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


    於長清和俞佩巳在石桌前對坐,一壺清茶,一盤幹果,這便是開始。


    其實於長清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麽,但他確實也無事可做。


    沉默在兩人之間發酵,誰也沒有先開口沒話找話,就靜靜的喝茶,他覺得就這樣坐著不說話,其實也挺好的。


    大概俞佩巳也覺得如此。


    時間緩緩流淌。


    “我在臨楚縣第一次見到道長風姿,又在這裏與道長不期而遇,”俞佩巳忽然開口道,“我卻還沒有問過道長,到楚國來是因為什麽?”


    於長清抬眼看她:“非要說的話,就是布道了。”


    俞佩巳歪頭表示不解:“布道?”


    “讓人們信我,奉我如神明,”於長清表情認真道,“信我能為他們消弭災厄,信我能護佑他們平安,信我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噗嗤——”


    俞佩巳忽然掩嘴笑了起來,纖瘦的肩頭微微聳動。


    “這很好笑嗎?”於長清板起臉。


    這個女人真是過分,他拿她當朋友,願意回答她的問題,她倒好,聽完之後之後直接笑場了?


    “沒有,”俞佩巳用最快的速度平複笑意,“抱歉,隻是聽起來像是邪教。”


    於長清表情認真:“邪教不會施恩於他們的信徒,但是,我會。”


    “是嗎…”俞佩巳沉思片刻,才意味難明的笑了一聲,“我願意成為道長的信徒,道長願意施恩於我嗎?”


    於長清失笑搖頭。


    俞佩巳問:“為何?”


    就像去寺廟不捐點錢,大師就會跟你說“緣分沒到”一樣,你不提供信仰值,很難讓我做你大哥啊!


    於長清撇了撇嘴:“你又不信我。”


    “我要是信道長,道長願不願意施恩於我。”


    於長清沒有說話。


    按照俞佩巳的身份來說,要幫她一定是極難的。


    而且對於她的一切,又太模糊,有些事她不說,於長清也不會主動去問。就這樣相處著還不算差,但真要讓於長清付出代價去摻合,至少現在他腦子還沒燒壞。


    時間又在閑聊中靜靜流淌,茶壺裏麵的水不知換了幾回茶葉,直到日落西山,石桌上點燃了燭火,烏鴉掠過發出嘶啞的叫聲又歸於平靜,殘月半懸,院門外終於傳來的陣陣敲門聲。


    ‘又在天黑時候搞事,就不能選個陽間時候麽!’


    竹坡在門外喊了一聲:“道友,久等了。”


    本尊來了。


    於長清應了一聲,然後從石凳上坐起,默默看了一眼俞佩巳:“此行…我建議你不要去。”


    “無妨,”俞佩巳搖了搖頭道,“我相信你。”


    “?”於長清瞪大眼睛看著她道:“如果遇到危險,你還指望我像上次那樣救你?”


    “你不會救我?”


    “至少不會舍命救你,”於長清頓了頓,“我不認為此去一定可以除掉那僵屍,甚至會極為凶險,如此你還要去嗎?”


    “去啊,我說了我相信你,元,亨,利,貞是你占卜出來的卦辭,也是我此行的結果,無往不利。也許我的氣運會影響到你呢?”俞佩巳勾唇笑了笑道,“放心,我很金貴自己的命,這次我不會輕易讓自己處於險地。”


