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書府,府長室。


    陳春秋倚靠在雕花木椅上,手中捧著一本丹書翻看著,偶爾還會伸手執筆在上麵批注一兩句。


    他在坐上丹書府府長的位置之前,就是一名以教授煉丹術為生的煉丹師,那時的丹書府並不像現在這般,擁有被稱作丹城五大勢力之一的聲譽。


    那個時候,各大門派都不允許弟子在外學習煉丹之術,隻能學習自己宗門的煉丹手法。


    所以,丹城哪怕煉丹一道盛行,但發展規模卻要遠遠小於現在。


    不過,自從陳春秋的弟子長念成功進階天元王朝唯一的六品煉丹師,且以一己之力組建丹靈塔之後,丹書府的地位也猛然暴增。


    各大宗門對煉丹術形成壟斷的局麵也從此瓦解,丹書府成為低階煉丹師的聖地,更是自此孕育出無數天才煉丹師。


    而陳春秋也是從那個時候成為了丹書府府長,成為了無數煉丹師共同的師長,而他這一上任,就一直當到了現在。


    雖然陳春秋也說過多次,想要隱退,但苦於沒有合適的繼承者,所以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不過,陳春秋也逐漸不在公開場合露麵,隻是偶爾會流連於一些酒樓飯店之類的地方,大家也逐漸習以為常,有的人認為他老人家確實操勞一生,放鬆放鬆也是應該的;也有的人認為他其實是在物色丹書府府長的繼承人選,偶爾外出其實是在觀察那些人的品性。


    總之,各種說法都有,但唯有陳夫子本人一直對此閉口不談,宛如一位遊戲人間的老頑童。


    此刻,陳春秋忽然放下手中的書卷,眼眸之中有複雜之色閃爍,半晌,他幽幽地歎息一聲,似乎為什麽事情在煩惱。


    “可惜了,天賦如此,卻卷入這漩渦中來,唉...可惜了...這府長之位,倒是越當越無聊咯...”


    而在他微微搖了搖頭,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有人的腳步聲,然後對方直接敲了敲門。


    “誰啊?”


    陳春秋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眉頭微微皺起。


    這麽晚了,一般的事情是不會來打擾自己的,除非是有其他要緊的事...


    而在他思索期間,一道年輕的溫和聲音傳了過來,緊接著,一人推門而入,朝他恭敬拜下。


    “夫子,賀長老說您上次贈鼎之人已經來到丹書府,此刻正在藏書閣內...”


    話音剛落,青年忽然聽到自己對麵傳來了一陣木椅搖晃的動靜,然後又瞬間安靜了下來。


    青年一愣,這種情況他非常熟悉,他猛地抬頭,發現果然,整個府長室內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夫子...”


    他喃喃道,表情微微無奈,然後又露出思索之色。


    “贈鼎之人...我記得是之前揚名死鬥場那位...他來丹書府做什麽?夫子還這麽重視...”


    忽然,青年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微微皺眉,好看的臉龐頓時閃過一抹陰沉之色。


    隨即,他也不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速度比來時變快了許多。


    ......


    丹書府,藏書閣二樓。


    林落一路上沒有耽擱,直奔這裏的二樓而來,速度極快。


    一樓還有零星的幾個人,而二樓這裏,卻根本空無一人,看來丹書府對於藏書閣這種重地的管控還是極為嚴格的。


    來到二樓後,林落的速度卻變慢了許多,他穿梭在書架之間,目光在那一卷卷書籍之中流連,像是在尋找著什麽一般,也像是在回憶。


    “老大,這裏不會是丹書府吧?”


    忽然,石狗衝林落問道。


    林落扭頭,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石狗,笑了笑:“你還知道丹書府?我以為你們在城主府內消息是閉塞的...”


    “哈哈,倒不是我消息靈通,那個對我們頗為照顧的丹心小姐就是丹書府出身,後麵才加入城主府的啊,對了,她還說她認識老大你來著?”


    “丹心?丹書府出身?”


    林落愣了一下,丹心他還是有印象的,位列丹城誅邪會一員,應該偏向那種治療型角色,之前在天寒山脈的邪盟臨時據點中,他還被對方治好了傷勢。


    不過...她有煉神期實力,應該是一名四品煉丹師才對,而且看她年紀不大,為何自己在丹城從未聽說過她?


    不對...好像有一個符合的...


    林落腦海中忽然跳出之前白武給自己的小丹榜信息,其中那位小丹榜第二的悅馨不就是出身丹書府後麵加入城主府的麽?


    而且修為品階也對得上...


    所以,悅馨=丹心?


    好家夥,果然“丹心”其實是假名麽?


