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到有人的視線向自己交集而來。


    艾狄斯睜開了眼睛,熾烈的陽光有些刺眼,蒂斯卡趕緊伸手幫艾狄斯遮住了光線。


    艾狄斯瞟向位於草坪中間的那一小搓人,侍從占了大多數,還有一位老管家,正給他們檢查,侍從們站在兩位老人的身後,像是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兩位老者穿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物,帶著鏡片厚重的近視眼鏡,皮膚幹枯的像是樹皮一樣。


    他們眉眼帶著笑看著艾狄斯和蒂斯卡,對著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一起。


    “蒂斯卡,走吧,不論是誰的邀請都要從容一些,你在我身後別說話就好。”艾狄斯坐直了身體,蒂斯卡正幫他把輪椅的靠背調整回去。


    “是,艾狄斯先生。”蒂斯卡站起身推著輪椅朝向老人的方向走去。


    “自我介紹一下,雷奧·莫提拖,格雷諾商會的前任會長。”


    “約納斯·奧爾緹雅,格雷諾統計局的副局長,不過已經退休了。”


    兩位老人笑著朝艾狄斯打著招呼。


    雷奧的年紀似乎更大一些,穿著暗紅色的長風衣,把整個身子包裹在裏麵。


    約納斯穿著藏藍色的棉衣,留著一小撮胡須。


    “在下艾狄斯·亞德裏恩,來自科萊爾,因為身體原因被接到這裏治療,恕我不能對二位行禮。”艾狄斯說話不卑不亢,即使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之間有宛如鴻溝一般的距離。


    蒂斯卡站在艾狄斯的身後,她盡量讓自己保持的鎮靜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在索列爾療養院照顧病人,上麵的管理者也知道這個情況,就把身份一般的艾狄斯交給了她。


    蒂斯卡從來沒麵對過這些貴族,她很佩服艾狄斯的自信,如果是自己,現在早就害怕的哭出來了。


    “瓦爾蘭納某個家族的旁支嗎?是哪個家族?”雷奧眯著眼睛,手中的煙鬥在銅質的煙灰缸上敲著,發出悅耳的聲音。


    “這所療養院並不是有錢就能入住的,這裏的年輕人很少,很多人都和我們一樣要死了,看到你的時候我和老朋友還有些驚訝。我們想和你交個朋友,剛才我們已經把自己的身份告之於你,請艾狄斯先生能和我們坦誠相見。”約納斯端起剛剛倒好的茶,抿了一口。


    貴族之間的禮儀繁複的讓人有些崩潰,艾狄斯現在也報不出自己的身份。


    因為他原本就是科萊爾最普通的平民,如果把海瑟薇或者伊莉娜說出去隻會讓人發笑。


    “兩位先生抱歉,我並不知道我的是屬於哪個家族的旁支,我昏迷的時候還在科萊爾,醒來之後就已經在這裏了,我依稀記得我在那裏執行任務,我的女仆蒂斯卡告訴我是一位中年人送我過來的,並沒有給我任何關於家族的信物。”艾狄斯表示無奈。


    “抱歉,艾狄斯先生,送您來的先生給了您一條項鏈,但是早上的時候我太匆忙忘記了這件事。”蒂斯卡已經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勇氣才在他們之間插上一句話。


    兩位老人的眼神從艾狄斯身上瞟向了蒂斯卡,這種壓力讓她這個鄉下的女孩有些崩潰,主人之間的談話仆人插嘴是大忌,這些頑固的貴族更是會遵守這種規矩。


    很快這其中無形的壓力就消散在空氣中。


    艾狄斯的眼神冰冷的有些駭人,冬日的暖陽也無法融化,即使他的臉上還帶著禮貌的微笑,艾狄斯的身體坐的異常端正,無所顧忌的和兩位老人對視。


    “閉嘴,把東西拿出來,主人說話下人不能插嘴!”艾狄斯的話中隱隱帶著一絲怒意。


    蒂斯卡是個聰明的女孩,她自然知道這是艾狄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她連忙鞠躬,從裙子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很小的紙包。


    紙包的重量讓他有些吃驚,艾狄斯看著那個紙包有些汗顏。


    這是三明治和漢堡的包裝紙,上麵的印花還印著店鋪的名字——迪迪斯塔快餐店。


    艾狄斯接過了紙包,輕輕的撕開了快餐店的包裝紙。


    此刻的的他心情有些微妙,因為這是一張用過的包裝紙,上麵還殘留著麵包屑和一些油脂。


    “一位中年人送我來的,在科萊爾見到的人年齡超過30歲的似乎隻有米歇爾。”艾狄斯在心裏默想。


    一枚灰色的戒指靜靜的躺在紙包中,戒指用一條灰色啞光的合金鏈吊住,成了一條項鏈,戒指的表麵用特殊的工藝拋光。


    艾狄斯拿起戒指對著陽光眯著眼睛仔細的觀察著,想從上麵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戒指的內部有一個亮金色的鑲金圖案,金色的玫瑰花纏繞著一個齒輪——瓦爾蘭納執行局。


    艾狄斯想起來了,這是執行局高層的象征,一般的執行官戒指中是精鋼嵌花,中層幹部是秘銀,頂級的執行官則是黃金!


