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氣溫暖了長夜,幾人大口吃著肉,繼續聽著故事。


    然覺繼續道:


    “我在她的洞府醒來後,許是見我生得好看,又或許是想讓我指點她學習禦控心法,總之就是讓我必須呆在洞府之中,一有離開的想法就在我的身上咬上一口,一開始我是極力反抗的,次次都是再沒有完全恢複之間又中她的毒,於是一直被困在洞中,她也每天找著各種人間的食物,強行逼我吃下,慢慢的我發現了她本性並不壞,隻是太過孤單,我也從一開始的被迫中毒留下到後來的自願中毒,後來就私定了終身,我願意放棄修行,放棄璿璣門的一切和她在一起,可在我回到璿璣門說明此事時,無人理解,都說我瘋了,被妖精蠱惑,我受到了老門主嚴重的懲罰和關禁閉,可我仍然不屈服,眼看著日漸消瘦,老門主無奈,便答應了我,但需要帶息柔來見他,


    我信了老門主的話,開心的將息柔帶來,可這一切都是騙局,他們做足了準備,抓了息柔,而我也被囚禁,很久之後我才被放出來,但那時息柔已死,他們讓我別再留戀,得此結果後,我也就此墮落,常常處於瘋癲狀態,可我也不敢怨恨和報複老門主,他到底養了我十八年,是我對不起他,我隻恨自己沒能保護息柔,我陷入了深深自責,之後在修行路上再無心思再無進展,


    老門主仍然不願意放棄我,將我交給了他的一個佛門好友,求助他將我治好,化去心中的浮沉,也就這樣我落了發,賜了法號然覺,但我整日裏不守清規戒律,破壞禮佛,邋遢不成樣,寺中敲著木魚的日子叫我更加瘋魔,於是我逃了,世間遊曆,騙吃騙喝,憑著一點曾經學的算命之術,有時也能飽飯一頓,也在此中遇到了小白施主,”說此他看向白沉。


    “在不久前,我發現了息柔的蹤跡,這讓我又驚又喜,於是便跟來到了這無良城,了解了一些事,原來息柔當年並沒有死,可為了讓我死心老門主才欺騙我說她已死,


    三十多年了,我從未想過還能見到她,隻是不知道她現在為何變得如此冷漠,還義無反顧的要幫那不人不妖的邪祟做事,她很恨我,所以不給我與她說話的機會,我也沒辦法,我見她被小白施主的傅靈鎖困住,也知她罪孽深重,但我還是要救她,為那無良城治水,就當是我為她對城中人彌補的一點點”


    “我說呢,我的傅靈鎖怎麽就能被你輕鬆解開了”白沉恍然大悟,


    傅靈鎖是風溪菱從昆侖宗帶出的,一直放在他這裏,那日也是情急之下,怕昆堯出事,又擔憂兩人逃脫,這才拿出傅靈鎖,將兩人掛於樹上。


    “那大師現在怎麽打算呢”蒲團發問。


    “當然是繼續尋找她,問清楚一切,為什麽既然沒死又不來找我,還處處躲著我”


    蒲團點點頭,表示讚同。


    “大師,你肯定沒希望了,我覺得息柔當年肯定是見你長得好看才留你在洞裏,這下你這副樣子,她才不願意見你,肯定躲你都來不及”吳玄子很自然的一口咬下一口肉,滿嘴都是油。


    然覺:“這位小兄弟能不能別說話。如果你再說話,貧僧怕會忍不住破了殺戒”


    “……”吳玄子頓時慫了慫不敢說話。


    見此眾人又是一陣哄堂。


    “那大師一定要加油,我挺你”風溪菱握著拳頭道由上而下為他打氣。


    然覺欣慰一笑。


    “好吧,那我們就祝大師追回心愛的人”白沉舉起一個腿肉,眾人支會,都拿起手上的肉,舉到中間相碰,如同手中的是酒碗一般。


    大家見昆堯未動,齊齊望向她,她咳嗽了一聲,將手中的肉也推向中間。


    柴火熱烈,歡聲笑語彌漫,談天說地,昆堯也不猶地跟著露出了笑,


    隨著地上的柴火漸漸褪去,大家也都慢慢尋了自認為舒適的地方,躺下睡去。


    昆堯仍然坐在火堆前,望著柴灰中的點點碳光,再次陷入發呆,熱鬧歡愉過後留下的是更厚的孤寂感。


    她再想,息柔和藍思盈曾來偷襲白沉,想來就是那泥人阿吉也知道魂眼的事,沐陽山莊的幽蘭幽冥同樣,甚至是那鎮上的新之蔚,魂眼就在白沉身上,到底多少人知道,看來真的已經不是秘密。


