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熙鳳心裏十分舒服, 也便笑道:“那可不一定,如今都說你是巾幗裏的英雄, 哪是我們可比……”不等說完,便見金桂擺手道:“少來了, 別當我不知道,這都是那起小人嘴裏編排我呢。不知多少人心裏奇怪,我都被編排成這樣了,怎麽還有臉活著?她們卻不知道,我這臉皮厚著呢,長城的城磚加起來不知能不能比過我?想用言語就殺人,到我這裏就沒用, 呸!”


    熙鳳忍不住笑道:“行了, 說著說著又上來了,誰不知道你薛家大奶奶的厲害?不過是姨太太心好仁厚,你這樣的,若攤在別家試試?早休出門去了。”說完見金桂滿不在意的笑了幾聲, 便轉身出去, 她就向外屋叫道:“豐兒,送寶蟾和大奶奶去。”


    金桂出得門來,對趕上前的豐兒和寶蟾道:“罷了罷了,不用你們跟著,我又不是沒有腳,又不是不認識路,你們正經玩兒去吧。”說完囑咐寶蟾道:“別玩過了頭, 看著太太一些,若太太要回家,你就先陪著回去,我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呢。”


    寶蟾答應下來,金桂這裏穿花度柳,一邊欣賞著大觀園的春日景色,一邊慢慢往而去,還不等到近前,便聽見遠遠的一陣笑聲傳來,她不禁微微一笑,暗道如果按照書上所說,這個時候兒賈家應該已經敗落了,大觀園也早成了荒涼之地,好在穿過來的曆史似乎發生了改變,賈家如今不但沒敗,反而因為元妃收養了前皇後的兒子而更勝往昔,但願不要再出事,然後讓十二金釵餘下的幾位都找著合心意的婆家,我便知足了。


    一邊想著,就進了的大門,晴雯正看著小丫鬟們給園子裏那芭蕉海棠澆水,一見她來,忙撇了小丫鬟們上前,一麵笑道:“可把奶奶盼來了,寶二爺和姑娘們都在屋裏呢。奶奶喝什麽茶?我親自去泡過來”


    金桂知道晴雯本是個驕傲性子,不過是因為上次自己的援手之恩才這樣熱情,因微微笑道:“何必勞煩你,難道姑娘們過來你們是不上茶的?我就著喝兩杯也便是了。”話音未落,隻見門簾一挑,寶釵探出半個身子笑道:“我說聽見了嫂子的聲音,她們隻不信,看看,可不是來了嗎?”


    金桂邁步進屋,未語先笑,看著一屋子或坐或站的美人兒道:“今兒是下帖子請的不成?倒是聚的齊整。打扮的也漂亮,這些珠光寶氣的,把我眼睛都晃花了。”說完搓了搓手道:“今兒風有些大,我穿這一身兒還真有點冷,有熱乎的茶水嗎?拿來喝兩口。”


    襲人連忙道:“有熱茶,我這便給奶奶倒。”說完親自提起茶壺倒了一杯,黛玉拿起遞給金桂,一麵笑道:“你可想好了,我們的茶不是白喝的呢,比那龍園初雪還要貴上幾分,你喝下去可就不能後悔了。”


    金桂先喝了兩口茶,才笑道:“什麽茶這麽貴?還龍園初雪呢,我喝著也不過是和我們家一樣的雨前茶,怎麽就賣這麽貴?訛人也不是這麽個訛法兒。”龍園初雪乃是現今最名貴的一種茶,隻有杭州孤山那邊一小塊茶園出產,每年最多不過是一二斤的產量,真正是貴比黃金,連皇宮裏都未必能有這種茶的進貢,許多人即便得了一兩半兩,也是不舍得喝,而是收藏起來,雖是龍井茶,卻和普洱有異曲同工之妙,俱是年數越多味道愈加濃厚香醇,向來是達官貴人巨富商賈們追逐的目標,據說擁有這塊茶園的賀家,每年便是靠這龍園初雪,便能斂到幾千兩黃金,即便是賈府和薛家,當年最鼎盛的時候還沒有見過這茶的樣子。


