難,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麵前。


    一舉一動之間,都充斥著與此不相符的破綻。


    或許當時自己就應該拋棄原主的身份和軌跡,重新作為另一個人活下去,應該會是更好的選擇吧?


    盯著雜誌上的文字圖畫,他第一次對“如果”這種不切實際的猜想產生了聯想。


    如果如此進行下去,自然也不會再與她們相遇,不會與妹妹和家人產生通信,“春源朔”這個人將在這個世界上消失,而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則是重新出現了一位陌生人。


    他可能會在咖啡店工作著,也有可能在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當一位大多數時間都是無聊中度過的收銀員。


    什麽工作都有可能,但肯定不會再是“聲優”這一行業。


    過著別樣不同的人生,聽上去似乎也挺不錯的。


    春源朔餘光打量著中野愛衣那張一直都充斥著恬淡柔和笑意的臉,記得上一次問話也是如此,以為隻是一段閑聊,沒想到對方在微笑之中,卻字字帶著銳利的寒芒。許久未曾有緊張害怕重新在心中充斥,指間翻弄扉頁的動作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春源君,”中野愛衣把左側短發全部攏在而後,“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很正經,或者說完全不像是男人的男生。”


    這一句話貌似是矛盾的誒,中野桑。春源朔想。


    看來不是那件事,他心裏鬆了口氣。也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們對於“春源朔”的印象,應該已經在悄悄不自覺間發生了改變了吧?


    那位的模樣逐漸模糊,所替代則是他目前的樣子。


    不由得,他想起了之前曾看過的一篇故事,某個王國的國王因為宗教戰爭,而被迫逼死了自己最愛的王後,而國王本人也因為宗教戰爭,墮落成了吸血鬼,終日棲息在陰暗的角落中,不得麵視陽光。


    多年之後,他守護的王國和子民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承載著這片記憶的也隻剩下他這個生不如死的吸血鬼。


    直到有一天,曾經誘騙他墮落的吸血鬼來到他的麵前,將一枚戒指交給了他,說戴上這枚戒指,便可重生為人。


    國王不相信,但為人的欲望最後還是使他戴上了這枚戒指。


    從此之後,他能夠直視太陽,像常人一樣行走在大地上。


    隨後時間來到了現世紀,在美國的一個城市中,一個女人一手拿著文件,一手拿著拿鐵,腦袋枕著手機,疾步匆匆走過人行道。


    而在不遠處,默默注視著這個不久消失在人海中女人身影的男人笑了,眼中滿含追憶的神色。


    他西裝革履,臉色蒼白,眼睛卻炯炯有神,帶了些許血色的嘴角輕輕勾勒著。


    “好久不見,米瑞娜(那位王後的名字)。”他笑著說。


    而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一位老者輕輕一笑,蒼白的臉上充斥著莫名的情緒,手指上一枚純黑色的戒指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故事到這裏似乎就結束了,但春源朔又想起之前曾在某本書上,看到的這個原作者關於這個故事的後傳。


    存活千百年吸血鬼,那位國王在各種“機緣巧合”下與女人相遇,然後相愛,最後十分順利的一直到結婚。


    劇情的走向似乎是按照著島國對岸的那個國家的電視劇劇本走的。


    或許原作者在寫這篇後傳的那段時間,應該看了不少那個國家的電視劇了吧?春源朔想。


    後傳的篇幅並不長,一直到結尾,以國王的一段獨白而告終。


    【我已經記不清米瑞娜的模樣了,她的過往,一撇一笑似乎已經模糊成了泡影,但那份恒古不變的愛意,卻如每一次嗜血一樣,時刻提醒著我,不管過了多少年,她又變成了誰,有著哪些不同往日的習慣,那份愛意依然不減分毫。】


    雖然隻是後傳,但春源朔卻感覺故事並沒有完結,不過對於曾經無聊翻閱讀物的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正如之前所猜測的那樣,在國王心中王後米瑞娜的身影,正逐漸被現在的這位與王後長相一致的人所替代。


    事實雖是如此,但他忽然又想到了故事中的那位引導國王走向墮落的吸血鬼,也就是前篇末尾出現的那位戴著戒指同樣身處在城市裏的老者。


    很顯然,這不是巧合。這也是為什麽隔了這長時間,春源朔還一直記得這篇故事的原因所在。


    雖然或多或少也有著中野愛衣的影響在裏邊。


    “中野桑,這句話前後矛盾。”他停下翻頁的手指,輕聲提醒道,抬起頭,一臉平靜的看著對方。


    “是嘛?”中野愛衣如是回答,語氣不平不淡,像極了平常裏的春源朔。


    “男人這個含義很廣泛,包含男生這層意思在裏邊,而中野桑很明顯犯了一個小學生都知道的錯誤,把屬於自然數的的偶數剔除出了自然數這個圈子。”


    “這樣啊。”中野愛衣睫毛抖了抖,似乎對於自己剛剛的語句錯誤而感到些許的尷尬和羞澀。


    “不過,我要表達的意思,春源君應該明白吧?”她接著說。


    “呃......”春源朔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怎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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