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鐺!”


    “鐺!”


    一長串連綿不絕的景陽喪鍾聲傳遍了整個京城。


    城內各家各戶無論富豪權貴還是小民之家,紛紛哀嚎痛哭,家家戶戶皆正門掛白。


    景陽宮的鍾哪怕是皇後皇太後都沒資格敲,唯有皇帝駕崩的時候才會敲響。


    隻要景陽宮的鍾聲一響,那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帝沒了。


    國喪的禮儀規格極為嚴謹,大門掛白,放聲大哭都是必有的流程。誰要是在這上麵做文章,那就是老壽星吃砒霜,嫌棄自己全家活的太久了。


    在京的各路官吏,隻要有品級有爵位的,不管當下在做什麽,哪怕是在蹲茅廁也得立馬跳出來。穿戴上大朝服,跌跌撞撞的不許騎馬不許坐轎不許坐車的衝向皇宮來哭殿。


    普通百姓是沒資格哭殿的,他們隻能是在家裏哭。


    而此時的王霄,已經在大批禁軍和錦衣衛的護衛下回到了信王府。


    “拜見信王千歲。”


    來到書房,沈煉和陸文昭早已經等候在這裏。此外還有一位身穿長裙的靚麗少女。


    “大蜜...”


    看著那經常出現在屏幕上的熟悉麵孔,王霄心中莫名的高興。


    “皇兄去了,此時此刻你們什麽都不要說,什麽都不要做。所有的事情,孤心中都明白。”


    王霄掃了眼門外,外麵是魏忠賢派來的眾多錦衣衛在看守。


    魏忠賢權傾朝野,手握東廠與錦衣衛。在王霄沒有徹底表露如何對待他的意思之前,危險還是會存在。


    曆史上崇禎皇帝虛以委蛇數個月之後才放逐魏忠賢。


    王霄自然不會用這麽長的時間,不過在登基之前肯定不會動他。


    這次回府是個儀式,要等文武百官來請他去皇宮。


    雖然這基本上等同於脫褲子那啥多此一舉,可儒家設計的這套儀式就是如此,非壯麗無以重其威嘛。


    儀式不弄的繁瑣大氣,各種花裏胡哨的活動連綿不絕。普通百姓又怎會心生敬畏。


    沈煉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前他還在被追殺,怎麽突然畫風變了。


    而大蜜...北齋則是含情脈脈的看著安然喝茶的王霄。她堅信英明神武的信王一定會為她的家人報仇,除掉禍國殃民的魏忠賢。


    “沈煉。”


    王霄放下茶杯看著他“錦衣衛裏有沒有叫盧劍星的,還有個叫靳一川的。”


    沈煉驚異抬頭“回殿下,錦衣衛百戶盧劍星與靳一川是微臣結拜兄弟。”


    王霄整理衣袖“既然是你的兄弟,那想必也是忠君愛國之士。等此間事了,你帶他們來見孤。”


    沈煉大喜過望,急忙謝恩。


    盧劍星家中世代都是錦衣衛,可惜子承父業多年卻依舊是連個百戶都做不到,還隻是個小小的總旗。


    他們兄弟三人在錦衣衛之中都是屬於那種沒銀子沒門路不得誌的類型。此時居然被未來的皇帝看重,實現心中抱負就在眼前。


    站立一旁低眉順眼侍候的王承恩心中感歎,殿下雖然年少卻已然有了明君之姿。幾句隨口的閑話就收攏了人心,大明中興有望。


    王霄真不是隨口閑話,他是真的準備重用這三兄弟與陸文昭。


    讀過那麽多明末史料的王霄,是絕對不會裁撤錦衣衛和東廠的。


    曆史上的崇禎皇帝是被那些大頭巾們給忽悠瘸了,生生的自廢武功。結果就是大明朝在大頭巾們的拉拽下一路狂奔直接跳入深淵。


    王霄不但不會裁撤這兩個部門,反倒是會大力加強。


    為了避免再出現魏忠賢這樣的人物,人品性格已經在電影之中得到充分證實的沈煉他們就是分別掌控的最好人選。


    “對了,我聽說你看上了教坊司一個叫周妙彤的女人?”王霄的目光掃過北齋,意有所指的揭穿沈煉“你要是有心,這件事情孤替你做主。”


    北齋一直暗戀信王,直到最後被信王背叛要殺人滅口,才在極度失落下傾心於守護自己的沈煉。


    至於現在,他們倆還沒到那程度。


    雖然這事還沒有發生,可王霄卻寧願提前斬斷這種可能。


    大蜜是我的!


