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最後一縷陽光落幕,天空黑色層壓下來,一天的朝氣漸漸平靜於夜幕之中。


    窗外傳來了一聲一聲的爆破聲,抨擊著天空,發出尖銳的聲音。


    昆堯好奇,打開窗戶,窗外煙花滿天炸開,五顏六色奪目於黑夜之中,甚是好看,讓人眼前一亮。


    昆堯喜歡燈火,喜歡色彩繽紛,絢爛奪目。


    正在她看得入神時,窗戶外,突然挺伸出一張鬼臉,獠牙倒勾,紅圓鼓鼓的眼球眼球要跳脫出眶,額頭犀角銳利光亮。


    “我要吃了你”


    昆堯臉上無絲毫波瀾,眉目不動,而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白沉摘下麵具,劍眉星目間雀躍不已,綻開笑。


    “師尊,有沒有被嚇到啊,啊?……哈哈”


    昆堯錯覺,白沉滿目星光,竟比此刻天上的煙花綻放還要絢爛,笑容間帶著青春少年之感,璀璨奪目。


    輕笑道,“屬你最皮,這又是鬧的哪出”


    “今日是南海境內的潤願天日,燈紅通明,不眠之夜,所有人都會聚在一起,熱鬧非凡,煙花不斷,放海燈,設盛樂大宴,美酒佳肴數不勝數,這些都代表了向上天祈願,求天神保佑,滿足福願,每年也隻有一次這翻景象”


    “你都是聽誰說的”


    “都是聽崆峒派弟子說的,現在許多弟子都已經下山去了,隻留了看守門派的弟子,山下一派熱鬧之景,這可是在崆峒沒有的氣象,師傅可有意願下山見識見識這潤願天日盛景。”


    “菱兒呢,你與她一同去,為師不喜熱鬧,不去了”


    白沉略感失落,頭垂了下來,“真是掃興,師尊,你怎麽三句不離她,我才是你徒弟,”


    “嗯?是不想聽師尊的話了”


    “弟子不敢”


    正在這時,風溪菱身著厚實大披風,在遠處歡愉喊到,“白沉,你快點,其他師兄們都等著呢”


    這裏說的其他師兄說的是崆峒派的弟子,幾個弟子主動尋了他們一起下山玩,帶他們見識見識南海盛樂之宴會。


    “去吧,別讓菱兒等急了”


    “師尊”白沉最後撒了個嬌,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眾人離去,


    昆堯也無了興致欣賞天上美景,便盤腿坐於床上,屏氣凝神打坐。


    過了好一會,再次睜開眼,總覺心中靜不下來,有些雜亂,使得渾身不舒服,


    偌大崆峒派空空蕩蕩的安靜,竟讓人感到幽靜冷清至極。


    口幹,酒意上了堂口。


    便打了燈籠尋摸著以前走過的路,走進了崆峒派的地窖,這派中此刻人員稀少,做起賊來,倒有種大搖大擺,天經地義之感。


    看著大缸小缸,雕花別致的瓷瓶,濃濃的酒香撲麵而來,大大深吸一口,滿足的沉浸其中,


    一下子如同回到了從前,心下癢癢,口中潤潤口舌。


    拿起一壺青酒,也不知名喚什麽,便往嘴裏送。


    南海的酒與北方的不同,南酒雖溫潤,但後麵烈性十足,後勁大。


    不一會,酒勁上來,略感了醉意。


    卻還是不願放過這美酒,拿了酒便倒灌於口中。


    正在她醉意襲滿整個大腦,陶醉於酒香時,一股莫知名的陰風從外襲來。


    昆堯打了個冷噤,雖有警覺,卻還是因為酒意反應遲鈍,轉身看向身後,什麽也沒有,偌大的酒窖明明就她一人,倒是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不一會的功夫,身後,一條蔓藤襲來,瞬間纏住了她的腰,將她向後拖拽,掉入了身後的酒池,酒池雖不深,卻還是將她睡躺的身軀籠罩,


    她本意愛酒,此刻好了,酒鑽進了她身軀的每個毛孔,潤她每寸肌膚,酒水灌入她耳中,咕嚕咕嚕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腦子,卻又無比的安靜,世界都已經沉睡。


    腦中浮現起了一些場景片段。


    無盡的海域上,人界海水時常浪翻湧動,而天界的海水,若無異事波動,便安靜得如同死水,


    海域的中心之上,是一根蒼穹柱,柱上頂端是一盞天燈,燈光亮盡了整個海域,卻顯得這天海之上空落得蒼白無盡。


    不一會的功夫,畫麵切換,是一群身著白色華緞錦服的人,還有許多身披鎧甲的士兵將她押進那剔仙籠中,


    動作十為粗魯,冰冷無情,就如同那天海般冰冷漠然。


    又一個畫麵閃現,一雙美麗的羽翼被天刀斬斷,猶如地域鬼手,從身後,抽出了仙根,蒼白再次籠罩……


    她猛的睜開眼,掙紮著湧出酒水平麵,艱難站起,


    仍然帶著醉意,“何,何人,竟敢偷襲本,本峰主,速速現身,否則休怪本峰主不客氣”


