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


    呼——


    楊茜茜結束最後一個周天的循環,調息完畢。


    叮鈴鈴。


    鈴聲輕柔清脆,喚來府上三人。


    吱呀一下。


    寶珠開門,臉上掛著好像已經清理完家中蟑螂的表情。


    圓桌會議上。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滅了殘魂後,陶空已經身死道消了。”


    寶珠簡略地概括了在王宮中的遭遇,隻是小小略去了自己身體的隱秘。


    “你……行麽?”


    楊茜茜有點懷疑。


    “我可以用道心起誓。”


    說完,寶珠左右手均要掐起道指。


    “不至於不至於。”


    “我隻是有些許擔心你罷了。”


    楊茜茜握住寶珠的小手,摁下。


    “對了,還有那位另起爐灶的事兒。”


    寶珠說起了李敏行。


    楊茜茜歎息道:


    “沒想到,那孩子還有兩幅麵孔呢。”


    潘安仁倒是有些忿忿:


    “替天行道?”


    “也不知過往有多少之人借此之名,行自私自利之事。”


    “那老國君以往風評如何呢?”


    寶珠回想起那些小孩被李家士兵搜出,後與父母團聚時痛哭流涕的場景。


    “這幾日有四處調查過,乃無道之君。”


    “老而不死是而為賊。為了延壽,與把人命當成草芥的陶空狼狽為奸,做了許多有違道德的事情,屬實無法原諒、死不足惜。”


    “我有一個建議。”


    一向少言寡語的楊容姬突然開口。


    ---------


    勤政殿,取意勤政務本、勤於思政。


    它位於東宮門,始建於開國初,王朝標誌性建築之—。


    其由正殿、南北配殿、朝房、假山、月河、牌樓等組成,是一組單簷歇山式建築,


    院子不大,卻有小橋流水人家風格;樹木不多,而那兩顆楓樹足以代表自然景色;再加上王家氣派的建築風格和顏色搭配,自成一派美景。


    勤政殿內、外簷是金龍和璽彩畫。李敏行最近正在此處理政務,接見王公大臣之所,準備幼主登基大典的事儀。


    “在嗎?”


    寶珠惡作劇地悄無聲息地繞到少年將軍後。


    鏗——


    李敏行下意識拔劍。


    啪。


    寶珠把它摁了回去。


    “……”


    “參見仙師。”


    雖然心中嘀咕,但李敏行還是趕緊行禮。


    “不用不用。老是跪,也不怕得關節炎。”


    寶珠虛扶了他一把。


    李敏行起身,抱拳詢問:


    “仙師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嗯……”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寶珠一邊說一邊喚出水靈到足底,作為吸附之用,散步到右側的白牆上。


    李敏行靜靜傾聽著。


    “你想不想當這疙瘩地的王?”


    寶珠用玩笑般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李敏行瞳孔一震,但很快控製住神情。


    “仙師,您可真會戲言。”


    寶珠沒有理會這句話,走到陌生的天花板上,依舊自顧自地說著:


    “有道是:誰贏幫誰,呃不對……是‘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可乎?’”


    “再加上幼主其父伍翼繁做的那些罄竹難書的事,也足以讓這一脈不配享此尊位了。”


    李敏行反駁:


    “仙師,不是這樣算的。”


    “曾有大儒言:罪不及後人。”


    “噢,我的盤古。”


    倒吊人寶珠一聽這話,有點來勁了。


    “我一直認為,罪不及後代的前提是惠不及後人。”


    “既然有受到上一代作惡後得到的好處,就不要老是以曆史如煙為由避免應當承受的責任,老是說什麽‘這是上一代人的錯,與我們這代人無關,我們也是受害者……’”


    “這種腔調的言辭實在是太過令人惡心。”


    “再說了。”


    寶珠從天花板跳到李敏行麵前,摸著著他的心口道:


    “你現在冠冕堂皇地站在幹岸上。”


    “難道……就那麽幹淨麽?”