    艾狄斯自然能理解米歇爾的意思,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用戒指來為自己掃清一些麻煩,讓自己在療養院過的稍微好一些。


    畢竟像艾狄斯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人在格雷諾極易受到排擠。


    艾狄斯向著背後伸出手,一張純白的棉製手帕落在了他的掌心,艾狄斯仔細的把項鏈上的麵包屑和油脂擦掉,遞給了雷奧。


    雷奧蒼老的手掌摩挲著那枚戒指,感受著他的材料和質地,一般家族的信物都是各種稀有的礦石和寶石。


    但是這條項鏈更像是工業製品,整條項鏈都是高密度的合金製作,除了重量沒有絲毫起眼的地方。


    雷奧和約納斯交換眼神,約納斯是政府的工作人員,他對瓦爾蘭納的貴族了解的更加清楚。


    約納斯仔細的端詳著項鏈,他的手指在戒指的內壁摩挲著,那黃金色的嵌花讓他猛然一驚,多年平淡不驚的修養被這枚戒指砸的粉碎。


    “抱歉,是我們失敬了,原來艾狄斯先生是執行局的執行官。”約納斯的手都有些顫抖,他緩緩的把項鏈遞給了艾狄斯。


    約納斯的表情比艾狄斯想象的更加平靜。


    瓦爾蘭納所有的政府機關在聽到執行局的名頭都是瑟瑟發抖,像是遇到了天敵的動物一般。


    執行局從創建之初帶給他們的恐懼像是烏雲一般在頭頂消散不去,政府的官員甚至不怕被警察抓走,他們最怕是在某一天有穿著黑色製服穿著皮靴的執行官敲開自家的房門。


    他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血腥手段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落到了執行局的手中甚至連死都是一種奢望。


    艾狄斯收起了項鏈,隨手把他戴在了脖子上,血紅色的領巾襯托著質樸的灰色戒指,艾狄斯那種平靜的表情讓雷奧和約納斯不寒而栗。


    現在艾狄斯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背後而是遮住了天空的烏雲,壓抑的讓人窒息。


    那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輪椅變成了鮮血和斷肢的王座。


    空曠的後麵是屍體和各種武器堆砌而成的高山。


    名為艾狄斯的人坐在王座上,坐在那座屍山上。


    鮮血從他的腳下開始滲出,整個草坪現在變成了一片血海。


    無數已經已經死去的人在雷奧和約納斯的身邊伸出手,想讓他們把自己拉出這片永遠逃不出去的血海。


    他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和同事。


    那些人年輕時和自己在瓦爾蘭納各色的場合出入,他們揮金如土視女如命。


    那時候的瓦爾蘭納簡直爛透了,每個人都渴望著爬到瓦爾蘭納權力的最高峰。


    他們貪汙腐敗,甚至會私通瓦爾蘭納的情報,每個人都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沉淪。


    如果再這樣下去,瓦爾蘭納遲早會滅亡在自己人的手中。


    瓦爾蘭納的吸血鬼們透支著這個國家的生命,靠著那些血走出了一條肮髒血腥的道路


    直到那個男人成立了執行局,教皇把執行局的權勢全權交給他。


    那個男人像是天國的聖劍,劈開了暗無天日的瓦爾蘭納。


    他開始集合自己昔日的隊友,他們換上了灰黑色的製服,戴上了合金的戒指,挨家挨戶的打開那些吸血鬼家的大門,他們沒有絲毫顧忌。


    那一年的執行局幾乎清洗了瓦爾蘭納三分之二的高層,他們隻有很小一部分被處死在絞刑架上,大多數都被折磨死在了地下的牢籠中。


    更多的年輕鬱鬱不得誌的人才開始被提拔。


    從那天開始,年輕人開始撐起了瓦爾蘭納。


    執行局在任務結束之後沒有解放,反而被教皇留了下來。


    他們成了特別的行動組,現在的執行局不僅是監視著政府內部。


    更多是吸收了教廷騎士團和天啟十字軍的騎士,執行著各種危險的任務。


    必要的時候他們也可以換上製服,拿起刀槍和武器化身為吸血鬼獵人。


    到現在政府內部的官員都不知道執行局初代局長的名字,大清洗結束後不知名的局長辭去了工作。


    有人說他被教皇秘密處死,因為他的功勞已經大到不可想象,那個男人可以說是拯救了整個瓦爾蘭納。


    後來的人隻知道他的代號——普羅米修斯。


    那個從天國盜來一絲火種的男人在瓦爾蘭納燒了一把大火,燃盡了這個國家內部一切的肮髒的穢物。


    現在的執行局的局長已經全國皆知,雖然是一位女性,但她的名字還是讓人不寒而栗——伊莉娜·羅莎德琳,外號黑曼巴。


    他們帶來的陰影就像是高懸在官員頭上的劍,隨時會把他們斬首在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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