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兒的意思是盡量別“惹事”,不管芳草背後是誰,在其他人眼中,都是柳府的人,事情鬧大了,定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而且,要不是芳草那麽一嗓子,不是所有人都那麽快得知此事,事情報了柳敬之,他會將此事大事化小。


    目前最要緊的事,就是把柳微平安送至長安。


    至於投毒一事,一個小丫鬟,能問得出什麽重要的線索來?


    含兒並不是要替芳草遮掩。


    鈴鐺卻咽不下這口氣:“有了證據就可以治她的罪!小姐,我們去找主子,讓主子立即處置了她,省得在那兒瞧著礙眼!”


    看了眼兩人,她接過小瓶:“鈴鐺言之有理,你倆就在這兒等著,我出去一趟。”


    “小姐?”含兒要攔她:“時辰不早了,主子該歇下了。”


    “我自有分寸。鈴鐺,看好她,誰都不準出去。”


    “好嘞!”鈴鐺愉快應下。


    柳微離開了房間。


    船艙門關上。


    含兒甩開鈴鐺的手,直勾勾盯著她:“鈴鐺,小姐待你不薄,你為什麽那麽做?”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別裝傻充愣。小姐拿走的瓶子,我知道,那是你的。鈴鐺,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含兒姐,你別誣陷我。”


    “說!你為什麽要害小姐?”含兒突然衝向鈴鐺,說話間,手中拿起框子裏的剪子。


    “好姐姐,好姐姐,我說……我哪裏會害小姐,我不過是想除了芳草那個賤人,主子又不派人處理她,我擔心夜長夢多。你不知道,她私底下衝撞了我好幾次,她根本就不是咱們看見的那樣,裝傻,裝可憐,隻曉得哭。”


    “你也不該誣陷她!我問你,瓶子裏裝的是什麽?”


    此時的另一邊。


    柳微去了關押芳草的地方,瞧瞧那隻笨鳥,是不是還在哭。


    沒哭聲。


    “嘎吱”聲響,門被拉開。


    一股子尿騷味兒。


    蠟燭往裏去了一點,她看見角落裏的芳草縮了縮。


    芳草被關押的地方,隻是個船尾甲板下的小地方,最多夠四個芳草待在裏麵。


    讓人把芳草弄上來,透透氣,去去味。


    “喝水。”拿了一碗淨水給她。


    芳草捧起來,一點點喝,喝得一幹二淨。


    “誰讓你給我送的藕粉?”


    “含兒姐姐。”


    “藕粉,誰做的?”


    “我。”


    “你親手做的?”


    “是。”


    “做好到端過來,都是你嗎?期間,有沒有經其他人的手?或者說,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沒有。”


    “藕粉平日是放在哪裏的?”


    “含兒姐姐的屋子裏,從昨日起,我一共做了兩次。”


    藕粉是東洲特產,磨製麻煩,產量並不多,來之前,含兒特地帶了一些,每天兌給她吃一些,聽說能治暈船或水土不服,確實,她每天都吃了一碗,除了今天這一碗藕粉。


    昨天早上,她也吃了一次。


    昨天沒毒,今日怎麽就有了?


    “小姐,不是我。”芳草吸了吸鼻子,卻是沒有哭。


    “當然不是你。”


    最不被懷疑的一個就是芳草。


    哪個親自做一碗放了劇毒的藕粉,親手送出去,還要親自喊那麽鬧得人盡皆知的一嗓子?


    不該趕緊跳船先跑嗎?


    況且,芳草這副樣子……


    下毒的人會是誰?


    範圍說大也大,例如,那晚的刺客,他們背後的人,不想她嫁給太子的人,也有可能是五姨娘之類的人。


    眼下,縮到最小的範圍。


    第一不是芳草。


    第二不是含兒。


    如果是含兒,那麽,當時含兒就不會讓芳草吃那碗藕粉,當場掛掉,直接露餡,有什麽意思?


    她把瓶子放在芳草麵前:“你瞧瞧,這裏麵是什麽?”


    瓶子沒拿在手裏,瓶塞都沒打開,芳草已經開口說道:“桂花,放藕粉裏的,今日也放了,就是碾得太碎了些。”


    她把瓶子打開,倒出來的是一些白色粉末,手指沾些嗅了嗅。


    味發苦。


    “咦?”芳草拿起瓶子,仔細看了看,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就是這個瓶子,可是,早上裏麵不是這個,裏麵裝的是桂花。”


    “你確定是這個瓶子?”


    普通的小瓶子,素色,沒有花紋和標誌。


    “這兒有個小缺口,還有布塞,小姐你聞,有股綠豆的香氣……綠豆糕,就是綠豆糕的氣味兒。”


    芳草就留在甲板上。


    她親自返回船艙,邀請含兒和鈴鐺出去——賞月。


    “小姐,她認了嗎?”


    “我就知道!”


    “瞧她的樣兒,就是一副……”


    一路上,鈴鐺嘰嘰喳喳,直到她看見坐在甲板上的芳草,除了芳草,旁邊還站著三個男人。


    當即,鈴鐺臉色蒼白。


    她讓鈴鐺站在那個小空間前,也就是芳草待了整整一下午的地方,黑黢黢的,還散發著一股尿騷味兒。


    “進去吧。”


    鈴鐺愣住。


    含兒退後一步:“小姐?”


    “鈴鐺,要我送你進去?”


    鈴鐺動作緩慢的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再把目光落在她臉上。


    “小姐是什麽意思?”


    把瓶子扔到鈴鐺腳下:“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鈴鐺不說話,隻是雙手抓緊了衣邊兒。


    “你不是敢把腦袋擱桌上擔保?”


    “瓶子,不是我的,是我在她床上找到的。”起初,鈴鐺還有點結巴,多說幾句,語速越來越快:“沒錯……這瓶子,我也是有一個,那麽普通的瓶子,這船上也不止這一個兩個,廚娘手裏就有七八個!小姐,你那兒不就有一個嗎?”


    她讓人把鈴鐺扔了下去。


    “啪——”


    小門關上。


    鈴鐺的叫喊聲還能依稀聽見。


    含兒回去服侍她歇下,直到吹了蠟燭,含兒都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半夜睡不著。


    起來在窗邊坐著。


    夜裏,風是小了,霧卻越來越濃,船停了下來,整個船被大霧籠罩。


    能見度很低。


    她就靠在窗邊,搭著頭,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裏,似乎看見一條銀河。


    點點星光。


    銀河這端是她,另一邊好像是個男人。


    她奮力奔向銀河的那邊,嘴裏嬌聲嬌氣的喊著:“太子殿下,我來了!誒,別走啊,我可是你的太子妃呀!”


    眼瞅越來越近。


    那人反倒越來越模糊不清。


    “啪!”


    濃霧之中伸出隻手來,給了她腦門一巴掌。


    醒來的時候,不記得那一巴掌,隻記得那個跨銀河尋夫的場景。


    嘴角直抽抽。


    她已經開始思念未婚夫了嗎?


    忽然。


    門外響起倉促腳步聲。


    “小姐,不好了,鈴鐺跳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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