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家僻靜酒樓,閣樓間傳來悠揚綿薄的琴音,令人聽了如醉如癡,昏昏欲睡。


    一位紅裳女子端坐著懷抱琵琶,指尖撥動流淌出的琴聲,似從萬裏之外的塞境傳來,沉澱了酒樓這方。


    花無痕聽得搖頭擺腦,桌麵上的酒水飲了才半盞,雙眸卻早已微眯起來,陶醉在其中。


    一曲終,人沉醉。


    “好好好,海棠姑娘的琴藝,今時無人能比。”好久好久,花無痕似從睡夢中醉來,不禁拍掌叫好。


    紅裳女子正是青竹茶館的琴師,海棠。至於說,她為何在另一酒樓單獨為花無痕彈曲,這一切的安排都是受傅博所托。


    花案的黑手是花無痕。傅博早已心知。


    有此一舉,隻是希望通過海棠設宴,讓花無痕自己道出背後發生事。畢竟這位花府公子,是皇親國戚。由他親口招認,總比自己查問來得更好。


    海棠依行事,放下懷中的琵琶,站立起身給花無痕斟酒,一改往日的冷度。


    花無痕邊盡情飲酒,邊可惜道,“你若能開口相談幾句,那是更有情趣。”


    眾所周知,海棠是啞巴。


    花無痕獨自飲酒,醉感襲來,腿腳發軟,話都道不太利嗦了,“海,海,海棠姑娘…再來一杯……”


    這時候,在他醉眼朦朧間,有個頭戴鬥笠的男子入門來,海棠似認識來人,默不作聲退到了一邊。


    男子走上前,趕緊為花無痕斟了一杯酒,“花公子,好好的喝,喝個盡興。”


    花無痕仰躺在椅子上,手裏杯中的酒倒入口中時,酒水灑得滿嘴滿身。


    “你,你…你是何人?”他舌頭似打了結,問著來人。


    戴鬥笠的男子見問,鎮靜回道,“我是給您倒酒的啊。”


    花無痕閉著雙眼,麵上已是通紅通紅,笑著斷斷續續道,“嗬嗬嗬…好,來,來得好…倒,倒酒……”


    “花公子,可還記得,小樹林,大雨日…縣令的美千金,可是公子抱得美人歸?”見時機成熟,男子並未再上酒,隻是提問起來。


    “小,小樹林?…大,大雨日?美,美千金?……”花無痕聽問,似在尋找記憶,忽然自笑了起來,“嗬嗬嗬……”


    等待漫長,半晌過後,花無痕才道出,“是,是是是本公子,抱,抱得了美人。那小娘子,長,長得太俊…與那海棠姑娘一般美。”


    男子聽到海棠兩字,迷然眼看向一旁的海棠,那海棠雙眸可見,同樣是一臉的不明白。


    “哪個海棠姑娘?”抓著這一迷點,男子追問其。


    花無痕意識半數,咧嘴笑道,“多,多多多年前,青,青竹茶館掌櫃的養女,海,海棠姑娘…跳,跳河自盡了。”


    隻是過問花案,竟是牽出了過往。


    “慢慢的說,我聽著。花公子,好好想想…當初發生了什麽?海棠姑娘為何要自盡?”男子在問這些的時候,明顯發現一旁的海棠似有些站立不穩,有心事一般。


    男子還不及關心海棠,隻聽花無痕慢慢的道,“那,那日我去破屋…想,想聽海棠彈琴…隻海棠一人在家…聽見了她的哭聲…入內後,發,發現了,秦,秦府的奴婢錦娘也在…原,原來是海棠與秦公子相愛…錦娘受大夫人之令,勸,勸說海棠離開京城,離開,秦公子…海棠不願。”


    隻見一旁的海棠眼色不對,已是渾身發抖。但男子卻顧不上,隻以為這海棠是為那個海棠心疼。


    花無痕頭昏腦漲著歇了口,男子不由輕推了他一把,“後來呢?”