    林落嘴角微抽,忽然有種世界真小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又搖了搖頭,將這股思緒拋諸腦後。


    丹心也好,悅馨也罷,與自己此時此刻的目的都沒有關係。


    轉身,邁步。


    見林落隻是微微驚訝了一會,又不再多說什麽,石狗也閉上了嘴,他猜測丹心和老大或許發生過什麽。


    畢竟之前在城主府內提起林落時,丹心對老大還是很稱讚的,特別是後麵發生的一些事情,也都是丹心在中間周旋、幫忙、照顧他們。


    所以,站在石狗的角度來看,丹心人還是很好的,如果老大對其有意思那當然是最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石狗忽然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老大...那個,你覺得丹心人怎麽樣?”


    林落腳步一頓,一聽這話,他立馬就明白了石狗在想些什麽,他沒好氣地說道:“你的關注點錯了,今晚很關鍵,你之後三天都得在這度過,還是想想怎麽留下了的好!”


    “??老大,什麽意思,這可是丹書府啊,他們要把我趕出去,我也沒辦法啊!”


    石狗懵了,剛想繼續說些什麽,卻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剛欲轉身,卻被林落直接一把拉到身後。


    一道隱晦的波動襲來,同時,一道輕咦聲緩緩響起。


    “有趣,你這小家夥竟然能發現老夫。”


    接著,一道穿著寬大丹袍的老人憑空出現,目光掃過石狗,多看了幾眼,然後又把目光放在麵前的林落身上,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見過陳夫子。”


    林落拱手見禮,身後的石狗一看,也連忙行禮,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但老大都行禮了,他自然也是跟著一起。


    “你這小家夥,終於舍得來找老夫了,怎麽?是煉丹術方麵有什麽困惑嗎?我記得過幾天可就是丹會了,不過不要緊,在我的幫助下,區區丹會,碾壓同級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先多謝夫子,我這兄弟這幾天就有勞夫子費心了。”林落聞言,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回複到。


    “哈哈,好說,好說!...嗯?”


    陳夫子臉上的爽朗笑意忽然僵住,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看林落,又看看他身後,忽然沉聲問道:“你是為他來的啊?”


    “夫子慧眼。”


    “不教。”


    說罷,陳夫子直接一甩袍袖,就要轉身離開。


    林落卻一晃來到他麵前,攔住了他,然後說道:“夫子莫急,我來這裏,不是讓夫子免費幫我,而是為夫子達成一項交易。”


    “交易?”見林落攔住自己,陳春秋倒也不腦,而是一臉饒有興趣的神色,開口道:“我隻有一個要求,你當我徒弟,我就幫他。”


    林落緩緩搖頭,輕聲道:“徒弟不行...”


    “那沒得談,我什麽都不缺!”


    陳春秋臉色一沉,又要直接離開。


    “但記名弟子可以!”


    林落忽然高聲道,一句話讓陳春秋頓住腳步,後者緩緩轉過身來,皺著眉頭,一臉困惑地看向他。


    “小子,你知不知道,成為我的弟子意味著什麽?”


    陳春秋忽然挺直了身軀,一股傲然氣勢散發而出:“而且,成為我的弟子,說不定這諾大的丹書府以後也是你的!你知不知道,這,又意味著什麽?”


    他看向林落的雙眼,卻發現對方表情不變,目光依然是那般淡然。


    “我知道。”林落緩緩道,臉上仍然帶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但我隻能是我,我有我的追求,也有我需要奮鬥完成的目標。”


    他聲音不大,但每個字卻都讓陳春秋的目光微微顫抖,眼底的欣賞之色愈濃。


    這般年紀都明白的道理,為何那人...


    “我答應夫子,以後的丹書府我會照顧,但這府長之位,切勿再提。”


    林落緩緩說道,神色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


    陳春秋看向林落,目光帶著思索,這個少年的性格他越看越喜歡,絕對是潛龍在淵的那種。


    隻要不隕落,絕對會乘風化龍,直上九天。


    這種氣魄,當年在他最得意的弟子身上都未曾見到過。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可惜。


    這般天才,要是繼承他的府長之位,說不定可以成長為下一個六品煉丹師,到時候...


    而就在陳春秋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道充斥著憤怒的低沉聲音忽然傳來,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照顧丹書府?就憑你這區區築基七層麽?你怎麽敢開這口的?臉皮真厚!!”


    聞言,陳春秋目光微沉,但他並沒有說些什麽,隻是微微皺了皺眉。


    而一旁的林落則神色不變,他看向二層入口處那穿著四品紫色丹袍的年輕男子,淡淡問道:“閣下是?”


    青年目光冷冽,他看向林落的眸光帶著嫉妒與憤怒,隨即,他緩緩開口,一字一頓道。


    “小丹榜第五,丹書府,賀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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