    隻聽黛玉笑道:“這可不一樣,便是龍園初雪,也未必就能得我親自奉上一盞香茗,如今你既就我的手裏喝了茶,少不得就得奉獻了。”


    金桂這時候覺著身子暖和了些,便笑道:“可見是真訛人了,姑娘便是清高若高山之雪,難道別人就沒喝過你親手奉的茶?莫要說老祖宗和姨太太太太們,便是二奶奶,我們姑娘,還有寶玉,三姑娘四姑娘,也未必就沒得到,怎麽偏偏到我這兒,作價就這麽高了?”


    一席話說的眾人都笑起來,探春走過來道:“大奶奶就別多問了,已經是踏進了陷坑,少不得就被坑一下,究竟你是我們大嫂子,還能讓你血本無歸怎的?有什麽不放心的?”說完卻聽金桂搖頭道:“是有些兒不放心,你們放著現成的財神爺二奶奶不去訛,倒跑過來找我,可見是沒打算放過我。不過罷了,能得林姑娘一杯茶,也值這個價兒了,這主意不肖別人,定是三姑娘鬧的,之前便是你派侍書去請的我,好了,如今就直說吧,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眾人都笑道:“還是嫂子明白。”因紛紛拽著金桂坐下,待金桂坐下了,卻又期期艾艾扭捏起來,便連黛玉,這時候也不說賣茶的話了,最後還是三姑娘爽快,直接一拍桌子道:“也不必說什麽監社禦史的事兒了,隻是老太太說過兩日要把雲妹妹接過來,我們的詩社又要興起,想找個出東道錢的人,鳳姐姐之前給的錢早花完了,這一次卻又不好去煩她,隻好請了嫂子來,給不給你就說個痛快話兒吧。”


    金桂撫了撫胸口,一麵笑道:“這是怎麽說的?不過是要輪流做東道叫我出幾個錢罷了,三姑娘你剛剛那一拍,倒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要打劫呢。”話音未落,眾人就都笑起來,黛玉一邊笑一邊咳嗽,好容易拍著胸口順了氣,不依道:“你便當做打劫好了,到底是給不給?”


    金桂笑道:“姑娘都說是打劫了,我敢說不給嗎?萬一惹了你們這幫劫匪,性子上來再把我打殺了,我哭都找不到地方兒去。”說完,眾人已笑得不行,惜春坐到了地上,寶釵也指著金桂一邊笑一邊道:“不過是給你要幾個錢,有多少拿不出來的?就讓我們笑成這樣,不行,不能放了你去,不但這次東道,以後的東道嫂子也就請了吧,不然也對不起我們這笑的生疼的肚子。”


    金桂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隻是容我個空兒,回頭就叫寶蟾送銀子來。不過有一樣,既用我的錢,可也得允許我走個後門,安排個人進你們的詩社,不然我可不當這個冤大頭。”


    眾人止了笑,寶玉興奮道:“莫非是嫂子要進詩社?這有何難?我們便盼還盼不來呢。若得你來,日後用錢更是心安理得了。”不等說完,就被金桂打斷道:“罷罷罷,別哄我了,要錢便說要錢的事,何苦把我和你們一起相提並論?那詩是人人都會做的嗎?我可不來出這個醜,到時候讓你們笑話。我說的是香菱,你們既要起詩社,好歹得把她帶著,我知道她羨慕你們作詩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幾日我和你們大哥哥還有的忙,也不能常在家,恰巧就讓香菱搬來和我們姑娘一起住,也讓姨太太過來住幾日,我們便可安心在外麵辦事,不必為家裏掛心了。”


    寶釵道:“這個無妨,和老祖宗姨媽說一聲就得。隻是嫂子和哥哥又有什麽事情要忙?我聽寶玉說,您讓哥哥找設計廠子的人,可是有信息了嗎?”


