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殺戮越來越多,手下士兵士氣遭受打擊,死傷越來越慘重,下方的翟讓與李密對視一眼,隻見翟讓輕輕一笑:“蒲山公,咱們不如趁機比試一番如何?”


    “如何比試?”李密笑眯眯的道。


    “誰先攻上城頭,誰就贏。如何?”


    “善!”翟讓笑了笑,然後二話不說直接順著人群,手持長劍向城頭奔去。


    宗師出手,頓時氣象不凡。


    李密與翟讓不分先後,直接自雲梯上躥起,手中長劍卷起一道寒光,猶若毒蛇一般,鑽入了甲士盔甲的縫隙內,吞噬著對方生機。


    二人皆是宗師之境的高手,左右小巧騰挪,不過片刻就在城頭立穩跟腳。


    同時手中長劍猶若是毒蛇般扭曲,順著長槍將那士兵的手指削斷。


    士兵被甲胄保護,但手指卻落在外麵。


    而且甲士的麵部並無保護。


    長劍刺穿甲士的雙目,驚得城頭一片慌亂。


    張金稱的手下終歸是盜匪,及不上正規軍,才遭受挫敗,便已經開始散亂。


    這等匪類若打順風戰,倒是能搖旗呐喊,可以打出氣勢。


    若是稍有挫敗,一個個匪性難移,第一個想法不是抵抗,而是轉身就跑。


    若換了朝廷正規軍,數千甲士就算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將翟讓與李密淹死。


    要是有兵家高手指揮,軍伍之間相互配合,麵對著那等兵家殺伐戰陣,直來直往的長槍,武林高手的騰挪之術毫無用處,唯有等死的份。


    莫說叫翟讓與李密破陣,就是自己性命,一個不慎也要留在這裏。


    鬥氣雖然厲害,但卻無法穿透鎧甲。


    宗師雖然能小巧騰挪,但軍陣卻是正大堂皇,一招一式毫無回旋,逼著你以傷換傷。


    憑借翟讓與李密的武道修為,或許能斬殺數百甲士,但自己也要力竭而亡,被這群甲士給活生生的戳死。


    但偏偏這群無膽鼠類,竟然被翟讓與李密給嚇破膽子,隻見劍光過處血光迸射,眾人手指漫天飛舞,一隻隻眼球被劍光挖了出來,不斷在空中閃爍。


    麵對著死亡威脅,眾位盜匪的第一反應就是後退,然後逼得身後同袍不得不跟著後退。


    然後人擠人,有人直接跌下城頭摔死,還有的人下意識避開二人,不敢上前靠近。


    二人不過是片刻間,便將城頭掃出一個空隙,源源不斷的麾下士兵衝了上來。


    “真以為穿上甲胄,就是朝廷的正規軍了?”看著亂作一團的盜匪,李密搖了搖頭,眼神裏充滿了冷意。


    城頭上戰鼓敲響,那偏將不斷發號施令,可此時眾位盜匪早就亂成一團,那個去管號令?


    大家往日裏衝殺,也不過是一窩蜂的湧上去,若能占據上風,那就是越殺越興奮。稍一落入下風,便是四散逃命。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雖然說張金稱得了鐵甲後對手下士卒加緊訓練,但訓練的時間太短,根本就沒有經過戰陣洗禮,一時間場中亂成一團,此時死亡臨頭大家隻想逃命,那耳邊的戰鼓號令,被眾人下意識忽略了過去。


    大家在戰場上本能的就是逃命。


    至於說戰鼓?


    這個時候誰能聽到?


    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那城頭偏將見此一幕,也二話不說,遁入人群不見了蹤跡。


    “盜匪不可用,難成大器。日後若當真訓練鐵甲軍,也要層層選拔,不可學今日的張金稱。”翟讓與李密對視一眼,心中有了警惕。


    若換了朝廷大軍在此,李密與翟讓敢如此衝陣,必然是十死無生。


    宗師千軍辟易是不假,但也要分軍種的好吧?


    正常兩軍交戰,傷亡並不是會很大,因為有的時候隨著戰局崩潰,眾士兵會下意識的逃命。


    大隋正規軍,就算是損失五成,依舊有再戰之力。


    而這群盜匪?


    損失百一就個個貪生怕死,整個大軍崩潰的不成樣子。


    精銳軍與普通軍的區別就是看戰力損失之後,崩潰的速度。


    戰力折損五成後崩潰的,乃是精銳中的精銳,乃是百戰老卒。


    損失七成崩潰的,可以稱之為精兵。


    損失八成崩潰的,是各地守備軍馬。


    至於說這群盜匪?


    不過是才見到李密與翟讓的威勢,就被其威勢嚇得崩潰,乃是烏合之眾。


    盜匪就是烏合之眾!


    半日後


    一道噩耗自北門傳來


    “大帥,北門破了!”