    李敏行剛欲提醒對方男女授受不親,卻突兀地感到身體一震,自己的七魄仿佛都被打散開來。


    “末將李敏行,願為陛下赴湯蹈火……”


    “我生受曹相提攜,若不能為其報仇,與禽獸何異?……”


    “對,我不在煩惱,我明白我熱愛我的母國。身為武將,存在的理由,真正應該做的事情,是上安朝廷社稷,下謝天下黎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要守護這個國家的希望,被民眾所相信,撐起國家的脊梁……”


    “災難來臨之時,民眾哭泣,我見到這些無法無動於衷,要再為他們開辟出一條新路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喜、怒、哀、懼、愛、惡、欲。


    自己的七魄曾經發自內心的呐喊纖毫畢現,使李敏行頓時驚了。


    試用完魂懾色沮訣後,寶珠歪著頭道:


    “倒是有些氣量。”


    她看著男子臉上坑窪處結痂的地方,想必之前讓他用了自己的神仙玉女粉後,其麵容不但可以恢複如初,而且能更勝往昔。


    “上峰已經決定了,你就從了吧。”


    “隻要安守本分,李將軍,你的福氣,在後頭。”


    看著寶珠離開的背影,李敏行不由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淋漓。


    ---------


    數日後。


    晴天之時,獨獨將軍府上白虹貫日,有神龍現世,甚為宏麗,民眾議論紛紛。


    是日,幼主發布詔書,自言才疏學淺、德不配位,應有能者居之,又有天降兆示,故禪位於輔政大將軍。


    因李敏行救災得力,甚得民望,故此次禪讓風波很快重歸於平靜。


    ---------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司禮監選定好良辰吉日後,李敏行舉辦了登基典禮。


    在奉天殿中央的龍椅,設計考究,外在是紫檀木製框架,內嵌樺木板心,再在扶手上刻上威武龍騰,最後再漆上一層屎黃顏色的漆以表示王家威嚴。


    他頭戴冠冕,身著厚重的袞冕服,在雅樂的奏鳴下,緩緩地登上階梯,坐上那位子後,麵前的珠簾微微晃動。


    百官們進行了整齊劃一的令人歎為觀止的伏地挺身運動並連續四次,隨後平身,雅樂停止。


    高處俯瞰,眼下是他的萬裏江山。


    他初即位,就在典禮上宣布,舉國從此尊炎焱為國教,全體國境並入炎焱的凡間屬地,並在這之前於王宮外新建一棟有九層樓高的具有濃鬱山林野趣的道館,包括內垣、外垣、別垣三部分,名喚“崇道觀”。


    世俗的禮節結束後,李敏行親自率領百官前往祭拜祭天,外圍有萬民觀禮。


    道館之內,正中的額匾為:“與和氣遊”。


    兩側聯為:“林月映宵衣,寮寀一堂師帝典;鬆風傳晝漏,農桑四野繪豳圖。”


    寶珠之前上交給袁慰亭的那副金戈鐵馬的畫像也複製了一份,與其他人一起掛在裏麵,受眾生的願力和香火。


    李敏行盯著正門牌匾下的那顆頗大的夜明珠,即使身處白天,它仍不減亮色。


    “陛下,我送你這個作為登基之禮。”


    “看見這‘路燈’沒有,要是陛下及其子孫後代將來變得失道寡助,屠龍者終成惡龍,到時候,我就把你們的腦袋通通掛到這‘路燈’上去……”


    回憶起對方言笑晏晏的話語。


    咕咚。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雲津。


    ---------


    在回收好之前種的箭毒木樹苗後,楊茜茜一行人坐在寶珠新折的大紙飛機上,回去的旅途開始了。


    “……”


    “容姬啊,我突然感覺我好焦慮。”


    遠離了人類城鎮後,寶珠眺望著遠方的江河山川,一臉愁容,眉頭扭成了川字。


    “為什麽?”


    楊容姬淡淡開口,聲音如往常般清冷。


    寶珠回道:


    “我焦慮的是……”


    “我不知道我在焦慮什麽。”


    潘安仁一聽這話,不由調侃道:


    “你擱著擱著呢?”


    唳——


    天空中,鶴唳聲聲,有隻母鶴帶著一隻小鶴正在朝南方翱翔。


    聽見那母親響亮的呼喚,寶珠驀地眼前一亮。


    “我屮,我把人家狼崽子給忘了!”


    “誒?寶珠你要去哪裏?”


    “你們先走,我有事。”


    寶珠答了楊茜茜的呼喚後,匆匆在半道直接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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