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早點穿越過來,早點過來南家看看,用針灸療法就可以控製住南大柱的病情惡化,但是人已經沒了,兩條人命終究無可挽回,她能做的唯有善待南氏小兄弟。


    突如其來父母雙亡,這種悲慟落到誰身上誰也不好受,節哀順變說出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很難。


    南小川明知道在大姐麵前哭成這樣很丟臉,但還是忍不住想哭,哭出聲來他心裏才舒坦了一點點,不過,鬼原主鬼笑得越發歡暢,言語幾近癲狂。


    “好高興啊,兩個老東西終於得報應了,砰!砰!腦袋撞開了洞,嘩嘩嘩!血流出來了,流的真好看啊,兩個小東西怎麽不撞腦袋啊?都撞死得了,一家都死了最好!”


    以南小川看不見的角度,南清漓嗔惱地瞪著鬼原主,後者越發笑得金步搖顫啊顫,依舊癲狂的語氣多了控訴意味。


    “你憑啥瞪我?你知道我有多苦嗎?南大柱累死累活,拚命做短工,還不是為了給他兩個兒子賺束脩,我長這麽大,他連支花釵都不舍得給我買,最後他累得病了,花完了家裏的錢,就托文媒婆給我說婆家。”


    說到這兒,鬼原主毫無形象地桀桀冷笑,“那個男人是鎮上一個雜貨鋪的老板,人稱張禿子,快四十歲了,他老婆病逝三年,丟下了一兒一女,他可以給錢家十兩銀子的聘禮,而不要一個銅板兒的嫁妝,條件就是我一輩子不生育。”


    可惡的包辦婚姻,該死的封建糟粕!忍不住腹誹著,同為女孩子,南清漓蠻同情原主的遭遇,換做是她,無論對方身價多高,但是這種可以和自己父親稱兄道弟的老男人,她寧願剩著當一輩子的剩女,也絕對不會嫁過去。


    南清漓轉念一想,原主最後嫁給吳大順了啊,看看,南大柱和孫蘭娣還是覺得不妥當了,就在這時,鬼原主一張姣好的臉變得扭曲,就是咬牙切齒的語氣。


    “死的好!一個個心壞透了,都說為了我好,我一進門就當後娘,等拉扯大了張禿子的兒女,等張禿子老死後,我沒有子嗣會被踢出張家,誰替我著想過?後來見我慪氣不吃飯才不嗶嗶了,可卻收下了吳大順的十兩銀子,還說我跟了吳大順不會受苦,都是屁話!”


    南清漓真的頭大了,原主在意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她的父母在意的是治好病,多掙些錢供兩個兒子讀書。


    從他們各自的立場來看,他們都沒有錯,但重點是南家缺錢,所以就選擇了犧牲原主,但半路又蹦出來一個何細腰,將原主父母逼上黃泉路。


    見南小川情緒平複了不少,南清漓提議,“小川,人死不能複生,入土方為安,姐的意思是盡快,爹娘最好就在今天安葬。”


    有道是父母健在不分家,何細腰尚在,但是南大柱這一房卻分出來,獨門獨院而居。


    既然分了家,何細腰就不應該插手幹涉南大柱夫妻倆的生活,但事實是她囂張得很。


    還有南小山先前說過的想讓何細腰主持這個家,如此種種,南清漓不得不快刀斬亂麻,那麽首當其衝就是原主父母的後事。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南清漓真的擔心某個閑得腚疼的貨又招惹來王半仙,又各種折騰,原主父母都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入土為安,死人安,活人也安生。


    聽了南清漓的話,南小川點點頭後,失態地驚呼一聲,“哎呀,不好了!”


    說完,他就慌慌張張衝了出去,大聲地喚著哥哥。


    南清漓跟出去後,南小川眉頭緊鎖,“大姐,小山肯定去找奶奶了,大姐,你說怎麽辦啊?”


    說曹操,曹操到!一陣尖銳刺耳的哀嚎驟然在院門外乍起,“大柱,娘的兒啊,疼死個娘唉嘿……”


    何細腰這就來了!我勒個去!南小山真是內的一手好涵,裝作上茅廁的空隙就請來這麽一個當家的,嗬,三個包子,一個饅頭白瞎了。


    南清漓鬱鬱腹誹著,麵上卻不動聲色,“小川,怕啥?何細腰又不敢吃人肉!”


    就在南小川被逗得展顏一笑時,院門大開,南小山帶著何細腰等人走進來,後麵還跟著不少看熱鬧的。


    接收到南小川和南清漓的涼涼視線,南小山麵色訕訕,聲音極低,拽文腔,“小川,大姐已嫁為人婦,就是外人,還是由奶奶主持這個家為妥!”


    南小川後槽牙挫了挫,喉嚨裏卡頓了一係列問號,抑鬱得要命……


    大姐是外人?哪個外人有大姐這麽好?哪個外人給你吃三個包子,一個饅頭?


    南清漓聽南小山隔山震虎來這麽一句,現學現賣這種操作很容易上手的,她一臉正經八百,眼神還怯怯的。


    “小川你說得非常有理,奶奶德高望重,又是南家的內人,當得了這個家,奶奶你別急著哭喪,我爹娘身子還軟軟的,也是,我爹那樣一個大孝子,寧願病死都把七兩銀子交給你,那他怎麽舍得丟下你,怎麽舍得讓白發人送黑發人!”


