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世潛修?


    朱拂曉麵帶詫異之色,袁天罡都這麽強了,竟然還要隱世潛修,還要不要人活?


    “上次師弟說要前往洛陽城投靠楊素?”袁天罡看著朱拂曉,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不錯,小弟得了楊家人推薦,正要前往上京城投靠當朝尚書公楊素楊大人。”朱拂曉點點頭。


    “師弟三思,這楊家雖好,但卻是烈火鼎烹,不去也罷。”袁天罡麵色嚴肅的看著朱拂曉,話語前所未有的鄭重。


    “師兄何以教我?”朱拂曉不解。


    “天下大勢,在我眼中如掌中觀花,那楊家氣數將盡,滔天大劫即將降臨。師弟若與楊家扯上關係,未免會卷入殺劫之中,到那時神通難敵天數,師弟雖然本事不凡,但殺劫下真靈蒙昧,隻怕落得個不得善終。”袁天罡慎重的道了句。


    朱拂曉一愣,上下打量著袁天罡,這廝還真有幾把刷子。楊家氣數算得分毫不差,前世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楊素死後楊玄感造反,整個楊家死的老慘了。所有和楊家有瓜葛牽扯的人,都不得善終。


    “天下雖大,但小弟卻無處可去。”朱拂曉無奈的道:“想要討一口生活,隻能前去投靠尚書公。”


    “不如隨我前往老君觀修行如何?”袁天罡道了句:“為兄定然護你周全。”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朱拂曉看著袁天罡:“我如今青春年少,正是在這大好紅塵內曆練的最佳時機,況且山中冷清枯燥,我也坐不住。”


    “再者說,天下大亂在即,何處是淨土?”朱拂曉看向袁天罡。


    袁天罡聞言沉默,過了會才道:“我與洛陽白鹿書院的李夫子有舊,可以修書一封,你在楊家若見機不妙,便立時遁入白鹿書院潛修苦讀,不可拖延留戀。”


    一邊說著,袁天罡自袖子裏掏出一份書信,推到了朱拂曉的茶盞前。


    他早就料定朱拂曉不會改變主意,所以這書信早就寫好了。


    “多謝師兄。”朱拂曉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世上對他好的人不多,袁天罡算一個。


    “亂世之中,天下氣數散亂,能活下來便已經是天大的運道。沒看到強如單雄信、翟讓之輩也要落草為寇討生活?如此強者尚且淪落到這般地步,更何況是天下芸芸眾生?當真是白駒蒼狗,眾生如草芥。”袁天罡歎了一口氣。


    朱拂曉將書信小心翼翼的折疊好:“我不會死!因為這世上沒有人能殺得死我。”


    袁天罡聞言看向朱拂曉,過了一會才道:“師弟是有真本事的人,但要記住韜光養晦。手段是用來關鍵時刻救命的,而不是在人前顯聖的。”


    朱拂曉笑而不語。


    見此,袁天罡不在多勸,隻是與朱拂曉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一些道門中的事情。


    第二日,朱拂曉送走了袁天罡與袁守誠,與小妹依舊住在白雲道觀內潛修。


    悠悠已經是兩個月過去,山中已經盡數是冰寒一片,被素白的銀裝包裹。


    朱拂曉站在庭院內,攥著掃把,清掃著地上的積雪。


    袁天罡走了,整個道觀反而熱鬧了起來,大大小小三十幾個道人不知自何處來,整個道觀熱鬧無比,歡聲笑語不斷。


    朱拂曉依舊是錦衣玉食,就憑他袁守城弟子的身份,也絕不是那群道士能招惹的。


    院子中的白雪被其堆積在一處,看著寒風中不斷搖曳的幹枯樹幹,朱拂曉眼神裏露出一抹感慨:“數百年壽數,竟然因為無妄之災而斷了造化,也是受我牽連。錯非我住在這個院子裏,李密也不會無意間毀了這樹幹。”


    說完話隻見朱拂曉手掌伸出,輕撫老樹幹枯的枝椏,然後神魂一陣波動,一道晦澀的咒語在神魂內響起。


    一團璀璨之光浮現,籠罩在了老樹的樹幹上,接著隻見那老樹樹幹一陣恍惚,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生機,翠綠的枝椏在寒風中抽了出來。


