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金桂,回來之後就開始轉心思要和香菱打聽薛蟠,看情景,似乎這個薛蟠也不是書裏所說那樣,既然許多事情都改變了,保不準這個呆霸王也有貓膩,還是打聽清楚為好。


    三兩句話一套,香菱就哭了起來,一行哭一行說。金桂方明白,原來這個薛蟠雖然也有些呆氣,極易受人利用挑撥,他為之出頭。但為人卻還爽俠善良,極重義氣。


    顛覆,大顛覆啊,難道就因為我是穿過來的女主角,薛大傻子就成了男主角?紅樓夢就整個兒都被顛覆了嗎?金桂坐在床邊,整個人都呆住了。


    卻見寶蟾拿著兩個橙子從門外走進來,接著香菱的話悵然道:“可不是,若說爺殺人,我萬死也不信的。他或許性子粗魯了些,本性卻善的,就是太容易受人利用,又不愛讀書,不善經營,最多也不過是個紈絝子弟。就拿這次來說,若不是爺這樣的,因何就讓人一口咬死了呢?情知他不善分辨的。”


    香菱歎氣道:“何嚐不是這樣,他那個性子,又的確有些天不怕地不怕了,隻以為人家不敢拿他怎麽樣,卻受不了酷刑,還扛不到一天,就胡亂招認,這一回,便是姨老爺要幫忙,也千難萬難,我想著左右就在這兩天,刑部的批文大概就要下來的。”


    金桂真的很想問問你就一點兒都不恨他?但想想還是沒問出口,香菱既然同意寶蟾的觀點,大概那個馮淵其實也並未死,自己一問,到徒露馬腳。


    因一時間無話說,就歎氣道:“罷了罷了,這次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下次再不敢這麽魯莽了……”一語未完,就覺察出這話不對。


    果然,香菱這時候大概是見她和藹,二則精神上也的確好了一些,加上這些日子許多話憋在心裏,因此聽見金桂的話,她就哭道:“奶奶,哪裏還有下次,這次隻怕就沒命了,可憐他做了一場好人,末了卻落得個這樣結果。”


    金桂深以為罕,暗道香菱啊香菱,你可是曹老夫子筆下一個冰清玉潔聰慧美貌的女孩兒,何以倒對那薛大傻子如此情根深種,就算他不似書中寫的那樣草菅人命罪行累累,憑他的長相才學行事,又有哪裏能及的上你一點半點兒?


    正想著,又聽寶蟾道:“可不是?我和奶奶過來之前,隻聽人說公子爺如何的疏財仗義豪俠無雙,說是當日你們從家鄉來,路上光銀子就舍出去好幾千,都是搭粥棚接濟災民的,一路上活人無數,多少人都在大難之後替爺立長生牌位,隻是這些牌位卻終究也沒保的爺長命百歲。”


    “可是胡說,刑部上的命令不是還沒下來嗎?”金桂瞪了寶蟾一眼,一邊又對香菱道:“好了,你看,這才好了半日,哪裏禁得住這般傷心勞神,左右天也不早了,不如歇下是正經。”


    香菱應了一聲,寶蟾忙陪笑道:“恰巧奴婢又拿了兩個橙子來,給姑娘和鹽蒸了,吃了再睡吧。”


    金桂淡淡點頭道:“難為你細心,這便去吧。”她心裏當然明白寶蟾沒有這麽快就由一個一肚壞水的女孩兒變成善良之輩,除非是有別人穿越到她身上,不然哪有這麽快就轉變過來,之所以如此殷勤,十有八九倒是做給自己看的。這也好,慢慢的讓她習慣了做一個好人,方會真正徹底的轉變過來。


    因一邊亂想著,就也卸了釵環除下外衣睡了,細思這一天來兩世為人的經曆,不覺思潮起伏,直到外麵傳來四更梆子響,方因為捱不住困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起梳妝,然後去前廳吃了早飯,香菱的咳嗽果然好多了,許是吃東西多了的關係,人也精神了好些。


    薛姨媽就讓金桂抄了方子,然後命令丫鬟碧香撿了些橙子和時鮮水果送去瀟湘館,這時候薛蟠還陷在牢中生死不知,實在也沒心情去探望黛玉,隻讓碧香帶話過去,讓姑娘好好養身體,自己得閑了就必去看她。


    這邊碧香前腳才出去,就有個婆子急匆匆走進來,對薛姨媽道:“太太,汪直在門外頭求見,說是……說是刑部關於大爺那件案子的批文下了。”


    一句話,就如同在眾人頭頂上猛懸下一把刀來,薛姨媽更是麵色慘白,一個身子都顫了,話也說不出來,還是金桂這時候沉穩些,忙對婆子道:“既如此,還不快把他叫進來,通報什麽?”


    婆子忙答應了出去,這是攸關薛蟠生死的大事,因此金桂香菱等也不避嫌了,都坐在那裏等著聽信兒,不一會兒就見門外走進一個五尺漢子,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於是金桂就知道薛蟠這一次八成是在劫難逃了。果然,薛姨媽一聽見汪直哭了,就險些昏死過去,強撐著顫聲問道:“批文……下來了嗎?倒是……怎麽……說的?”


