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因愛生恨?”玉淩寒又蹙起了她那如黛秀眉,表達出對這個成語大大的不解來。


    季水藍便繼續溫和的耐心點化她,“多年來,華小幫主對姑娘一直是情根深種,癡情一片。倘若姑娘再繼續收他的禮物,那就代表你並沒有徹底拒絕他,這便給了他莫大的希望。可萬一有一天,姑娘嫁人了,而郎君卻不是他,你以為他會作何想呢?”


    單純如玉淩寒嘟嘟小嘴,“對我棄之如敝履嗎?”


    “非也!”季水藍嚴肅的搖著頭,如囉嗦又嚴謹的老母親,切切囑咐道:“愛之深,恨之切,他會因為徹底絕望而恨上你,你們之間便自然是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玉淩寒:“……好像是言之有理,不過,華哥哥他雖然古板一些,但總不至於會這麽小心眼的吧?”


    “你,你還稱他為華哥哥。”季水藍真是恨鐵不成綱啊,又強自吞下一口酸水,繼續忽悠她,“這種稱呼太過親密了,也容易讓他想入非非,日後也要改,懂嗎?”


    “我……他……你……”


    若在平常,玉淩寒早就一言不合的就給他嗆回去了,可今日不知道怎麽了,莫名就想起昨夜他那含情帶笑,溫情脈脈的念誦情詩的模樣來,心裏便酸酸軟軟的,硬是對他發不出脾氣來。


    而且,居然還覺得他說的話有些道理,自己應該要聽才對。


    季水藍見她一副似懂非懂樣,便繼續對她洗腦中,“所以啊!姑娘若對他無意,便要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既不能再收他的禮物,更不能用如此親密的稱謂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要讓他覺得你們就隻是朋友而已,慢慢他就會斷了這份念想,對你敬而遠之,以朋友之心待你,豈不是更長久,更皆大歡喜嗎?”


    “那以後,我……”玉淩寒困惑的搖搖頭,眉間散出如煙惆悵,“我豈不是就沒有禮物收了嗎?像“飛雪”這樣好的禮物,也再也沒有了嗎?”


    “你想要什麽?我可以送給你啊!”季水藍終於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來。


    “你?”玉淩寒的眉目間不隻是如煙惆悵了,還有如人間煙火凡塵滾滾,紛繁複雜。


    “對,正是在下。”季水藍直起腰輕拍胸膛。


    玉淩寒又開始犯糊塗了,“你剛不是說,我不能再收別人的禮物嗎?收了會那個因什麽愛,生什麽恨的啊!”


    季水藍:“可我不是別人啊!我對你又沒有情根深種,癡情一片的,所以往後也決不會對你因愛生恨的。”


    玉淩寒仍是似懂非懂,借機獰笑著反問,“好像是有點道理哦。不過,你若不是別人,那你又是誰呢?”


    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婿,天定之人啊!


    當然,這句話季水藍隻在心裏嘀咕了一遍,發出喉嚨的卻是,“我是姑娘的好友兼盟友啊!姑娘莫不是忘記了嗎?我們前兩日可是定下了盟友之約呢?我陪你去追夫婿,然後你再陪我去遊曆名山勝地。”


    玉淩寒愣了愣,鼓起腮幫子拚命搖頭,“沒忘!”心底裏卻一片哀怨冷笑,“不敢忘啊!此次出來不正是為了勾搭你而來的嗎?”


    季水藍:“沒忘就好!那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要不,趁在下身體還行,可以給姑娘作個向導,帶姑娘先去那三山五嶽的人間仙境一遊,如何?”


    “人間仙境,世間真有這種好地方嗎?不對不對,咱們不是說好了,你先陪我去追夫,然後我再陪你去雲遊四海嗎?”玉淩寒還算醒悟得及時,隻不過嘴吐嚕得快了些,將遊曆說成了雲遊。


    隻有和尚道士之遊,方能稱之為“雲遊”呢。


    季水藍以手撫額,心中開始哀怨,“這小姑奶奶,慣會插科打諢,混水摸魚,一說到關鍵的問題,她總能及時又合理的反擊回來。看來,想要在她這裏討到點好處,難哪?”


    不過,有一點兒好處就是,明顯的感覺到她沒有前幾日那麽衝了,相反,還有些莫名的小溫柔起來。


    看著她手裏的那根墨竹笛,似乎由昨晚上送給她後,她便一直拿在手裏呢?


    愛不釋手便是如此了吧!


    所以,她這是拿人手軟心也跟著軟了嗎!


    看來,自己昨晚的禮物和情詩攻略還是行之有效的。


    至少,她沒有一開口就詛咒自己是個短命鬼了。


    所以,這溫柔的美男計還是得要繼續用下去的。


    他抬頭溫柔一笑,“好的,在下就先陪姑娘去追夫就是了。不過,在下有一個問題要問,小郎君他為何要跑呢?”


