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這時候也下了馬走上前來, 盯著坐在地上的三個女人半晌,方由衷道:“大奶奶, 我今兒算是服了,徹底服了。你這麽一個女人, 把我們這麽些老爺們兒都給比了下去,你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沉聲道:“在你麵前,我一個大男人卻是連豬狗都不如了。”


    “大兄弟別說這種話。”薛蟠這時候樂顛顛美滋滋的跑過來,他的發髻也被砍了去,披散了頭發下來,怎麽看都是十分狼狽, 他卻一點不以為意, 還很是一副引以為傲的模樣走過來,拍著孫紹祖的肩膀道:‘我娘子厲害,這是眾所周知的,嘿嘿, 你今兒讓她比下去, 也沒什麽。要是沒有你們,憑她一個,也隻有送死的份兒,你們也是好漢子,都是好樣兒的。等回了城,兄弟我再請你們去醉仙樓喝酒去。“


    香菱正哭著,忽覺臉上有什麽熱乎乎的東西流過, 抬頭一看,才見有血從金桂的身上汩汩流出,隻把她嚇的魂飛魄散,拔高了聲調尖叫道:“爺,奶奶受傷了,天啊……這麽多血……可怎麽辦?”


    一句話讓薛蟠也慌了神兒,紮手紮腳的上前,孫紹祖也呆呆看著,抓著腦袋問身邊的人有沒有軍醫隨行,卻見眾人都搖頭說沒有,也是,一個一百多人的小分隊罷了,還要軍醫,皇上身邊的侍衛隊也沒有這樣奢侈的。


    這時金桂站起身來,用手壓著左肩下的傷口,勉力笑道:“沒事兒,我又不太會騎馬,功夫也算不得高明,剛才看見你們被擄走,一時忘了害怕,愣頭愣腦闖進來,如今竟然沒丟了性命,這就是奇跡了,究竟受點兒傷又算得了什麽?”說完便對寶蟾道:“你撕下一塊褂子,先把這傷口勒緊了,別讓它失血太多,等回城再去醫治吧。”


    寶蟾剛要動手,卻見薛蟠一個箭步跨了上來,手上拿著一塊衣襟,是從他自己身上撕下來的,很是認真嚴肅的神情,要替金桂包紮傷口,隻是手還輕微的發著抖。


    金桂笑道:“你不行,笨手笨腳的……”不等說完,便被薛蟠喝了一聲:“別動。”接著又撇撇嘴:“你這女人,受了傷也婆婆媽媽的,就不能不說話嗎?”倒惹得金桂詫異看了他一眼,心想剛剛知道我受傷都害怕的慌了,怎麽如今又忽然變得這樣有男子氣概起來?想到之前他能為了自己拋卻膽怯懦弱,竟隨在身後衝進戰圈,心裏不覺有幾絲甜蜜,一抬眼,又看到薛蟠那專注的英俊麵容,更是心下大動,臉上也覺熱熱的,她忙撇開了眼,暗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夏金桂你竟然還有心思琢磨這些。


    一時間傷口包紮完了,眾人就要回去,忽聽金桂道:“姑爺,你讓人把這些悍匪的屍體都抬回去。”


    孫紹祖一愣,複又恨恨道:“抬回去作甚?還浪費我手下士兵們的力氣,不如就地丟進兩邊山裏喂了狼,呸,他們作惡多端,活該死無葬身之地……”不等說完,卻見金桂麵沉如水,擺了擺手道:“不對,這些人翹勇善戰,且剛剛我看著他們好像沒有悍匪一貫的散漫作風,行動很聽號令,這怕不是普通悍匪能夠做到的,最重要的是,剛剛我和他們對戰時,聽到他們說的話都有些生硬,好像不是咱們中原人似的。”


    她這樣一說,香菱也想了起來,忙道:“奶奶說的沒錯,我在馬上時,也聽見那人嘴裏不知嘰裏咕嚕的說了句什麽,竟根本聽不懂,好像……好像是外國番子一樣。”


    孫紹祖奇道:“竟有這等事情?外國番子?哪有這樣大膽的外國番子呢?且千裏迢迢的,他們竟跑來咱們這裏打劫?”話音未落,就聽金桂笑道:“姑爺好好想想,若真是悍匪,他們何苦蒙著臉,之所以做這打扮,豈不是就怕被人認出來?土匪還怕被人認嗎?”


    一句話說的孫紹祖心裏就是一翻個兒,連忙走上前去挑開一名黑衣人的麵巾,看了看,覺得不認識,隻是也覺著對方不是很像中原人,但哪裏有異常又說不上來。正遲疑間,便聽金桂淡淡道:“把他們的屍體都帶回去,上報朝廷,然後畫圖示眾,他們既然蒙著臉,就一定是害怕被人認出來,那樣的話,總會有人認出他們來的。”


    “嗯,不管怎麽樣,總之是趕緊回去再說吧。”孫紹祖招呼了剩下的兵丁抬了屍體,回到馬車隊,還沒走到近前,便見寶玉迎上來,跺腳道:“可急死我了,就怕嫂嫂有個閃失,啊……這……這可到底是傷著了?怎麽辦怎麽辦?”