    如是操作的效果立竿見影!南小山第一個猝然止步,仿佛被施了定身術,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


    那時,他根本不敢直視父母的死相,孫蘭娣本來是趴在錢大柱身側的,是南小川一個人費了老大的勁兒,將她扳過來,調整成仰麵平躺的姿勢。


    何細腰一大把歲數了,腦子裏的鬼神思想更是根深蒂固,她輕易地捕捉到南清漓話裏的重點。


    那兩個還軟軟的……返魂,他們很可能會返魂!


    她正幹嚎著呢,一下明白了這個重點,驟然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劇烈地咳嗽起來。


    後麵跟著的南二柱和他老婆白蘆花慌忙捶後背,撫前胸的順氣,一聲聲喊著娘。


    有樣兒學樣兒,他們的女兒南銀梅更是顫著聲兒幹嚎起來,“奶奶,你睜眼看看銀梅啊,你可不能死,你說給銀梅買花釵,我的花釵……”


    三歲的南金寶一看這陣勢,不再啃胖手裏抓著的雞腿了,哇哇哭嚎起來,他是被嚇到了。


    對於這一家子的醜態,可謂是見仁見智,南清漓心裏明鏡兒似的,麵上卻是一副長姐的禮貌大度範兒,望著南小山,話到嘴邊留一半,留得恰到好處。


    “小山,你趕緊讓奶奶進屋裏坐著,奶奶可是爹最親近的親人啊,爹見了奶奶,肯定心裏非常歡喜,說不定就……”


    對於南清漓沒說出來的話,在場的人不乏豐富的想象力,有個年長的女人忍不住出聲,“小山,我剛才還看見張大夫了,他說去你閏枝嬸子家,你請他過來看看你爹娘,看看還能不能救活過來。”


    南小山心想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萬一張大夫真的把爹娘救活了,那得費多少銀錢?


    還有他們活過來後,得費多少銀錢調養身體?省府考試在即,他和小川的盤纏費用還沒影兒,也不知道奶奶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如此種種不得而知,所以南小山就昧了良心,麵不改色地回複那個女人,“嬸子,我爹娘確實沒了,我大姐剛得了這個訊息,她一向嬌懦膽怯,隻是不想相信這個噩耗而已。”


    那個女人被輕易地糊弄過去,她一邊低頭繡荷包,一邊等著看熱鬧,看看綽號比鬼精的何細腰怎麽當這個家。


    南小川清楚,自己的爹娘肯定是沒命了,當時他仔細擦拭了油布,爹娘的鮮血浸透了兩大塊抹布。


    不過他可不覺得南清漓嬌懦膽怯,她至少比哥哥南小山膽子大多了,這個大姐出嫁後真的變了不少。


    她以前很少在別人麵前說話,現在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她以前最怕奶奶,現在好像不怎麽怕的樣子。


    其實也合理,姐夫慘死,她成為寡婦,還自立門戶,經曆了如此劇變之下,她就堅強起來,獨當一麵。


    再說何細腰,她可不敢進屋裏坐著,因為她總覺得南大柱和孫蘭娣的鬼魂正躲在屋裏,就等著往她的身上撲呢!


    南小山說他們都是腦袋上撞開了洞……媽呀,那他們的鬼魂肯定都是凶鬼,附在她身上會折騰死了她!


    她自己撫拍著胸口,裝模作樣又咳嗽了幾聲,“小山,奶奶這幾天老毛病犯了,一進屋裏就喘不上氣,你給奶奶搬個板凳出來,奶奶在院子裏坐著曬曬太陽,老毛病就犯得不厲害。”


    南小山答應著,卻寒臉瞟向南小川,長兄的派頭夠夠的,而後者不是傻的,了然他這是想讓自己代為跑腿,彰顯長兄之威。


    如果是給大姐南清漓搬板凳,他南小川沒有二話,至於這個比鬼精的奶奶,他真心沒那個勤快勁兒。


    那些天,他去老宅子求她拿銀子,不,準確地說,求她還自家那七兩銀子給爹抓藥,哪怕還給二三兩銀子也行啊,可她說什麽老毛病犯了,隻能悶在被子裏,不能見光,見光就喘不上氣。


    現在這老毛病突然就變了性子,變得完全相反了,哄傻子去吧,他又不是傻子,更不想被誰當傻子使喚。


    於是,南小川笑吟吟看著南清漓,誠心誠意,“大姐,你乏不乏?我給你搬個板凳吧!”


    冰雪聰明如南清漓會意,淡淡笑了笑,順便渾然無痕地拉了一把大眾同情。


    “小川,不用那麽麻煩了,姐不乏,姐還年輕呢,你姐夫沒了的那晚,姐在你姐夫的靈棚裏站著哭,哭了半夜也沒感覺乏。”


    看熱鬧的以女人居多,而且她們多數眼軟,心軟,順理成章地心疼了一把南清漓這個新晉小寡婦。


    而何細腰這邊的幾個則是心生悚然,總覺得吳大順的鬼魂附在了南清漓的身上,不然這丫頭怎麽突然變得硬氣了。


    但是錢財熏人心,何細腰暗自思忖,老娘比鬼精的名號不是紙糊的,如果拾掇不了這三個小崽子,那老娘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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