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蛇相合,謂之玄武,乃是上古四神獸之一。


    莫天寥驚訝地看著被小貓拽出來的黑蛇,沒想到玄機真人竟然是一隻玄武聖獸,隻不過,這模樣跟傳說中的有些不一樣。


    黑蛇長了個三角腦袋,看起來很是凶猛,可以完全與龜殼分離,剛爬出來就被貓咬住了七寸。


    “嘶——別咬別咬,師侄看著呢。”長長的尾巴把竹板小榭拍得啪啪響,小貓卻沒有鬆口的意思,無奈之下,隻能變成人形。


    光芒閃過,一身黑色道袍、麵色陰鬱的玄機真人站在了莫天寥麵前,隻是脖子上還掛著一隻不鬆口的貓。


    莫天寥忍笑把自家貓抱下來:“見過師叔。”


    玄機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彎腰把地上的殼撿起來揣進懷裏,原本柔軟的道袍頓時多了一層皮甲,在關節處相連。


    小貓跳下地,變成了清潼真人:“什麽事?”


    這二師兄,不喜歡見人,如果沒什麽事,絕不會跑來串門的。


    “那什麽,不是要開三宗大會了嘛,”玄機雙手揣在一起,低著頭醞釀半晌,“我不想去,你能不能把我那幾個徒弟帶上?”


    三宗大會乃是盛會,屆時會有各種比試,相應的也有豐厚的獎品。這對於修士而言是個很好的曆練和觀摩學習的機會,除卻主辦的門派,其他門派的宗主是不會去的,一般會派一到兩個化神長老帶著。


    沃雲宗人丁單薄,除了宗主就剩他們兩個,後麵倒是有幾個鎮山的老妖怪,但輕易是不會出去的。


    清潼瞥了二師兄一眼:“帶他們去自是可以,隻要你那幾個徒弟願意跟著我。”


    玄機噎了一下,倒是把這個給忘了,不過在他看來,隻要清潼同意,問題就不大,自家徒弟還不好收拾嗎?不願意,打一頓就是了。


    於是,玄機高高興興地走了,臨走還送了清潼一盤自己剛搓的麻繩。


    清潼轉身,準備坐到搖椅上,卻現莫天寥那孽徒不知何時已經窩在了搖椅裏,笑著看他。


    “起來!”清潼走過去,踢了踢膽敢占據師尊寶座的逆徒小腿。


    莫天寥不肯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坐,我給你當墊子。”


    原本隻是開玩笑,莫天寥等著被貓大爺掀翻在地,卻不料清潼看了看他,當真走過來,吧唧一下坐到了他腿上,整個人靠在莫天寥的身上。


    帶著陽光清香的溫暖身體,就那麽毫無防備的貼到了他的身上,仰躺在肉墊的胸口,柔軟的頂剛好蹭著莫天寥的下巴。


    莫天寥慢慢把手伸到前麵,輕輕圈住他,覺得身體有些熱,喉嚨也開始幹,但終究沒舍得放開,幹咳一聲,打算說說話轉移注意:“玄機真人竟然是個玄武,四神獸之一呢。”


    “嗯,”清潼懶懶地應了一聲,“本座也是神獸。”


    “什麽神獸?”莫天寥笑了笑,握住他一隻手把玩,這麽小的毛團,能是什麽神獸,難道是貓神嗎?


    “白虎。”清潼把手抽出來,壓在莫天寥的手上麵。


    莫天寥反手壓住那白皙的手,很快就又被壓回來,兩人就這麽無聊地玩起了“爪子在上”,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白虎?”明明是個純白的貓仔,怎麽會是白虎呢?如果是虎仔,身上的紋路去哪裏了?


    “怎麽,不信?”被握住的手翻出來,同時伸出了五個尖利的爪勾。


    “信,怎麽信。”莫天寥幹笑兩聲,傳說與實際總是有出入的,這點他知道,但是這出入也太大了。


    傳說開天辟地之後,由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鎮守四方,守護尚且不穩的界麵,殺滅界外的怪物。那當是一種怎樣波瀾壯闊的時代呢?巨龍盤雲,火鳳飛天,總而言之,四獸當是凶猛無比的。


    難以想象,當界外怪物衝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隻巴掌大沒有條紋的白虎,或者一隻跑著跑著掉了殼的玄武……


    “四獸其實各有族群,但上古時候死的太多,到仙魔大戰的時候,除卻飛升的那些,滯留在大6上的所剩無幾。如今,每一種應當隻有一隻了。”清潼打了個哈欠,他倆起身就已經日上三竿,這會兒接近正午,日頭正暖,曬著曬著就困了。


    “那,你父母……”莫天寥從儲物鐲裏掏出個薄毯給他蓋上,已經接近深秋,即便是正午,風也有些涼。


    “死了。”清潼簡單地應了一聲,微微闔上眼。


    莫天寥沉默片刻,把懷裏的人摟得緊了些。


    “我沒你那麽慘,”清潼感覺到摟在身上的手臂緊了緊,知道這人又瞎想,以前在魔宮的時候,莫天寥跟他念叨過自己的過去,“我沒見過他們,那時候我還是個蛋。”


    無論什麽妖獸,都是蛋生的,即便是白虎也不例外。當初清潼的父母死去,是他師尊把它孵出來的。


    “青龍和朱雀呢?”莫天寥隨口問著,心道那兩個不會也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清潼側過臉,在莫天寥胸口蹭了蹭,打了個小哈欠:“青龍還活著,朱雀我沒見過。”說完,就迷迷糊糊地要睡著。


    “剛睡醒怎麽又要睡?”莫天寥伸手把腳邊的那盤麻繩拿起來,“這麽多麻繩,可以做個大點的玩意兒,你想要個秋千還是爬架?”