    千年前,神石魂眼在天界一現,瞬間震殺了天兵天將,撼動天界,至此天下人都感受到了它的力量,都知它確有其神威,名不虛傳,就此被人稱為魂眼。


    可她從來都沒有覬覦過他的魂眼,她隻是想用他救回笙,這樣她便能再不欠白羽族,再不欠笙,也能永遠擺脫過去。


    她不知那時候會幹嘛,隻知道那時候她會很輕鬆,很自由,她從降生起就活給了別人,承受著莫須有的罪責與懲罰,她真的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望向熟睡的風溪菱,時而噘噘嘴,昆堯沉下眼,用法從她手腕間開了口取了一絲血,


    “嗯?師尊,你在幹嘛”白沉略帶著些模糊,貌似看見她在對風溪菱做些什麽。


    昆堯露出淡淡一笑,溫柔道:“阿沉,為師找你有事,你隨為師來”


    語畢,昆堯直接走在前頭,


    白沉不明所以,感到昆堯十為奇怪,不敢再發聲怕吵醒周圍的人,便跟隨其後,


    來到河邊,河水波光中閃爍著月色,流水聲協調動吟,風樹莎莎作響。


    “師尊,您今天好奇怪”白沉揉著眼。


    昆堯轉過身,此刻麵相已經化成了原相,


    “那日,你為了救菱兒可以奮不顧身,甚至可以不要命,她對你來說很重要是不是”


    “當然啊師尊,我一定不能讓菱兒有事”白沉雖不解她為何提這件事,但又怕昆堯說他對風溪菱不好,趕緊說到。


    “這樣就好,為師想讓你幫一個忙”


    “師尊,有什麽事直接說便是,弟子一定為你完成,”白沉難得見昆堯如此客氣,頓時覺得事情定然不簡單。


    “為師,欠了一個人很重要的東西,需要盡快還給那個人,”


    “是什麽?徒兒替師尊還便是”


    “是,這件事確實需要你來幫助為師償還”


    “這樣最好,師尊不要焦愁,徒兒替你還便是”白沉拍著胸脯道。


    “那你這次千萬要助我成功”


    昆堯一語,白沉依舊處於疑惑不明之中,


    隻見昆堯施法,一棵枯萎的草已經浮在他的麵前,草散發著幽光。“師尊這是什麽”


    “別動”昆堯繼續施法,


    白沉閉上嘴,再不敢動。


    風溪菱的血伴隨著靈力注入枯冗草中,草間一股力量吸附著白沉身體中的靈氣,白沉也慢慢露出了痛苦之色。


    她無盡的注入法力,枯冗草漸漸撐展,蠕動伸長,有了活力之色。


    “師尊,我好難受,這到底是什麽”白沉兩手撐開極為痛苦,卻不敢強行阻止浮在麵前的草。


    “我真的快不行,師尊”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昆堯依舊將靈力注入,額間流出了細汗,白沉也表現出更加痛苦臨近崩潰之色。


    枯冗草由一開始的活躍抽動到後來的直接失去靈氣,再不接收她的法力,昆堯略帶些不甘心,繼續用盡法力撐入其中,


    靈力強行流入,叫草莖奮力撐開,卻又收縮,好似已經到了極限。


    頃刻之間,枯冗草葉枯黃敗落於地,隻留下了一草根和枯幹懸飄著搖搖欲墜。


    昆堯立馬收了法力,白沉也瞬間得到解放,跪趴於地,痛苦至極。


    昆堯隻趕緊拿住根幹,撿起地上的敗葉,一雙大眼瞪得幾乎躍出,紅色血絲遍布,


    她不願相信,直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這次不可能不行啊,不應該啊”


    枯葉在手間瞬間化成了虛無,“要怎麽做,不要……”她抓不住消失的草葉。“為什麽還是這樣的結果,”


    白沉見此刻的昆堯已經陷入瘋魔,趕緊跪著爬來,“師尊,你怎麽了,這到底是,是怎麽回事”


    瞬間胸口一震,鮮血從口中溢出來,麵露難色,卻還是悲憤無奈至極。


    她之前被庚午打傷,身體本未恢複,這下強行運法,不得不受到反噬。


    她將白沉推倒,指著地上不知所措的他大吼道:“你這個騙子,從始至終都是個大騙子”


    “師尊,師尊,我不是,我到底騙了你什麽,”白沉依舊要爬向她。


    昆堯不理會,而是直接轉身踉蹌走向水邊,眼中襯著波光是濃濃的幽怨。


    “師尊”


    隻見她周身圍繞紅光,瞬間飛向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沉跪在水邊,眼中流下了淚,向著她消失的空氣中大喊:“師尊,師尊,徒兒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又要拋下徒兒”


    這樣的場景就像一年前在星月峰上一樣,昆堯不知為何就怪罪他,要將她趕下山,“師尊,你告訴我好不好,到底我哪裏做得不對,師尊……”


    夜色下,隻聽他一聲撕心裂肺之聲,回應的隻有月光冷意,河水浸出的冰涼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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