    汪直咚咚的磕頭,哭道:“回太太的話,定的是……是……斬首之罪,五日後便上折子等禦筆朱批,批下來後,大概秋後就要問斬……”


    薛姨媽“哎喲”一聲,身子一歪,就昏死過去,這裏香菱一邊哭一邊上去攙扶,丫鬟婆子們也都哭著去掐人中叫喊,一時間廳內忙亂的不堪,哀聲大作。


    獨金桂一絲不亂,慢慢站起來,沉吟了一下,方問那汪直道:“見過姨老爺了嗎?那邊可有話說?”


    汪直哭道:“這就是姨老爺給的信兒,剛從刑部出來,就命令小的回來報給太太奶奶聽,姨老爺說了,事到如今,也幾成定局,隻怕是沒什麽辦法可想了。”


    姨老爺就是賈政,既然連他都如此說,金桂便知道這事兒是沒什麽轉圜餘地了。心下歎了一聲,揮手命汪直退下,彼時薛姨媽也醒了過來,和香菱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過一會兒,寶釵寶琴兩姐妹也回來了,一家人相見,更是痛哭不已,諾大的一個府邸內瞬間愁雲慘霧,王夫人那邊也打發了婆子前來安慰,隻說王夫人在家也哭個不住。


    金桂暗暗忖度著,心想這薛蟠看來的確還挺有人緣,不似書中所寫的人見人厭,唉,終究不知他是不是真被冤枉做了屈死鬼,若真是這樣,倒也不由得人不歎兩聲造化弄人。


    自然,心裏想著,表麵上也是要裝一裝悲戚樣子的。正擦著不存在的眼淚,就聽薛姨媽悲切道:“媳婦,你和我兒好歹是夫妻一場,如今他既是已經活不了了,你便找個時候去探他一探吧,也不枉了你們這一世的情分,再晚幾天,待那禦筆朱批下來,他便是真正的死囚了,想看一眼,也沒了機會。”


    金桂不得不答應下來。又聽寶釵哭道:“娘,讓女兒陪嫂嫂去吧,娘就別去了,隻恐見到哥哥,傷心過度再於身體有損,豈不是臨了還在哥哥身上添一筆罪孽?”


    薛姨媽既想去見兒子最後一麵,又怕見了麵自己受不了,就如女兒說的,讓兒子去了陰間也牽掛著。


    然而到最後,仍是愛子心切,遂決定還是和金桂香菱同去,金桂和寶釵苦勸無用,也隻好隨她,定好了第二天就去探監。


    誰知第二天一大早,薛姨媽就因為憂思過度而病倒,有心起床支撐著去監牢,無奈人老體衰,竟是怎麽也爬不起來。那香菱本來病有了些起色,如今也更重了些,於是金桂便做了決定,將她二人留在家裏,她隻和寶蟾寶釵一起去城中刑部的大牢。


    這個時候也不講究什麽排場了,不過是一輛馬車裏坐著金桂寶蟾和寶釵鶯兒四人。論理,這年代對女孩兒,尤其是寶釵金桂這種貴族女子的要求是極嚴格的,即便是因為薛蟠這次的事情,這也是破例了,若非寶釵心中悲痛,斷不會做出此等拋頭露麵之舉。


    到了監牢裏,命車夫遞了話,有二兩銀子開道,那獄卒倒也答應的痛快,就把兄弟們召集在一起,讓金桂等人進到牢裏去見薛蟠,反正隻是四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也不怕她們會劫囚。


    金桂這一路上一直在琢磨著這個薛蟠會是怎生一個人物,若按書裏所說,自然是不學無術膽大包天的紈絝惡霸,然而這兩日從香菱寶蟾嘴中聽說的又不是這樣兒,隻讓她心中也有一絲好奇。


    依照金桂心中對薛蟠的印象,還是停留在那經典的87版紅樓夢上,實在是那個演員將一個呆霸王演活了,讓人不知不覺就將他當做了薛蟠的化身。


    除了薛蟠外,其他人也都是演的惟妙惟肖,因此到了這個時代後,她見寶釵寶琴形象和電視劇中相差很多,但都一樣的如花似月,甚至比電視劇中猶要漂亮一些,她心中便想著二釵已經如此,其他大觀園裏的十釵和那些副釵又副釵也不知道是怎麽個形容呢,尤其林黛玉和王熙鳳,是她最為好奇的,卻隻是沒有借口和由頭過去一探究竟。


    正在這裏漫無目的的想著,忽聽身邊寶釵悲叫一聲:“哥哥……”接著便撲了過去,手扶在欄杆上,未等開言,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寶釵素來形容穩重,萬般心思都藏於心中,金桂暗道這大概是她為數不多真情流露的時候了,若不是薛蟠死到臨頭,哪裏能換來這心機深沉的妹妹的眼淚呢。


    於是也走上前去,且在旁邊看著他們兄妹無奈嗟歎,一邊去細細看薛蟠的模樣,不由得就在心裏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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