    剝落的樹皮重新生長出來,而樹幹上幹枯的枝椏似乎時光逆轉,由枯死狀態化作了纖維的彈性。


    “回生咒果然不同尋常”朱拂曉看著重續造化的老樹,慢慢收回了手指。


    這已經不是奇跡二字可以解釋德通的,此乃逆改天地法則,奪取冥冥中的造化,具有不可思議之偉力。


    朱拂曉收回手掌,那抽出的嫩芽在寒風中凍僵,伴隨著猛烈的罡風消散,整個老樹身上的生機重新歸於沉寂,再無半分異兆。


    待到來年開春,老樹生機煥發,若是李密來此,或許會驚歎於此地的造化。


    李密近來很不順利,自從他下了白雲道觀之後,就不順利。


    李密下了白雲觀,辭別袁天罡之後,徑直向著瓦崗山奔來。一路上雖然不見朝廷鷹犬,但冥冥中武者的直覺告訴他,在看不見的地方,危機正在暗中逼近。


    李密一路上日夜加急,不敢有絲毫耽擱,一路上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行了三日後身上幹糧耗盡,不得不趕往村中借取糧食歇腳。


    他李密好歹也是堂堂的公侯之後,做不出那等雞鳴狗盜之輩,而是直接來到村頭一戶看起來十分擴派的人家,上前叩門:“家中可有人?”


    “不知閣下是?”


    大門打開,看起來是一個三十多歲,麵容精壯的漢子。


    “在下乃路過之人,想要討碗水喝,換取一些幹糧。”李密拿出袖子裏的十兩銀子。


    白花花的銀子,晃得那漢子有些睜不開眼,一時間眼睛都有些直了,目光黏在了那銀子上。


    “請進!請進!”漢子連忙打開大門,請李密進入院子裏。


    “不知閣下想要什麽幹糧?”漢子笑眯眯的看著李密。


    “能管飽就行”李密現在出門在外,也沒有那麽挑。


    “好說好說。”漢子轉身對著屋子內喊了聲:“老爹,有客人到了。”


    “來了。”屋子內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就見一五十多歲須發皆白的老叟自屋子內走出,人未到聲音已經遙遙傳來:“不知是哪位貴客到訪?”


    走出屋門,看到院子裏的李密,老叟不由得一愣:“你……你……二哥?”


    “懷義?”看著那老態龍鍾的人影,李密猛然站起身,目光內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是我!二哥,你怎麽在這裏?”看著眼前老態龍鍾的人影,李密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神。


    “此事說來話長,倒是你怎麽跑到這裏?我聽人說你小子刺殺當朝天子,現在整個天下的人都在尋你,你怎麽跑到這裏的?”老叟一雙眼睛打量著李密,眼神裏滿是感慨。


    “一路逃亡至此,正要前往瓦崗寨投靠山中綠林盜匪。”李密無奈的苦笑。


    堂堂蒲山公後裔,竟然淪落至這般境地,實在是可笑得很。


    這一切都和做夢一樣,但絕對是李密自找的。


    “去什麽瓦崗山,咱們雖然是表兄弟,但當年卻從小長大,親如兄弟。此地地處偏僻,朝廷的人斷不會追查到這裏,賢弟盡管在這裏安心居住下來,在這裏尋個營生買賣重新開始,就此隱姓埋名過下去吧。”老叟拉著李密的手,臉上滿是道不盡的親切:“朝廷與瓦崗決不可能善罷甘休,早晚要去征討瓦崗,到時候刀槍無眼,若賢弟傷了一根指頭,我也無法與那死去的姨父交代。”


    說著話,不由分說,強拉李密坐下來,對著一邊的漢子喊了句:


    “小畜生,還不趕緊跪倒在地拜見,此乃你叔父蒲山公李密,乃響當當的英雄好漢。與你父我乃是生死之交。”


    “蒲山公李密?可是刺殺當朝天子的那個蒲山公李密?”漢子聞言一愣。


    “正是”老叟撫摸胡須,眼神裏露出一抹得意。


    “侄兒拜見叔父”漢子聞言二話不說,直接納頭便拜,聲音裏充滿了歡快。


    “懷義,你速速去鎮子上打一些酒肉來,叫我與你叔父痛飲一番。你叔父想來近些日子東奔西走,饑一頓飽一頓吃不好,如今既然回到家中當好生補補。”老叟對著地上的青年喊了句。


    “孩兒這就去,父親與叔父稍後。”漢子先是一愣,隨即低下頭將愕然之色收斂,然後骨碌一下爬起身,快步向著門外跑了去。


    “懷義?”李密聞言一愣,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叔父喊我作甚?”青年漢子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向李密。


    “你果然是叫懷義?”李密問了句。


    “是叫懷義沒錯”漢子重複了句。


    “我若沒記錯,表哥你姓薛,是也不是?”李密轉頭看向身邊的老叟。


    他堂堂蒲山公,對一個八竿子的表親能有印象就不錯了,哪裏還記得對方姓什麽?


    況且他當年還年幼,不過四五歲,記得住什麽?


    “本家是姓薛。”老叟點了點頭。


    李密聞言點點頭,不動聲色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後笑著道:“這十兩銀錢賢侄先拿著,且去買一些酒肉吧。”


    “多謝叔父賞賜。”懷義聞言接過李密拋來的銀子,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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