    昆堯自顧自的叫到,與平時形象大異。


    身後再次有陰風吹過,昆堯轉身,依舊什麽也沒有,空空蕩蕩。


    這怕是遇上鬼了吧,


    剛有這想法,她就自己呸了一下,一陣對自己瞧不起,她可是修仙之人,竟然畏懼惡鬼之說。


    腦子裏混沌迷離,臉上卻帶著笑意自然。


    腳下所踩的酒池裏,一條樹滕悄然纏繞住了她的腳,又要將她往水裏拉,


    昆堯鎮定,唇角微勾,眼底滿是不屑,那滕便牽扯不動,她稍稍用力,那藤便一分兩段,而後又消失在水中。


    一旁又有陰風襲來,昆堯反手一抓,竟然是一片楓葉,楓葉尖銳,割傷了她的手,鮮血流出。


    事後,那奇怪之事也未發生,仔細端摩著手中紅色的楓葉,十為普通的葉,她迷眼入了神,總覺像是在傳遞什麽信息。


    昆堯慢慢踏出酒池,“看來,今日不是個喝酒的好日子,也,也罷,喝得也差不多了”


    向地窖口走去,再要出口時,隨手拿了精致一個瓷瓶,裏麵晃晃的酒水搖動,


    心道,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剛才的怪異之事好像於她來說沒發生一樣,如是夾著酒意閑情雅致。


    出了酒窖,搖擺的身軀慢步,忽然,一個身影從身後蔓延而來,


    昆堯微微轉身,白沉又擺了個鬼臉,知自己被發現,便放下手來。


    臉上一陳不變的笑容,那雙桃花眼亮得天真無邪。


    “師尊,你是不是偷酒喝了”


    “一派,一派胡言”昆堯仍然夾雜著醉意,言語不清,“為師怎會偷人酒喝”


    不時,腰間掛的小瓷瓶,落在地上,破碎開來,酒水彌撒。


    頓生憐惜之色,“我的酒,都怪你這臭小子,”


    “還不承認偷了人家酒”


    “何是偷?分明是大門敞開迎我進去的”


    “是是是”


    昆堯還有一個毛病,也就是愛麵子,傲嬌至極,什麽事都不讓人知道。卻又偽裝的太假。


    “你不是和菱兒,下山了嗎,為何,為何,在此,”


    “嗯,她與崆峒派師兄們玩得甚歡,顧不得我,一人無聊,便回來了”


    實則是,幾人到了山下,雖是一派熱鬧之景,但白沉就是提不起興致,風溪菱要啥,他也不去理會,她卻又被熱鬧繁華所吸引,和這崆峒派的師兄姐妹們便玩到了一起,


    久之,白沉尋了個理由逃了,想著風溪菱與那些師兄姐妹們玩得勝歡,定不會出什麽事。


    “我看你,是逃了吧”


    昆堯一隻手掌在白沉臉上,輕輕拍了兩下。


    “師尊怎會這般不信任弟子,”


    “真是難信”


    白沉歎了口氣“師傅眼中,徒弟就這麽不著人相信嗎”


    見他失落,委屈,昆堯掐了掐他的臉,微笑到“為師逗你的,你可是我昆堯的愛徒啊”


    這一句話,昆堯提高了音量。


    白沉最喜歡的就是昆堯酒醉之時,也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像一個師傅,對他隻有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白沉滿意的笑到,而後又意識到什麽,“師尊,徒兒要與你說件重要的事,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件……”


    白沉還沒說完,隻聽昆堯看向遠方的海域上,悠悠說到,“那是什麽?”


    那遠遠的海上,有著五顏六色的燈光遍布在海上,遠遠的看,猶如天外銀河,璀璨美麗,炸一眼以為是海市蜃樓。


    “那或許是他們所說的海燈吧,用來寫福願的燈,讓其漂向海域,漂得越遠,願望就越能夠實現,”


    昆堯一笑,“這個著實有趣些”


    說著,昆堯騰空而起,飛向那海域,見此,白沉禦劍快步跟上。


    在那海域,海燈之上,昆堯來回巡遊,觀看盛景。


    各種各樣的海燈,都各有千秋各有其色,想來都是每個海燈的主人自己精心所製,海燈的薄紙上,寫著各種各樣的願望,隨著微微的細浪浮動,蕩漾於海上,如同繁星點綴,綽約星河。


    白沉跟了上來,隻見昆堯若有若無的笑意,頓覺美感,心下悅之,不忍打破這番景象。


    “徒兒可有什麽心願”


    白沉未答反問到,“那師尊有什麽心願”


    “有”


    “是何願?徒弟定為師尊答成”


    昆堯看向白沉,確實她的心願需要他來答成,“那你可得記住了今日的話,莫誆騙師傅”


    白沉捏了個劍指的手勢,在空中比劃寫了幾個字,猶如字是寫在透明的紙上,字飛了下去,貼在了一個空海燈紙上。


    這遍布的海燈並非全是寫滿了心願的燈,有的是空的,純屬來湊個數,隻達到璀璨的盛景。


    ——有生必成師傅所願,願師傅所願


    昆堯微笑起,右手施出靈力,那海燈飄起來,而後又飛向那遠遠的海中央,海際之外,一盞燈逐漸變小,直到消失,那是這所有的海燈中漂得最遠的,也是最亮的燈。


    我尋了你幾世,希望你所言不虛,這一世莫要再叫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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