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圍觀群眾雪亮的眼睛裏,寶珠隻是略在應天梯底下蹭了蹭,還沒深入呢就打出gg,走得跟鬧著玩似的。


    擔心、驚訝、疑惑、嘲諷、嗤笑等諸如此類的聲光如聚光燈般集火在寶珠身上,使她渾身不自在地冒起了雞皮疙瘩。


    日中始從人群中衝出,看著寶珠不對勁的神色,擔憂地問道:


    “你沒事吧?”


    他的皮膚很白,就像絕大部分的文人一樣;但因為皮膚白,俊美的五官看起來便份外鮮明,尤其是雙唇,幾乎像塗了櫻粉胭脂般紅潤。男孩相貌雖然美,卻絲毫沒有女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看起來既聰明又驕傲。


    她羞得不見回應。


    嘭!


    忽然一下子塵土飛揚,待沙塵散盡,已不見寶珠蹤影。


    這小姑涼直接眼不見心不煩,鴕鳥鑽沙堆,施展遁地術溜之大吉了。


    遠處,布蘭度葛優躺在一把華蓋底下,啖著荔枝吐槽道:


    “呀嘞呀嘞,真是的,這丫頭。”


    但世界無論少了誰都照樣運行,試煉仍舊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數枚堅韌微密、細膩柔潤的獨山玉被頒發到通過者手上……


    ---------


    鬥轉星移,金烏西沉,天色逐漸昏黃,燕雀歸巢,嘰嘰啾啾。


    落日的照耀下,天空像是走了水,上頭的雲從西邊一直燒到東邊,一會兒梨黃,一會兒葡萄灰,一會兒半茄子紫半百合色,還有些說也說不出來、見也沒見過的顏色。


    枯藤纏繞的老歪脖子樹上,枝幹正漂浮著一顆很大的水球,周圍還有數粒在空中緩慢巡視的水珠。它們在夕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我們的主角正在——睡覺。


    她蜷縮起身子,靜靜地漂浮在自創水床之中,宛如回到媽媽的腹中,可以屏蔽、忘卻外界的一切煩擾。


    每當她在這個新世界感到孤獨、痛苦時,都會來到這裏。隻要睡了,一切都不再痛苦了,即使還要應付明天的憂愁,但在這一刻,自己是幸福的。


    偶爾打出的鼾在澄清的水內形成數個氣泡:


    “spw~~~spw~~~”


    咕隆~~~咕隆~~~


    氣泡漂浮到頂,隨後破滅。


    霞光照得寶珠的臉蛋紅彤彤的,樹下的紅河蘭變成金燦燦的,偶經的黑山雞變成紫檀色的,四周像是被換了個世界。


    一會兒,天空出現一匹馬,馬頭向南,馬尾向西。馬是跪著的,像是在等人騎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來似的。


    過了兩三秒鍾,那匹馬大起來了。馬腿伸開了,馬脖子也長了,一條馬尾巴可不見了。


    山腳村莊下的孩子正在興奮地尋找雲??馬尾巴,可是它偏偏不等待那些愛好它的孩子,那匹雲馬就變模糊了。


    枝幹旁邊的小水靈撞向大水靈,duang~duang~duang~使它蕩漾起數道波紋,喚醒了正被保護的寶珠。


    睡眼惺忪的寶珠揉了揉黛眉,撤開水靈,看向眼前江別鴿那張德高望重的嘴臉,戒備地詢問:


    “您有事?”


    江別鴿反問道:


    “你作弊了,對吧?”


    寶珠頭上一滴冷汗落下:


    “呃……”


    “你上去的時候手帶草了,對吧?”


    寶珠將頭一偏,努力吹著口哨,啾~啾~~啾——卻死活也吹不出來。


    江別鴿痛罵:


    “好奸詐!好狡猾!不知羞恥!沒想到傳說中的三好學生竟然是這樣子的。你那兒的腦髓是被邪修給吸光了嗎?”


