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指著牌匾:“知,知,知道啊,咱們來的就,就是……金滿樓!”


    “聽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能否出示路引?”


    “南,南潯的,怎,怎麽,不是本地人不讓進?”


    當即。


    小廝收了笑容,眼神往旁邊一瞥,當即有兩個壯漢朝著這邊走來。


    “客官請先隨他們去驗一驗路引。”


    小廝語氣生硬,態度強硬。


    可剛說著這話,下一秒,他臉上已展露出欣喜的神情,高高舉起手來:“來嘞!”


    小廝快跑幾步,跪在一匹黑馬前,彎腰,低頭。


    馬背上的男子,腳直接踏在小廝的後背上。


    “賞。”


    男子說了句,徑直走向金滿樓。


    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甘願給人墊腳的小廝趕緊起身,一起身,馬上得到一個荷包,他向著那男子的背影喊道:“萬公子到!”


    從金滿樓出來趕人的壯漢也到了。


    柳微隻好拍了下孫二的肩膀:“走吧。”


    “走?去,去哪裏?大,大姨姐,這裏就是金滿樓啊!”


    “先走吧。”


    孫二卻是執拗:“路引,咱們的路引,給他們看看,不……”


    “兩位!請!”


    壯漢一左一右拽起孫二。


    孫二被扔了出去。


    她則先一步,早早走遠了。


    “大,大姨姐,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欺軟怕硬唄。”


    “咱們不是有路引?”


    “人家要的不是出入證明,而是驗資證明。”


    進個酒樓,搞得跟進豪宅售樓部一樣,她又不是去看樣板房。


    隻能“嗬嗬”咯。


    在金滿樓對麵找了個茶樓,二樓,位置是稍微遠了些,沒關係,可以找人打聽下具體情況。


    這一聽啊……


    她立刻掏了錢,讓人帶著他倆又去了金滿樓。


    進去了。


    盡管走的是“員工通道”。


    進來金滿樓的一樓大廳旁側,不巧,恰好碰見先前那位小廝,人家跟失憶了一樣,不記得前麵的不愉快,反而熱情洋溢的跟他倆打招呼。


    “兩位客官,萬福安康。”


    她給了幾個銅錢,小廝馬上招呼了另一個小廝,安排他們在大廳入座。


    一個視野不好的角落。


    “兩位客官吃茶吃酒?”


    “茶。”


    小廝去取茶水單子。


    座位在一根柱子後,得起身,才能打量完整個一樓大廳。


    其實,員工通道就是大門內側左右兩邊的一條長廊,與後廚相連,走出來後,入眼是一座精致假山,不光有山,還有池水,池中一尊含金金蟾。


    金蟾四周散落一枚枚銅錢,晃眼一瞧,數千上萬。


    繞過門口裝飾,後麵就是寬敞的大廳,中間是個台子,台上十來位讀書人,各個麵紅耳赤,就差擼袖子開幹,台子四角各有一根刷金柱子,而大廳四周同樣是一根金柱,更加粗壯,才能支撐起這二樓跟三樓。


    一樓是有幾十張桌子的大廳,二樓是vip包房,三樓自然是vvip房。


    上兩樓是“回”字型設計,中間鏤空,能看見底下一樓,卻看不見再上一層。


    金滿樓的設計建造相當有水平。


    “休得信口雌黃——”


    台子中央徒然來了一嗓子,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打起來了!我去看看!”


    快步朝台子去,還沒靠近,台子附近已經圍了兩三層吃瓜群眾,台子上十幾人分為三波,而打起來那倆,已經被分開了。


    聽了幾句,她就悻悻然往回走。


    一堆人連韭菜跟小麥都分不清,還在爭論該如何利用農種防治水災,對於澇災的治理方法,一方說得言之鑿鑿,另一方自然不服,明明是文人,也動起武來。


    當然咯,淮安府尹的年終考核,其中也包括澇災的治理。


    一群文人在此討論這種話題——正常。


    除了澇災,也有人提到前陣子麗河上的水匪。


    “定然是薛家幫!”


    “那夥匪賊,窮凶極惡,又常年住於水河之上,想捉拿住他們,簡直比登天還難呐!這次的事兒,依我看,沒有下文咯!”


    “非也,非也。”


    “文兄,有何高見?”


    “薛家幫這次倒大黴了。”


    幾人湊近了說悄悄話。


    她倒退幾步,趕緊豎起耳朵。


    “你們可知薛家幫搶到哪家的船?三艘大船,幾百口人!”


    “東洲,柳家。”


    “柳……柳家?東洲柳家?!”


    “柳家送女兒上長安,這不澇災,改走麗河,竟然遭了水匪的道。”


    “後來?”


    “聽聞,柳大人受了重傷,估計……”


    這個時候有人說道:“咱們府尹大人,天不亮,就帶著人出城了。”


    中了箭傷。


    還在水裏泡一晚。


    按照目前的醫療水平,自然是凶多吉少。


    她正往回走,腳步一頓。


    “柳家小姐受了驚,好像是要過一兩年再去長安……”


    “唉,柳家來年就靠她了。”


    “靠她?”


    “你連這都不知?未來的六宮之主啊!”


    意外得知柳家消息。


    心情有些無法解釋的奇怪。


    她又想起乳娘那些話……算了,跟她沒有一毛錢關係。


    大廳幾十張桌,總有人講些輕鬆的話題,比如,什麽玉枝閣,什麽美人肴。


    “王兄,今晚可去玉枝閣?”


    “去了玉枝閣,那不得錯過金滿樓的《金典》?”


    “哎呀,《金典》連著舉辦好幾場,咱們來看最後一場不就得了?《美人肴》,今年唯獨這一次。”


    “《美人肴》開了?”


    “那可不是!我托了許多人,花了高價,才留了兩個位置,王兄可有興趣?”


    “多少?”


    那人一隻手翻轉了一下。


    “這麽貴?!”


    “美人膝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我考慮考慮。”


    “王兄可知,今年玉枝閣的花神娘娘,乃何人?”


    這邊的八卦還沒聽完,角落裏的孫二又被倆壯漢一左一右夾了起來,跟拎小雞崽一樣。


    回去救場。


    原來是小廝讓他點茶,孫二半天說不清楚,小廝讓壯漢把他清出去。


    肥雞崽給放下了。


    她讓小廝隨便拿壺茶來。


    門口接待,負責點餐的是小廝。


    端茶送水的是侍女。


    “若是差些什麽料兒,二位客官再喚奴家。”


    侍女倒是沒有怎麽瞧不起兩人。


    不過……那一碗茶湯,她是吃不下。


    孫二捧碗吃了一口,擰著嘴,放下了茶碗:“俺,俺,俺……就是,是個粗人。”


    “嗯,我也是粗人。”


    侍女卻是一直沒走:“兩位客官,可是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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