    “唔,要個帶爬架的秋千。”清潼抬手撓了撓麻繩一端的毛頭。


    “師尊師尊!”正說著,外出歸來的孟虎一邊叫著一邊跑過來,“宗主要……”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他看到了什麽,師尊,竟然,躺在了小師弟的身上!雖然師尊也經常睡在他身上,不過,總覺得這跟那有些不一樣,但是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清潼轉眼看向蠢徒弟。


    孟虎撓撓頭,還是先說正事:“宗主讓墨雄去接琅梓回來。”


    琅梓,就是天琅真人最小的徒弟,其實是天琅的兒子,先前一直放在清潼他們師尊那裏養著,偶爾接回來。算算日子,那孩子也差不多身形穩定,可以長住在沃雲宗了。


    “嗯。”清潼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不去理會大徒弟那眼巴巴的眼神。


    “師尊,我也想去,我還沒見過師祖呢。”孟虎蹲到搖椅旁邊,扒著清潼的膝蓋,衝師尊身後的二師弟擠眉弄眼。


    莫天寥挑眉,清潼的師尊竟然還在人間?


    清潼抬手,給他蠢徒弟一巴掌:“你要跟本座去三宗大會。”


    修士通常是不會與自己的靈寵分開太久,三宗大會一開就是兩個月,作為高階修士,自然都是要帶著靈寵的。而清潼真人對外宣稱的靈寵,一直是一隻斑斕大虎。


    大師兄聞言,頓時蔫了,聳拉著腦袋準備離開,忽而想起來一件事,又回過頭來,交給莫天寥一個小儲物袋:“師弟,這是賣那把靈劍的錢。”


    “多謝大師兄。”莫天寥笑著接住,把袋子塞進儲物鐲,繼續摟著師尊的腰跟他玩翻爪子。


    清潼交代孟虎去準備三宗大會要帶的東西,便把他趕走了。


    孟虎走出竹林,才反應過來到底哪裏不對。往常他給師尊當墊子,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動彈,亂動就會挨揍,那可是個苦差事,但他那師弟卻是一副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的模樣。哎,年輕人,總是充滿了幹勁,往後做多了就知道辛苦。


    孟虎老氣橫秋地背著手走了。


    次日,莫天寥被師尊指派去沃玄洞,詢問要跟著師尊去三宗大會的人選。


    沃玄洞裏一片死寂,隻有玄機自己坐在水榭上,孤獨地搓麻繩。


    “師叔,”莫天寥走過去跟他行禮,看著那盤了一地的麻繩抽抽嘴角,實在不能理解玄機的這個奇怪的愛好,“師尊叫我來詢問,那位師兄願意跟著師尊前去三宗大會。”


    提起這個,玄機便皺起了眉頭,那三個孽徒,昨天他剛說完,就都跑得沒影了。站起身,玄機把一根手指屈在唇邊,衝著湖麵吹了個響哨。不多時,湖麵上泛起漣漪,一隻龜殼慢慢冒出來,而後探出一隻頭。


    一隻足有兩個手掌大的五彩蝶盤旋著飛過來,落到大海龜的腦袋上,讓龜馱著它往水榭這邊走。


    “玉離呢?”玄機瞪著那頂蝴蝶的海龜,“沃清洞的師弟來了,看看你們,像個什麽樣子。”


    一條銀色的大鯉魚躍出水麵,瞬間化作三徒弟玉離,跳到水榭上:“師尊,我在這裏。”


    莫天寥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些家夥,昨天自家貓已經跟他講過,門派中都有些什麽東西。那大海龜應該就是玄機的徒元海,那個總是慢吞吞在萬冊福地看書的家夥;而花蝴蝶就是花情,今日剛好問問水狀凝神丹做好沒有;至於那玉離,就不必多說,當初見他那般害怕清潼,就猜到這家夥不是老鼠就是魚了。


    “昨日跟你們說的事,考慮得如何了?”玄機負手立在水榭邊。


    花蝴蝶飛上來,繞著他轉了兩圈,試圖說話,奈何蝴蝶不會叫,隻能悻悻地變成人:“師尊,我是必須要去的,否則以後的丹藥就賣不上價了,可是……”作為煉丹師,大會上的煉丹大賽他是必須參加的,丹藥這東西跟法器一樣,要煉丹師有名才能賣得貴。


    玄機頷,還是這二徒弟知道輕重。


    “可是徒兒擔心,還未到流雲宗,已經被師叔給拍扁了。”花情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師兄弟中就他不能缺席,但是要跟著師叔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玄機微微蹙眉:“沒出息,元海呢?”


    元海爬上來,慢吞吞道:“師叔嫌棄我不能把殼脫了,總想幫我把殼撬開。”說完縮了縮腦袋,寧可不去,也不能跟師叔單獨相處。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玄機也覺得很丟人,大聲喊道:“玉離,你……”


    “師尊!”玉離還不等自家師父說完,就跪在地上抱著師尊的腿哀切道,“您不能讓徒兒去送死啊!”


    三個徒弟說著說著,竟一起有模有樣地哭了起來,那叫一個慘。


    “那,小侄明日再來。”莫天寥努力控製住不停抽搐的嘴角,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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