    金桂淡然道:“這算的什麽?比起受了重傷和那些已經死去的兵丁,我已經是非常的幸運了。”言罷看向寶玉,嘴角似勾起一抹嘲諷笑容道:“寶兄弟,今日我們幸虧了這些草莽粗魯武夫,不然是再不能活著回去的。我真不知道,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每日隻在姐姐妹妹們的身上用功夫,這個國家要怎麽辦?百姓們要怎麽辦了?難道吟幾首詩就可以退敵嗎?”


    “娘子,身上還帶著傷呢,何苦就來嘔人,寶兄弟擔心你成這麽個模樣兒,你也好意思?”薛蟠見寶玉一張臉漲的通紅,連忙打圓場。卻聽金桂道:“我的傷算什麽?那些兵丁今日救了咱們這麽些人,寶兄弟可上前說過一個謝字?不去擔心感謝那些正兒八經該擔心感謝的人,隻記掛著我的傷,又算什麽?”說完再看寶玉一眼,歎了口氣,拉了他走到一邊,扳了他的肩膀,低聲道:“我知道咱們朝都是以俊俏才高為美,寶兄弟,素日裏人都說你長的好,風月之詩也吟的好,可我從來不這麽想。今日之險,固然慘痛,然時光不能倒流,我們不能重來一次,不能再讓那些已經死去的兵士活過來。那我但願借著這次的切膚之痛,能讓寶兄弟你真正的想著去做一個男人,想著自己是有責任,將來要撐起整個家族的。你素日裏嘲笑文官們是祿蠹,武官們是蠢材,可是你今日看到了嗎?若沒有這些蠢材,你和姑娘們的結局會怎麽樣?你再想想,朝廷上若沒有那些祿蠹,這個大慶朝又會如何?你既然不屑那些屍位素餐的大臣,為何不好好努力發奮,去做他們中的一名清流,將來既能承擔家族重任,又能為天下百姓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呢?”


    寶玉呆呆看著夏金桂,兩隻眼睛似乎沒了焦距一般。夏金桂搖搖頭,苦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也知道這些話你現下聽不進去。隻願它能變成你心裏的一根刺,能時常的刺痛你,讓你多想一點,也許有一天,你便會理解我這番話的苦心。”


    說完便轉回身去走到孫紹祖的身邊,輕聲道:“我們倒出幾輛馬車來,把走了的兄弟們都抬進去吧,回城後奏明聖上,也要把他們好好安葬。”說完果然叫了丫鬟們下來,都坐進各自主子的車裏去,那些公侯府等的女眷們也紛紛幫忙,竟倒出了五六輛馬車,兵丁們紅著眼睛抬起了同袍的屍體,安置在馬車內,又把那些賊子去了覆麵黑巾,也統統扔在一輛馬車裏,車隊這才又重新啟程。


    來到城門處,那些兵丁一看見這一隊人的模樣,便吃了一驚,待知道是在城外遇到了近日的那股悍匪,還殺了一些,不由得都歡喜雀躍,齊齊向孫紹祖恭喜道:“老爺這下可是立了天大功勞,您都不知道,這兩日龍顏震怒,正令禦林軍禁衛軍傾巢出動,誓要抓住這一批膽大包天的匪徒呢,這不,剛剛才出城了好幾批,沒想到老爺竟然已經得了手。”


    孫紹祖正要回話,忽見身後的馬車簾子一掀,就聽金桂探出頭來道:“姑爺,你讓這位大哥幫忙認一下,他們每日裏守著城門,見到的人多,也許會有些印象也說不定。”


    孫紹祖答應了一聲,心裏卻不以為然,暗道每日裏來來往往這麽多人,他們能認出來才怪了。心裏這樣想著,卻依然按照金桂的吩咐領了那守城小兵去馬車上認屍,一時間其他幾個兵丁也都湊上前來,老百姓們也把城門兩頭圍了個水泄不通,都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幾個小兵來到馬車旁,孫紹祖掀開簾子,他們就跳上車,隻看了一眼,就一齊發出了一聲大叫,聲音匯在一起,竟是穿透雲霄,可見驚異到了什麽地步。


    孫紹祖也沒想到他們真的能認出這些悍匪,不由得一愣,但立刻又是精神大振,抓了那小兵提下來,欣喜問道:“可是真的認識這些匪徒嗎?”


    小兵們紛紛跳下,麵色都有些蒼白,大概也知道這事情太過重大,其中一個湊到孫紹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當即就震麻了他的半邊身子,好半晌也回不過神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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