    金桂道:“哪裏這麽容易呢?你要睡覺,就正好有人送枕頭?不過有那府裏珍大爺和這府裏璉二爺幫著,想來這事兒也不是十分為難。我隻是心焦,皇上出了這麽大價錢,可不是為了做冤大頭的,想來他定是要那些緞子有大用處,偏偏現在生產還上不去,因此我心裏焦急,左右說這些你們也不懂,若這幾日想不到法子,過幾日還要和你哥哥去外地看看呢。”


    這些寶玉和黛玉等人的確不懂,眾人也就不再多問,知道金桂心裏是有主意的。惜春便好奇道:“嫂子進宮去見大姐姐,聽說還見了皇上,皇上長什麽樣兒啊?聽說皇帝都是真龍天子,難道頭上還長角麽?”一語未完,眾人又笑起來,金桂搖頭道:“真真是年紀不大的小姐,那皇上也和我們一樣是人,頭上哪裏能長出角來?我也沒敢多看,一直低著頭呢,隻是能感覺出皇上十分的精明嚴厲,雖然他和我說話挺親切的,但是看得出來,那位華貴妃和元妃娘娘對皇上都有些敬畏,想想也真難得,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便能養出這樣的威嚴來,要麽說咱們朝怎能這樣的繁榮呢?和皇上的勵精圖治不無關係啊。”


    寶釵笑道:“那是天潢貴胄,從小就是太子,天生的威嚴尊貴,哪裏是養出來的?是了,嫂子說看見華貴妃,那可是現今宮中最高品階的女人,如何?長的比大姐姐還漂亮麽?”


    金桂心想女人聚在一起果然是三句離不了容貌啊,嘴上卻笑道:“漂亮自然是漂亮的,氣質也好,隻是也不覺得就比元妃娘娘好,現如今,元妃娘娘收養了二殿下,怕是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或許不日也能加封為淑妃甚至貴妃娘娘也說不定。”


    探春合掌道:“這真是祖宗保佑,大姐姐出身我們家,性格難免端正一些,想來也不如其他妃嬪有那些邀寵的手段,但老天有眼,到底沒白瞎了她那樣的人品,可見公道自在人心。隻是不知道那小殿下長的什麽模樣?嫂子看著,覺得他和大姐姐貼心嗎?”


    金桂笑道:“怪道著急叫我來,原來不光是為了出錢的,你們有這些問題,怎麽不去問太太?倒來鴰噪我。”這些女孩兒們哪裏會去問王夫人,便是能答她們,也萬萬不如在金桂麵前這般隨便沒有顧忌的,因此便搖著她的袖子央求,卻見金桂搖頭道:“我和太太沒見到小殿下,元妃娘娘說殿下偶感風寒,在自己的寢宮裏歇息呢,後來皇上去了,也沒見他出來迎接,大概是真病了吧。你們放心,元妃娘娘那麽個好性格兒,小殿下便是塊石頭,也能捂熱了,殊不聞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正說的熱鬧,便見晴雯麝月帶著幾個小丫鬟端了幾盤子點心過來,對金桂笑道:“奶奶別光顧著說話,也吃點我們園子裏的點心。”


    金桂拈了兩塊千層酥在嘴裏,點頭笑道:“好吃的緊,是你們自己做的?”說完聽晴雯笑道:“我們便會做,這院子裏也沒地方兒。剛剛奶奶來了,我便親去廚房,煩五兒做了幾道拿手的糕點,奶奶仔細嚐嚐,她身子弱,尋常我們也吃不到她做的點心,便連妙玉那樣清高的人,也對這點心讚不絕口。”