    “他腦子有病唄,不願入贅我家,就跑了啊!”很是理所當然的回答。


    “這人不但腦子有病,還是個傻子吧!竟連入贅玉府都不願意,想想多少人就算是爭破了頭,也是爭不著半個後補席位的,他卻竟然要逃婚,有病,的確有病。”季水藍竟然嚴肅的同意了她的觀點。


    玉淩寒:“???還是季公子有見解,高瞻遠矚。”


    季水藍:“那姑娘有沒有想過,他既然會跑,那將他追了回來,他又跑了,該如何呢?”


    “嗬嗬!”玉淩寒冷笑連連,“他如此不識抬舉,此次將他捉回來,就打折他的雙腿,看他還怎麽個跑法。”


    季水藍:“姑娘言之有理,他若是入贅了玉府,下半輩子自然是打折雙腿都不用愁的。隻不過,那小郎君若成了個廢人,他就配不上姑娘了。”


    玉淩寒:“……有點道理哦!那依季兄之見,我該怎麽辦呢?”


    季水藍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他展顏一笑溫柔敦厚,“在下一定會想個好辦法,讓小郎君心甘情願的隨姑娘回去的。”


    “嗯,那我就全聽季兄的。”


    隨嘴說完這句溫順之言,玉淩寒不禁大吃一驚,她真是大惑不解自己的行為為何會如此反常。


    是的,自己今日真是太過反常了,反常得連自己都有點害怕了。


    怎麽就對季水藍溫柔相對,言聽計從了呢?


    她抬起手中的竹笛掃了一眼,莫不是拿人手軟了,連句重話都沒法說出口了嗎?


    仔細想想,說來也怪,自從昨夜得了這隻竹笛後,自己便一直愛不釋手的隨手拿著,莫不是這竹笛上被下了什麽勾魂攝魄之蠱嗎?


    念及此,她拿起竹笛就轉著圈的嗅了起來,邊嗅邊細細查看著,口中還配合著自言自語,“還真是有味道呢!難道這上麵真有毒藥不成嗎?”


    季水藍愣了愣,轉瞬便明白她心中所想了,便忍住笑在一旁幫腔,“這笛上麵的確是有藥的,不過不是毒藥,應該是在下血液裏的上百種藥材之藥。”


    玉淩寒:“啊!”同時配以半圓著的櫻唇求解。


    季水藍臉變正色,“姑娘莫怕,隻是我在雕笛子的時候,不小心將手給雕到了,滴了幾滴血在上麵而已。你再仔細聞聞,這上麵是不是有在下身上的這股藥材味呢?”


    玉淩寒對著竹笛認真的嗅了嗅,再將鼻子拱到季水藍耳根旁也嗅了嗅,猛然就釋了懷,“對對,就是這個味!”


    季水藍似笑非笑,半真半假的又道:“說不定啊!這支竹笛因為沾上了在下的血液,以後姑娘在吹奏之時,能有催眠之功效呢?”


    “這怎麽可能呢?”玉淩寒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季水藍也不欲再行解釋,剛才他好一番的循循善誘加細致分析,兜著圈兒的才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話說得有點多,著實累了。


    於是,兩人便都慵懶的歪坐著,閉目養神。


    ……


    驛站內。


    秦雲恭身向夏侯平稟報著,後者也一如繼往的手裏抓著一卷書,卻是在認真的聽著他所述之言。


    聽著聽著,他即刻放下手中書冊,看向秦雲道:“昨夜你沒有跟進那個山莊去,做得好,此時本王可不想打草驚蛇。一個野山溝裏的破莊子而已,不足為慮。”


    秦雲又低聲回,“莊子或不足為慮,隻是今日一早,莊外來了一個白馬少年,他乃是玉家商會走馬幫的新任幫主——華良。”


    夏侯平猛的在桌案之上拍了一下,語氣也興奮起來,“哈哈,三推一出動,果然就有好消息。你不知道,這玉家的“走馬幫”才是本王的心頭大患啊!哼哼!如今五湖四海之內,名門各派早也煙消雲散,唯有這個“走馬幫”,是以玉家商號名下的一個運輸馬隊為由,才得以存活下來的。”


    秦雲略抬起眼皮,“據屬下得知,如今玉家商通四海,貨達天下,無論是在茶馬古道,還是鄰近番國,都能見著玉家的商隊。而這些商隊說白了,全都是些走馬幫的幫眾們,所以如今走馬幫內不僅良馬無數,人才濟濟,且還幫規森嚴,日益壯大,大有成為第一大幫派之嫌,今上他還能容忍嗎?”


    夏侯平略一沉吟,“走馬幫雖日益勢大,但除了走南闖北的為玉家運輸貨物外,是從不管江湖官府之事,一直循規蹈矩,謹小慎微的做著本本份份的商隊之事,故官府才從來都抓不著他們的把柄。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為玉家的生意與達官顯貴們都有勾連,故今上才不好發難。隻不過,本王從來就不相信,這個“走馬幫”它就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商隊嗎?哼哼,看本王如何一步一步揭開他的真麵目來。”


    夏侯平又沉默了一會兒,對秦雲道:“你去繼續盯著夏候豫他們,隻要找到玉府的那個秘密,到時候不管他是馬幫還是騾子幫,是一個都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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