    “後,後,後來,我見色起心,錦娘慫恿我采海棠這朵花…海棠趁我,我和錦娘談話時分,奪門而出…我和錦娘追,追了出門…那,那海棠到了破屋附近竹林的河邊,縱,縱身一躍…”


    花無痕道至此,打起了深重的呼嚕。男子聽完後,鬥笠下的臉色驟變。而一旁的海棠眼中含淚,早已是搖搖晃晃支撐不住。


    “你,你怎麽了?”男子及時上手扶住了她,關心問。


    海棠拚命搖著頭,淚水早已成河。她在男子的扶持下,來到了緊挨的隔屋。


    隔屋冒桌前正中端坐一人。傅博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花無痕所道一切,他在這屋聽得真切。未曾想,一個花案,居然牽出了久遠的海棠自盡事。


    “大人,花公子此時已沉睡…海棠姑娘不知為何,很難受的樣…方才花公子道出的過往,大人可都聽清?”男子在傅博麵前摘下了鬥笠,將海棠扶至桌邊坐下歇著。


    傅博點了點頭,表示已聽見。輕聲對海棠關切道,“海棠姑娘有何不舒服,可要回去休息?”


    “多謝大人,海棠不用。”海棠這一開金口,驚得傅博和柳相兩人,麵色不禁大變。


    從容的傅博,也有震驚時,並是此時。


    “海,海棠姑娘,你,原來會說話?”半數過後,柳相像醉酒的花無痕一般,結巴著,仍是不敢相信的樣。


    海棠的淚不停,她笑中含淚的眼,好似藏滿了不盡心酸的故事。當她當著傅博兩人,緩緩的揭開那層神秘的紅麵紗。


    傅博麵部微抖,心中再也不能平靜,站立起身來輕聲喚道,“海棠…”


    “不錯!大人,我並是青竹茶館掌櫃的養女。”海棠笑流著淚,笑得些許苦澀。


    她痛苦背轉過身,聲音發著顫細細的道來,“整整三年了…我將自己埋藏了三年……”


    ”三年前,那個大雨夜,錦娘受穀夫人之命,到破屋逼迫我離開秦生…花無痕想壞我珍貴身,我誓死不依,跳了河…命不該絕…河中風浪大,將我輕便的身送到了河岸邊…被我那養父救起…我苦苦求他,隱瞞我還在世的消息…世人都以為我命休,可憐秦生同樣。他隻在河邊,拾到了我的一隻繡鞋。”


    說到秦生這裏,海棠情難自禁,悲痛難當。


    “多想見他啊…可我隻能苟活。為了能和他同在京城,一世不見,我也認了。”海棠平複了波動的心情,又接著苦笑道,“這也許是命,我和秦生今生無緣。”


    柳相聽完,在一旁掉了淚。辦了多少案子,男人的眼淚未輕易流過。


    傅博麵容動色,心疼著她,聲音沙啞道,“海棠姑娘苦情,我都知。”


    傅博多想說,那個時候的他,曾在心裏暗戀著她。直至今時,仍未改。他又何嚐不苦情?……


    事隔多年,恍若天地。


    傅博未道這些心事,不隻是因柳相在,而是因海棠有心上人,這心上人在她的內心,已生了根,發了芽。


    “海棠姑娘的心事及悲情,已全知。花公子已自招,姑娘的任務已完成,回去歇著吧。”


    海棠在柳相的護送之下,回了青竹茶館。柳相馬不停蹄,按傅博交待,請來了錦娘。


    錦娘一見傅博,早已是嚇得不成樣了。她許是有所預知,過往不再瞞天過海。


    “花公子對海棠之事,全招了出來…你是否還有隱瞞,從實道來!”


    傅博麵色含威,隻一瞪眼,錦娘並跪在了地麵上,瑟瑟發抖道,“大,大人,奴婢招,奴婢全招。當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夫人的意思…奴婢隻能照做啊…那海棠自己跳河自盡,與花公子無關,與奴婢無關…”


    “你眼中分明還有事瞞著,說吧,還有何事未告知?”傅博精明眼,從她眼中看出了一絲躲閃。


    錦娘一聽,心下佩服得五體投地,抖著身子,不得不如實交待,“大,大人英明…那日見海棠跳了河,我返回秦府時,在小樹林看到了二丫…那丫頭憤憤對我說,她全聽見全看見,要去報官…奴婢,奴婢一時心急,拾了地麵不知誰人扔的杆麵棍,在她未注意時打了她額麵…又將那棍丟入了河中…好在那丫無事,隻是失了記憶…奴婢也就放下了心來。”


    未想到,往昔背後發生了這許多事。且無人知曉,直至今時。心中起了千道浪,萬道風……


    傅博了解了過往,心知人無事,不能問其責。隻得放了錦娘回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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