    金桂也笑著又誇了幾句,便站起身道:“天色也好早晚了,我這便回去,回頭讓寶蟾把銀子送來三姑娘這裏,我這就去和香菱還有太太說一聲兒,讓她們今兒就留下來。”說完眾人忙都送她出來,一一道別後方和寶蟾一起去了。


    晚上薛蟠回來,金桂便和他說起與羅方合作的事。喜的薛蟠恨不能撲上來狠狠親金桂一口,興奮道:“娘子真真是奇才,那羅方做生意是頭一個能幹的,生意一直都做到了那些洋人的地界去,多少老奸巨猾的大商賈也不得不對他說一個服字,他竟然看中了咱們家的生意,主動來尋合作,這可不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來?哎喲我的親親娘子,你可就是我薛家的大貴人,不,不對,是大恩人,若沒有你,我這會兒頭還不知道被埋到哪裏去了呢。”


    金桂瞅了她一眼,將一瓣桔子塞進嘴裏,冷笑道:“看看你這點子出息,因為人家生意大,便把這合作當成天上掉餡餅了依著你這想法,咱們家永遠也別想在這一行裏出頭,哼,虧你還知道那羅方厲害,你怎麽不想想,他既然不是傻子,就這麽好心的把餡餅送給咱們?之所以肯合作,無非是咱們帶給他的要比他給咱們的多得多。更何況,你說他如此厲害,和他打交道時便更要加十二萬分的小心,不然就以你這腦子,骨頭渣子讓人啃幹淨了,隻怕還幫人家數錢呢。”


    薛蟠一聽便傻了眼,期期艾艾道:“竟……竟是這樣說的?難不成和他合作了之後,咱們還要對生意更加上心?不能做甩手掌櫃……”話音未落,看見金桂兩道細細柳眉都豎了起來,方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陪笑道:“娘子息怒,我無非是因為自己蠢笨,怕娘子打拚的生意在我手裏糟蹋敗落了去,因此聽見有這麽個精明人要求合作,心裏便高興了。如今得娘子點撥,才知這事兒不是如此容易的,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沒出息的想法了。”


    金桂看著他,又是氣又是恨,更多的是無奈,好半晌方軟下身子靠在榻上,搖頭道:“你啊,人人都叫你呆霸王,但我和你這麽多日子相處以來,卻覺著你也不是呆。不過是凡事不肯用心,怕麻煩,隻是一心喜歡坐享其成尋歡作樂而已。隻是你不想想,你才是這個家的男人,就算我能掙下再大的家業,你這個男人守不住,又有什麽用?人說七尺男兒頂天立地,便是這麽個頂天立地的樣子麽?你也不必拿自己蠢笨做借口,你和小姑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做什麽小姑冰雪聰明,你就蠢笨如牛?天下間也沒個這樣的道理,全都是你不肯用心罷了。如今你也是經曆過生死的人,難道還不肯有一點長進?若真是這樣,別說生意了,怕是將來還不知道有什麽禍事臨頭,我能救你一次,還能救你二次三次?你啊,也該有點擔當了。”


    一席話說的薛蟠麵紅過耳無地自容,有心想分辨幾句,卻也知道金桂的話無一不是金玉良言,竟根本反駁不了的。再想想從自己出獄後,到現在家裏也隻有那一個廠子,還是金桂辛辛苦苦掙下的,若沒了那廠子,隻怕這個家也不知道破敗成什麽樣兒了。因一時間便被這愧疚引出了些男兒豪氣,抬起頭拍著胸脯道:“娘子你放心,你今兒說的這些話,無不是掏心掏肺,我若再聽不進去,真真不是個男人了。從前我總想著一切有你,便是學東西,也難免存了耍滑偷懶的心,從明兒起,我再也不會了,定要用心學習。祖宗當日掙下了那麽大的家業,我們做兒孫的沒有個坐吃山空把家業敗光的道理,就如娘子所說,你我夫妻攜手,咱們將這家業更做大些,那時候祭告祖宗,定然比得了皇上賜金還要光彩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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