    女孩內心慚愧,但麵上應對陌生人不願輕易低頭,便擺出一副死“珠”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作弊按學規是罰掃全城的淨房……”


    “抱歉,江教習,請借過,我已經準備去承受違反規則的代價了。”


    她抬腿離開,準備受罰。


    然而江別鴿身影一閃,依舊去擋住寶珠的路,繼續說教:


    “就算如此,你之前帶了忘憂草不也沒用嗎?宗門始祖閔漸珠煉製的頂級法器哪是好糊弄的?”


    “做這種不符合自己道心的膚淺行徑,是在為自己的修煉之途自掘墳墓啊知不知道?唉,現在的後生真是不知羞不知羞……”


    厭惡大段說教的寶珠想隨便找個借口匆忙逃離。不好直接對罵,她便對著江別鴿那搓被夕陽染成腦白金的胡子心不在焉地恭維了一句:


    “您老人家的白胡子現在被落日曬成金胡子,這是修運亨通,必要高壽的征兆啊。”


    聽到“高壽”二字。


    唰——


    江別鴿瞳孔一震,眼神逐漸變得虎視眈眈。他掛著和藹可親的笑:


    “你現在修煉之途遇到困難,但是其實你根本不需要害怕到出此下策的……”


    “想不想繼承父之遺澤一步登天?”


    “哈?”


    ---------


    夕陽漸漸失去光澤,火燒雲下去了。


    山腳稻香村小橋下,流水嘩嘩作響,旁邊莊戶人家炊煙嫋嫋。


    古道上,孤獨漂泊的旅人騎著一匹瘦馬,頂著西風艱難地前行,從遙遠的地方想來投奔村莊裏的親戚。


    到了淒寒的夜色裏,天上暗雲遊弋。


    寶珠玩耍起竄台灰太狼的穿牆台詞:“米西米西,滑不拉幾,如果你不拉幾,我就不能米西。”


    她渾身縈繞著土黃色的靈力,使用遁地術,讓地底一部份變成水狀的漣漪態物質並潛入裏麵自由地蝶泳。被經過後的沙土逐漸變回原樣,借此來讓自身隱秘進行異空間的快速移動。之前江別鴿的話語如惡魔的呢喃一直縈繞在耳畔,挑動起寶珠內心深處的神經:


    “當年令尊對鄙人有指點提攜之恩,我便告訴你《道術禁書目錄》的秘辛吧……”


    炎焱宗禁室底下出現一坨水波。


    “我不是說了嗎……”


    “大道三千,終有一線生機……”


    “布師兄一方麵是想維持公平,另一方麵是真正想讓你通過應天梯獲得神魂的成長……”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實踐已經證明你不適合硬闖了,所以隻要重新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就行,不要拘泥於死板的規矩……”


    禁室黑曜石地基,寶珠從胸前的虛鼎拿出自製的初級法器“白堊粉筆”,將其與胸前的乳白玉佩共鳴。


    隨即,將筆頭與曜黑的岩石觸碰,黑光頓閃,但前代掌門之玉卻將禁製豁免。


    “跨過九階是從學徒轉為正式弟子的基本。你不想無痛升級走上人生巔峰嗎……”


    “之前你一個人求我私開應天梯讓你多次嚐試時,你的缺陷就暴露出來了。難道你想一輩子卡死在這裏嗎……”


    白堊與黑曜石一陣摩擦,在其身上留下一道道被侵犯的痕跡。


    “別再可是了,過不了關你莫非還欲與下屆的小鬼一起學習?或者外放成無能的執事?你身為前掌門之女,我都替你躁得慌!待你功成後就去應天梯會合,我再來指導你……”


    最終,白堊筆劃完過後,“噅咻”,寶珠朝上方略微歪曲的正方形用力一推,禁室底下一塊大小供一人出入的石頭門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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