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笑道:“許是就這幾天的功夫, 倒不為什麽主持大局,媳婦說了, 不過是把那些緞子進貢給宮裏,蝌兒和季家那孩子就能弄。隻是中秋漸近, 他們總得回來和我們一起過這個團圓節。我倒沒想到他們這麽有孝心。如今離中秋不過十天半月功夫,可不是就快回來了呢。”


    她們在這裏說的熱鬧,下麵那些姑娘們也都小聲議論開來。岫煙便問寶釵道:“姐姐,先前姨太太說的那季家公子是誰啊?”


    寶釵笑道:“怪道你不知呢,那是蝌兒在外麵時,偶遇的我們原來一個世家的子弟,他因為家道敗落, 給人家賣字為生, 蝌兒見他談吐不凡,念著從前兩家的交情,才把他請回來,如今和蝌兒一起在府裏讀書, 準備參加今年的縣試。是一個有大才學的人。”


    岫煙這才恍然大悟, 笑道:“這人真了不起,既讀書,又經營咱們家的廠子……”一語未完,想起薛蝌也是這樣,倒好像是在變相誇自己未婚夫似的。忙低了頭,以咳嗽掩飾過去。


    寶釵卻沒注意到她,此時她的心思也不自禁就飛到薛府了。不知為什麽, 這兩個多月,時不時便會想起那個處事沉穩卻是神采飛揚的少年,明明自己也不過見他兩三回,就連說話,也不過是最初相見時由薛蝌介紹,兩人打了個招呼。她也知自己這樣不對,女兒家哪裏可以隨便想別的男人,更何況這男人除非高中,否則他萍寄無依,母親哥哥如何肯答應把自己給他?便連嫂嫂,怕也未必能接受。每每想及此處,便不由黯然神傷,又深恨自己怎會有這種無恥的綺思,無奈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好在她向來沉穩老到,因此將這段心事硬生生壓在心底,竟是誰也沒有察覺。


    眾人正說著,忽見薛府的兩個婆子走過來,眉眼都帶著笑,先拜見了賈母等人,這才對薛姨媽道:“太太,才剛府裏的小廝跑過來帶信,說是大爺和大奶奶大概兩三天就回來,二爺和季少爺這會兒正忙著收拾宅子呢,派人來請太太和姑娘們回去。”


    眾人一聽,都是高興非常,薛姨媽就站起來笑道:“果然要回來了,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他們倒也忍心。”又對賈母和王夫人道:“既如此,我便帶著寶釵寶琴回去住幾天。”賈母王夫人哪有不答應之理,忙都催著她快回去。黛玉和湘雲等人也親自過來送,又和寶釵寶琴兩姐妹說讓金桂沒事兒時就進園子來玩。


    薛姨媽寶釵寶琴急匆匆趕回府裏,剛進門,便見薛蝌和季明倫正站在院子當中說著什麽。彼此猝不及防下倒碰了個頂頭。季明倫和寶釵都拿眼角餘光在對方身上一掃,接著端端正正打過招呼,薛姨媽這才領著她們姐妹回後院去。


    接下來兩日,整個薛府的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人人都知道大奶奶是厲害的,卻又賞罰分明,因此心裏都憋著一股勁兒,想著要是奶奶回來,看見闔府上下幹淨整齊,花木繁茂,不知會多高興,說不定還能賞幾個錢。其實薛府在薛蝌和季明倫的打理下,本就窗明幾淨的,如今細心收拾了一下,就更顯得氣派典雅了。


    第三天一大早,薛姨媽剛起來,和寶釵寶琴姐妹一邊吃著早飯,一邊就說起金桂和薛蟠不知道行到哪裏,又想起岫煙,卻是因為薛蝌住在家裏,倒不好這個時候就把她接過來。正說著,便聽前麵忽然亂起來,其中隱隱夾雜著笑聲,三人都是一喜,知道是金桂和薛蟠回來了,果然,便從門外撞進一個小丫鬟來,滿麵歡喜道:“爺和奶奶回來了,正在前院往下卸東西呢。“


    三人連忙趕過去,隻見金桂正和薛蝌季明倫說話,見她們來了,便以手止住那兩人話頭,笑道:“廠子裏的事兒明日再說吧,在江南馬不停蹄忙了這兩三個月,且容我喘幾口氣兒。”


    一邊說著,便迎著薛姨媽寶釵過來,先是拜見了薛姨媽,接著寶釵寶琴香菱和婆子媳婦丫鬟們又都上來拜見她。寶蟾就指揮著那些婆子丫鬟將一批批東西往後院搬。薛姨媽看著心裏高興,表麵上卻嗔怪道:“我隻說你心裏是有算計的,怎麽從江南走了一回,卻花這麽些錢,買這些東西做什麽?廠子難道不要錢?”