    沈煉心驚於信王的情報係統如此出色,自己的這點小秘密從未告知外人居然都能被查出來。不過反過來想的話,這確是給了他很大的恩典。


    哪怕明知道王霄這是在收買人心,可沈煉還是義無反顧的大禮道謝。


    王霄的目光終於看向了北齋。


    “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現在我不能應承你什麽。”王霄的聲音溫和“我隻希望你能給我時間。我也不說大話,我隻用行動來表示。”


    原本就暗戀信王的北齋哪裏受得了這個,麵紅耳赤猶如滴血。垂下目光不敢去看王霄“奴婢一切都聽殿下安排。”


    王霄微笑點頭,接下來他就要準備看戲了。


    天啟皇帝死後的權利交接,並非是一帆風順。


    享受過權傾朝野快樂的魏忠賢很清楚什麽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他早就接到了風聲,信王和東林黨已經達成協議,上台之後就要清算他。


    為了自保,也是為了繼續掌控大權。魏忠賢正在努力自救。


    他用的方法學習於唐朝的前輩們,那就是立個好控製的嬰兒皇帝。


    隻是魏忠賢的這個打算第一步就出現了岔子,他的盟友客氏堅決反對從宗室內抱個嬰兒做皇帝。堅持從民間尋個嬰兒冒充客氏自己與天啟皇帝的兒子繼位大統,她想要做太後。


    狸貓換太子這種事情真的隻有戲文裏麵才會有,真當天下人都是瞎子傻子。他魏忠賢再牛叉,也沒有這種隻手遮天的本事。


    魏忠賢的勢力分為兩塊,一塊是皇宮東廠錦衣衛,一塊是前朝的閹黨。


    而閹黨之前之所以投靠魏忠賢,那是因為魏忠賢代表著皇帝,他們實際上投靠的是皇帝。


    現在皇帝都沒了,那閹黨的基礎也就不存在。


    閹黨們迅速轉換門庭,死死的盯上了從龍之功。他們和東林黨一樣,都是支持皇後張嫣的。而皇後張嫣的提議,就是由信王接手他哥哥留下來的皇位。


    至於魏忠賢的基本盤,東廠和錦衣衛同樣不是鐵板一塊。


    和閹黨一樣,他們之所以投靠魏忠賢那是因為魏忠賢拉著皇帝的大旗做虎皮。可是現在,就憑魏忠賢本人的號召力,真心沒幾個人願意鳥他。


    在王霄看來,無論是魏忠賢的打算還是客氏的妄想都是水中樓閣,根本就沒有基礎可言。


    魏忠賢醒悟的早,還能混個去鳳陽看守皇陵的退路。而客氏就是個潑辣又無知的蠢婦,她的淒慘下場早已經注定。


    洞察了這一切的王霄以不變應萬變,這個時候什麽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選擇。那些渴望從龍之功的人,會拚死拚活主動將他推到那張椅子上去。


    至於說魏忠賢對自己不利什麽的,先不說他手下有沒有人敢於冒著刺王殺駕的風險為他做事。就算是真的有人願意效死,他魏忠賢也不敢幹。


    魏忠賢掌權的這幾年,其實根基一點都不牢固。


    就連錦衣衛和東廠他都沒辦法完全掌控。更別說京中的京營和禁軍。


    掌握軍權的英國公是絕對不會與魏忠賢合作。他真要是敢對王霄下手,就算戰鬥力不行的京營滅不了他,可全天下的勤王之師殺過來,他魏忠賢一兩骨頭都別想剩下。


    還有點小聰明的魏忠賢,絕對不敢鋌而走險。


    所以說王霄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看戲就行。


    兩天之後,早已經按耐不住的文臣們終於聯絡好了張皇後與英國公。三大營全體出動接管市麵,數百文臣武將與成千上萬的軍士浩浩蕩蕩的來到了信王府,請信王入宮。


    而魏忠賢這邊已然是鳥獸散。閹黨全跑了不說,錦衣衛也是倒戈相向。至於東廠,他的幹兒子趙靖忠第一個跳出來要搬倒魏忠賢。


    直到這個時候,魏忠賢才終於明白,沒有了皇帝在身後做大旗,他壓根什麽都不是。


    唐朝的那些前輩們之所以能成功,那是因為人家手中掌握著軍權。可他魏忠賢,就連錦衣衛和東廠都控製不了!


    魏忠賢接受了自己失敗的命運,準備向信王投降,隻求能留下自己的一條老命。


    而客氏還在發瘋發癲,做著成為太後的美夢。


    王霄還沒有入宮,皇後張嫣就派人拿下了客氏,笞死於浣衣局,並在淨樂堂焚屍揚灰。


    客氏曾經害死過張皇後腹中孩子,這個仇她現在總算是報了。


    王霄騎乘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緩緩行入宮門。


    他的身後是數百文臣武將隨行。


    文臣以傳遞詔書的吏部尚書施鳳來為首,武將以掌管京城兵權的英國公張維賢為首。


    施鳳來本是閹黨的重要成員,可天啟皇帝駕崩之後他卻是第一個跳出來支持王霄的。這份從龍之功,他算是賺到手了。


    至於第七代英國公張維賢,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勤王保駕了。


    七年之前,同樣是張維賢在緊急關頭出麵,親自抬轎將天啟帝從乾清宮抬到文華殿繼承皇位。


    而現在,又是他奉皇後旨意進宮接受天啟帝立信王繼位的遺詔,摧毀了魏忠賢與客氏的野心算計。


    在浩浩蕩蕩的文臣武將後麵,是足有上千頭戴三山無翼紗帽,身著玄色黑鴣錦衣的錦衣校尉。


    沈煉三兄弟與陸文昭皆在其中。


    而在錦衣親軍的後麵,則是浩浩蕩蕩一眼看不到頭的京營大軍。


    在這股力量的麵前,魏忠賢與客氏簡直就是渺小的可笑。


    馬背上的王霄抬頭看著眼前巍峨的午門,目光清明。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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