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拂曉的禾雲樓上


    李淳風麵色凝重的自樓下走來:“朱師弟,大事不妙啊。你這回可是惹了大禍。”


    朱拂曉正坐在案幾前喝著茶水,聽聞袁天罡話語,側頭望去:“師兄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你都要將天給捅塌了,我又豈能不來?”李淳風沒好氣的道:“著書立傳這等大事,你怎麽不和咱們商量一番?”


    “你有幾分威望,有幾分名聲,也敢著書立傳?也不怕貽笑大方?”李淳風坐在朱拂曉對麵,毫不客氣的端起茶壺直接往口中灌。


    這可是武夷山大紅袍,珍貴的很。


    “聖人著書立傳,乃是名垂天下的不朽功業。可是師弟你毫無名望,直接著書立傳,又豈有信服力?豈不是貽笑大方?成為千古笑柄?”李淳風看著不以為然的朱拂曉,忍不住開口勸解了一聲。


    “師兄覺得我在乎名聲?”朱拂曉眉毛一挑:“這心學,有眼力的人自然知道價值。任憑這群人故意抹黑,可那又如何?好東西總歸是能夠經受得起時間檢驗的。眼下這群人帶動人心罵的厲害,可這世上終歸是有聰明人的,將我的心學奉為經典至寶。”


    “而我等想要成就大業,要的就是這些聰明人。餘者不過是隨大流的蠢笨之人,難堪大用。”朱拂曉淡淡的道了句。


    這句話說得好有道理,李淳風竟然無言以對。


    開創千古之大業,要的是聰明人。


    蠢人隻會壞事!


    在各位大儒、文壇宗師的引領、攻訐下,要是能從《心學》裏看到智慧的,無一不是人中龍鳳,有著屬於自己的頭腦、判斷。


    成大事需要一群聰慧之人,守成卻恰恰相反,需要的是愚蠢之輩。


    天下書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凡有百一能看出心學裏麵的智慧,為心學智慧所折服,這就是朱拂曉的火種。


    朱拂曉帶領天下變革的火種。


    李淳風本來是想要說服朱拂曉,可誰知道竟然被朱拂曉給說服了。


    “聽人說你一招擊敗了法海禪師?”李淳風一雙眼睛看著朱拂曉,眸子裏滿是道道精光,這才是他今日來此的主要目的。


    “師兄想要試試?”朱拂曉笑看著李淳風。


    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我倒真要試試!師弟體內氣血隻是比普通人稍作旺盛而已,如何擊敗了法海宗師?”說完話李淳風一步邁出,拳罡湧動,向朱拂曉打來。


    眼見著拳罡凶猛,距離朱拂曉周身三尺之際,一道屏障驟然出現,李淳風猶若一拳打在牆壁上,再不能前進半分。


    任憑其如何發力,也撼動不得那薄薄的土黃色光罩。


    這一下,李淳風變色,眼神裏滿是動容:“道門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終於落在了我青牛觀頭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他雖然不懂魔法,但看到朱拂曉出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豫章王府


    楊讕看著麵前的王通,一張麵孔陰沉的看著身前《心學》。


    “先生的意思是?”楊讕看向王通。


    “太子走的是天子路線,以天下寒士為重。殿下走的是南北朝路線,以天下門閥世家為重。不管大家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天下寒門士子、勳貴子弟,皆把持在門閥世家的手中。朱拂曉乃是太子的人,若叫他站穩跟腳立下山頭,匯聚起大勢,二十年後便是天下世家掃滅之日。”王通麵色陰沉的看著楊讕:


    “一個士子可以培育出五十個儒生,但凡有一百個士子頭靠在朱拂曉麾下,二十年後換了幾茬弟子,又培育出多少儒生?”


    “這可是學了心學的儒生,完完全全的新思想,到時候在天子的支持下,隨時可以取代我等,在各地州府衙門任職。”王通看向楊讕:


    “你母妃蕭家,也是這天下有數的望族,咱們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楊讕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道:“我知道了。”


    王通聞言點點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後轉身告辭離去。


    眾人在乎的是一本心學嗎?