    金桂笑道:“不妨事,廠子裏日進鬥金,還把我們這點小錢放在眼裏?你隻說這些東西多,你老人家還沒看見呢。真正多的東西都已經移進廠子的庫房裏了,足足裝了三大船的蠶絲。我才剛路過鄉寧路那邊,把我媽那份東西也送了過去,聽她說這陣子多虧媽時常派人去照看她。”


    薛姨媽笑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不過是上點心而已,哪裏就談得上照看。叫我說,你媽也沒個兒子,隻你這麽一個女兒,先前收了那麽個義子,也是個不成器的。你就幹脆把她接進咱們家來,一起照拂著豈不好?也省了你的心思。”


    金桂笑道:“我也是這麽說,原先是怕她和我哥哥在一起,被他攛掇的也有貪心,不敢往家裏領。如今我看著她自己個兒生活了這些日子,倒也還好。隻是我這次和她說,她卻說和鄰居們都熟悉了,每天裏和人家一起打牌打馬吊,不知道多愜意,竟是不願意來了,因此我也不逼她,她身子又硬朗,真到走路需要人扶的時候再說吧。”


    金桂對這個老娘,還算是很照顧的,雖然沒讓她搬到薛府來,但是也給她買了個兩進的院子,一應伺候的丫鬟婆子人手都是齊的,她也時常過去看看,給些錢和布匹首飾。雖然和這個娘根本沒什麽感情,但她認為這是為人子女者該盡的義務,自己既然用了夏金桂的身體,獲得第二次生命,那麽就幫她照顧一下娘親也是應該的事,更何況這夏家老太太沒了無賴兒子在身邊攛掇,便不像之前那樣貪婪了。


    於是一家人到了後院正廳裏,說了一些別後之話,薛姨媽便笑道:“你們看她臉上那兩個大黑眼圈,別是昨兒一夜沒睡吧?倒叫她先好好歇歇,明兒再正經說話。”


    金桂笑道:“正是呢,還是媽體諒我,在外麵馬不停蹄的奔波了這些日子,我這時候體力倒比不上我們爺了。”話音落,隻見薛姨媽麵上露出著緊之色,輕聲問道:“媳婦,你覺著你們爺這些日子和你在外麵,可有什麽長進沒有?還是如以前一般的到處作禍?”


    金桂笑道:“媽,說句不怕你惱的話,有我在身邊,大爺怎麽敢胡鬧?我們在揚州呆了大半個月,他連畫舫都沒上過,後來生意談成了,那些商家就在一個什麽賽貂蟬的畫舫上宴請他,他還不肯去,是我再三讓他過去的。他是爺們,在外麵總得有爺們的樣子不是?就這樣去了,不到三更時候也回來了。我看著大爺現在,倒比先前沉穩了好些,這裏麵的道道兒他也學了,約莫著再有大宗的買賣,我和他一起走兩三趟,以後就可以放心交給他去辦了呢。”


    薛姨媽一生所憾者,便是自己的兒子沒用,將丈夫和公婆留給自己的家業竟險險敗光。如今聽金桂說薛蟠沉穩了,又長進了,那真是心花怒放,帶著笑容道:“既這樣,你快下去歇歇,我吩咐廚房那裏給你們兩個熬些補湯,醒了好喝一喝補補身子。”


    金桂便回房去,一路的車馬勞頓,的確讓她累的不輕,且這三個月的奔波,更是用腦無數,那些東南的大商人,哪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必得絞盡腦汁周旋,方能不至於一不留神就讓他們誆了去。要不薛蟠能進步神速嗎?用心學是一個原因,實在是這其中的商戰交手次數頻繁也是一個原因。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用在他身上那就是“熟觀商戰三百場,不會談判也會談”了。


    一覺睡到了夕陽西下,金桂這才睜眼,想起自己連午飯都沒吃,恰好香菱就過來請她過去用飯,因此到花廳和薛姨媽寶釵等人用了晚飯,洗了一個熱水澡,就又繼續去睡。睡到第二天早上,整個人這才覺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可總算是活過來了,嗯!精力充沛精神百倍。”


    杏兒正領著小丫鬟進來伺候她梳洗,聽見這句話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金桂回過頭笑道:“你笑什麽?以為我是在作怪呢?你沒下江南,不知道那有多辛苦,我原本還想著到處風花雪月的看看呢,誰知竟沒有空。我這算好的了,你不信去看看大爺和寶蟾,指不定要睡到什麽時候兒呢。”


    杏兒笑道:“我哪裏敢笑話奶奶,就是覺著奶奶真不似平常女子。打從進了這兒來,跟著奶奶,就覺著每一天過得那麽有滋味兒呢。跟著別人卻是覺察不出來了。”一邊說著,伺候金桂洗了臉,便將她頭發打散了,一邊羨慕道:“奶奶真是烏泱泱的一頭好頭發,這麽滑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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