    就在張金稱在城頭嘲笑杜伏威不知死活之際,忽然隻聽遠處傳來一道驚慌的喊叫,一個身披盔甲,渾身是血的漢子自遠處奔馳而來。


    “混賬,休要妖言惑眾。北門有七千鐵甲,怎麽會被破?”張金稱看著奔來的甲士,不由得大腦一轟,眸子裏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大帥,那鄧暄副帥不等對方殺上城頭,便已經棄城而逃了。”副帥苦笑著道了句:“七千甲士無人指揮,所以一哄而散,整個北城半日告破。”


    “什麽?”張金稱聞言氣的頭暈眼花,身軀一個踉蹌,隻覺得大腦發暈,一陣天旋地轉站立不穩。


    城北方向喊殺聲衝天而起,張金稱氣的眼睛都紅了。


    就在此時,西門與東門皆有噩耗傳來:


    “大帥,不好了!東門破了!”


    “大帥,西門破了!牛建軍被對麵的宗師給斬了!”


    喊殺聲震動整個清河縣城。


    張金稱頭暈目眩,強行吸了一口氣:“怎麽會如此?那可是數千鐵甲軍?沒有道理啊!”


    張金稱雖然家世不凡,但對於戰陣終究是毫無涉獵。這幾年打家劫舍,與真正的戰爭完全是兩個天地。


    “大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還有七千鐵甲軍,若是棄城而逃了,各路盜匪為了爭奪鐵甲,必然會打破頭皮。咱們有七千鐵甲,元氣尚存,咱們還有機會!”一個道袍老者看向張金稱。


    張金稱聞言默然,看著外麵攻城的杜伏威,深吸一口氣:“棄城,大家隨我殺出去。”


    隻要逃離這片絞肉場,大家還有機會。


    大門打開,七千鐵甲軍直接衝了出來,杜伏威沒有叫人攔截,反而讓開道路。


    窮寇莫追,現在張金稱可謂是瘋了。


    大頭還在城中。


    城中還有兩萬七千鐵甲,而且都是被殺的潰敗的士兵,可比張金稱這種硬骨頭好啃的多。


    再者說憑他手下的大軍,與七千鐵甲軍真的拚殺起來,唯有被屠戮的份。


    遠處


    朱拂曉靜靜的站在一處密林中,看著清河縣城的殺戮。


    “秦瓊,你覺得如何?”朱拂曉問了句。


    在其身邊,韓擒虎與秦瓊分別立於左右。


    秦瓊搖了搖頭:“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就算奪了鐵甲,也難成氣候。羔羊就算披上虎皮,也依舊是羔羊。”


    “這就是朝廷從不將這群烏合之眾看在眼中的原因。”韓擒虎在旁邊接了句話:“大帥難道對那三萬鐵甲沒有興趣?”


    “除非想要造反,否則鐵甲留在手中,乃是取禍之道。”朱拂曉搖了搖頭。


    “老將軍此言差矣,這群盜匪都見過血,若能以兵家之法好生訓練,在組織幾次練兵,上過幾次戰場,那便是一等一的精兵。這些家夥眼前雖然不成器,但若是經曆過幾次戰鬥,便會形成悍不畏死的精銳老卒。”秦瓊反駁韓擒虎的話:


    “要知道,敢上山做盜匪的,可是沒有怕死的,都將腦袋別在褲腰上。若真能訓練出來,比京都大營強多了。”


    韓擒虎搖了搖頭:“此言差矣。對方從上山成為盜匪的那一刻,就已經在骨子裏沾染了盜匪習性,想要訓練出來,不知有多難。要花費尋常士兵幾倍的精力。”


    朱拂曉想到了前世的癮君子,將癮君子訓練出來容易還是將普通人訓練出來容易?


    “朝廷的詔令恐怕即將到達,張金稱敢公然洗劫一郡之地,攻打一郡縣城,實在是膽大包天。”韓擒虎看向朱拂曉:“大帥可曾做好準備?”


    朱拂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清河城內


    人頭滾滾,各路盜匪已經殺紅了眼。


    竇建德、李密、杜伏威才進入城中,便開始搜刮鐵甲,不斷爭搶。


    初始之時大家尚且還有克製,但是隨著雙方爭奪越來越激烈,再加上有王薄這個內鬼不斷挑撥眾人的神經大打出手,直接對盟友捅刀子,整個清河郡血流成河,猶若是人間修羅場。


    三十二路盜匪在這清河縣城內互相廝殺,你殺我我殺你,整整殺了三日,所有爭鬥方才落下帷幕,眾人各自從清河縣內撤退了出來。


    清點手下兵馬,此次出來的士卒,不足之前的一半。


    清河縣內百姓更是慘遭毒手,不知多少夫人、小姐慘遭糟蹋。不知多少農家女被活活逼死。


    指望著這群盜匪保守節操?


    那就像是叫貓不要去玩弄老鼠一樣,根本就不可能。


    清河縣中人頭滾滾橫屍遍野,普通民眾再加上死去的大軍,少說也有三十萬之眾。


    一時間清河縣腥臭衝霄,血腥味十裏之外清晰可聞。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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