    大家在乎的是心學帶來的影響。天下讀書人一旦脫離世家掌控,為皇朝所用,這種場景想想都教人頭皮發麻。


    “武士彠!”楊讕等到王通走遠,慢慢眯起眼睛:“來人,請武士彠前來敘話。另外,傳信五城兵馬司,將那《心學》列為禁書,全部查抄焚毀。”楊讕下了命令。


    “五城兵馬司掌握在太子手中,殿下的命令怕是無法號令。”大管家眉頭皺起。


    “那就先將武士彠叫來。隻要武士彠停止販賣書籍,然後我再帶領群臣上書父皇,將《心學》封禁,此事就成了。”楊讕手指敲擊著案幾:


    “武士彠這頭大肥羊,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中,不將其搜刮幹淨,卻對不起這次機會。”


    武士彠府邸


    聽著外界傳來愈演愈烈的風暴,一股不安在武士彠的心頭升起。


    “老爺,咱們的書店,又被砸了三家,足足損失了三百兩銀子。”門外傳來老仆的聲音:“事情不妙啊,這心學不能在賣了。”


    武士彠麵無表情,聽著老仆的匯報,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過了一會才道:“應天府衙門怎麽說?”


    “砸店鋪的是讀書人,應天府衙門已經將那幾個書生下獄。但這群書生一旦動了,那便是牽連一窩,應天府衙門也沒有什麽好辦法。”老仆苦笑。


    大隋雖然不是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但讀書人的地位依舊不是一般的高。


    而且這次事情背後明顯有世家出手,各大衙門不斷放水,又能如何?


    武士彠眼睛眯起:“太子楊昭親自出馬,陰種竟然還敢放水?”


    “老爺,豫章王府的帖子來了,說是豫章王想要見老爺。”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侍衛急促的腳步聲響。


    聽聞此言,武士彠麵色終於繃不住,過了一會才道:“給禾雲樓送個信。”


    說完話起身走出了亭子外。


    稷下學院


    今日乃是最後一日講學,待到講學完畢,忽然有士子起身問道:“先生,弟子有疑惑請教。”


    “是何疑問?”王通麵色和藹的看著那寒門士子,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輕蔑。


    “不知諸位先生如何看最新出世的《心學》?”士子畢恭畢敬的道。


    此言落下,場中落針可聞,數千雙眼睛俱都是齊刷刷的看向了王通等眾位大儒。


    王通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身邊楊洪、李邱、陳莊、崔峒、獨孤衝等諸位大儒。


    “楊洪兄弟,你覺得如何?”王通問了句。


    楊洪麵帶輕蔑:“狗屁不通。”


    王通看向李邱,李邱冷冷嗬斥:“誤人子弟,凃害天下!”


    又將目光看向陳莊,隻聽陳莊義正言辭的嗬斥道:“吾不屑於入目,實乃世間之糟粕,唯恐汙了我的眼睛。”


    一邊崔峒點點頭:“諸位兄弟言之有理,那《心學》一派胡言,實乃誤人子弟之學說,此等歪理邪說合該封禁,免得害了天下士子。”


    獨孤衡跟著道了句:“一竅不通,乃誤人子弟也,合該封禁。此書不可留,理應封禁。”


    王通聞言點了點頭,撫摸著胡須欣慰的道:“不錯,這等糟粕,也配稱之為學說?明日我等聯合上書宮中,請陛下封禁了這本書。這等狗屁文章,實乃不堪入目,縱使三歲小兒塗鴉,也勝過此文章百倍。我等儒門士子,不可讀此書籍,免得誤了道途。”


    豫章王府


    武士彠隨著侍衛一路進入王府內,看到了豫章王楊讕。此時楊讕雙腿搭在案幾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葡萄。


    “下官武士彠,見過豫章王殿下。”武士彠躬身一拜。


    楊讕沒有回話,隻是看著躬身的武士彠,過了許久後才道:“可知本王叫你來,有何事?”


    “下官不知,還請殿下示下。”武士彠畢恭畢敬,叫人挑不出分毫毛病。


    聽聞此言,楊讕眯起眼睛:“哦?是故作不知,還是當真不知?”


    “實屬不知,還請殿下恕罪。”武士彠抱拳道。


    他也是朝廷命官,有官身在,豫章王雖然位高權重,但畢竟不是天子。


    他未必會怕了豫章王。


    “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該去做聰明人該做的事情。”楊讕一雙眼睛看著武士彠,目光裏滿是思索:“你說呢?”


    武士彠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才道:“在下聽不明白殿下話中的意思。”


    “嗬嗬。”楊讕忽然笑了,聲音裏充滿了陰冷:“不明白?我會教你明白的。”


    “我看你那書局,是不想開了吧?”楊讕站起身,俯視著武士彠:“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銷毀所有《心學》典籍,要麽本王就毀掉你的書局。”楊瀾邁步,來到了武士彠身前。


    “殿下想要毀了臣的書局?”武士彠一雙眼睛看著楊讕,忽然一笑:“我怕殿下沒有那麽大的能量。殿下可別忘了,你連太子還不是呢。我這書局,可是有太子的兩成產業。”


    太子有兩成股份,這才是武士彠的底氣。


    楊讕目光頓時陰冷起來:“武大人是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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