    於長清在一瞬間似乎捕捉到當時在鎮治所那一閃而過的靈光了,他定定的看了俞佩巳一眼,而後點了點頭。


    “走了。”他說道。


    “是。”她默默跟上。


    ……


    今天是二十九,天上隻有殘月,連帶著灑下的月輝都暗淡不少。


    在幾乎看不清楚路況的小路上,於長清三人正疾走著。


    竹坡有飛行法器,很風·騷的提前走了,說是要提前偵查偵查敵情。


    於長清倒是不在乎,竹坡要是真像外表看來一半厲害,不費吹灰之力給那僵屍斬了,如此最後,也省得再麻煩了。


    可惜他不行,即便早些去了,還是得老老實實等著。


    於長清對自己的判斷力還是有些自信的。


    撲通——


    看來路況的確有些複雜。


    漆黑的環境對於長清和小小這種有修為在身的人根本算不得什麽,完全不影響視物。但是對俞佩巳這種凡人來說,摸黑走路的確是一件難事。


    看來上次出來沒摔是真的運氣好,於長清看著被小小扶起的俞佩巳,笑了一聲道:“元,亨,利,貞,結果你先摔了一跤。”


    俞佩巳幽幽道:“我隻是腳滑了一下。”


    嗯,你確實很狡猾。


    於長清一直覺得俞佩巳在套路他,但因為感覺到沒有惡意,便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一個時辰過去,天上的殘月又拔高了一截。


    離僵屍村還有一截距離,竹坡忽然出現,身上的氣息微微還有些紊亂。


    “道友,如何?”於長清看著眉頭緊皺的竹坡問道。


    竹坡輕歎一聲道:“真如道友所言,那僵屍實力不俗,光是那濃鬱的屍氣便讓我覺得難以應付。”


    於長清沒有嘲諷,這便是他心懷灑落之處。


    第一,絕不意氣用事!


    擺在麵前最重要的事,當然是聯手除掉那僵屍了。


    於長清思索片刻,開口道:“屍氣,或許我有辦法能夠解決。”


    竹坡看著他,雖然沒有嘲諷的意味,但眼神中還是有些不相信。


    直到於長清拿出一遝符籙…


    “這是…”竹坡看著那遝驅邪符,眼睛都有些發直,“符籙!?”


    於長清看著竹坡那一臉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口宣一聲道號,認真臉說道:“貧道是道士,會畫符籙難道不正常嗎?此乃驅邪符。”


    竹坡視線沒有離開符籙,又道:“看起來品級還不差…”


    七品符籙很難畫嗎?


    於長清不覺得,他謙虛的說道:“貧道在符籙一道上,也隻是略懂一二。”


    他覺得竹坡看向他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


    道友,你人設崩了呀!


    嗯?為什麽看到一張七品符籙就大驚小怪?


    於長清不是很懂,便抽出一張遞給他:“此符最驅邪,或許能克製屍氣,使其難以近身。”


    說完他又遞給小小、俞佩巳各一張:“好生帶著。”


    回過頭,竹坡緊捏著驅邪符,瞪大眼睛似乎在拚命感悟著什麽,也許是察覺到於長清的目光,他正了正臉色道:“失態了,隻是符籙難得,道友要真要把它給我嗎?”


    於長清奇道:“驅邪符而已,又不難畫,聽道友當時說的,乾坤宗應也是不小的門派了,怎麽會…嗯…怎麽說,這般大驚小怪?”


    竹坡愣愣的看著他:“符籙一道,不但需要完整傳承,而且需要極強的悟性,畢竟是感悟於天地大道,非常人所能修行。即便是放在整個修真界,符籙師的也是極少的。”


    “…”


    於長清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隻能說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太年輕太天真。


    不是從人口中說的,就是代入上一世看過的仙俠小說腦補的。


    良久之後他眯了眯眼睛,輕歎一聲道:“便送與道友觀摩吧,說不定在這張符籙上,於道友在修為一道更有領悟。”


    “噗嗤——”


    身後傳來俞佩巳明顯刻意壓抑的笑聲。


    小小則撓頭,她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於長清也有此感。


    這女人,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搞得於長清也十分想笑。


    竹坡反而認真的道了聲謝,態度已然和此前發生了極大的逆轉。


    【信仰值+74】


    草,它生出來了。


    於長清萬萬沒想到呀,來到楚地收獲最大一筆信仰值,竟然是竹坡這小子提供的。


    好小子,前倨後恭甚至還改變信仰,乾坤宗逆徒,說的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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