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泡茶的時候,帳篷外麵傳來了稟報聲。


    “何事?”


    “奉陛下命,為娘娘送參湯來。”


    賈元春下意識的開口“不用...”


    可猛然想起這是皇帝送來的,怎麽能說不要。


    沒等她再說什麽,王霄那邊就已經開口“進來吧。”


    厚重嚴實的門簾被挑開,一個端著鍾蠱的宮女,伴著夜風走了進來。


    那宮女先是行禮,之後將手中的參湯奉在賈元春麵前。


    賈元春下意識的接過參湯,正準備嚐上一口的時候,王霄卻是伸手按住了參湯的蓋子。


    他看著那低頭跪在地上的宮女“你是哪家宮裏的?”


    那宮女小聲的說“奴婢是乾清宮的。”


    “是嗎?”


    王霄笑著說“我看你不像。抱琴,去請夏秉忠過來看看她是不是乾清宮的。”


    此言一出,那宮女明顯是顫抖了一下。


    乾清宮是皇帝的寢宮,服侍的宮女都是挑選出來的,夏秉忠肯定是都認識。


    真要是把人喊過來,這宮女就要露餡了。


    眼看著抱琴走到了門口,那宮女急忙拜服在地哭喊“娘娘饒命。”


    看到這個,賈元春和抱琴,哪裏還看不出來有問題。


    賈元春下意識的就想把手中的參湯扔掉,可卻是被王霄給攔了下來。


    他打開參湯蓋子,仔細看了看,然後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在鼻尖嗅了嗅。


    片刻之後,他放下了勺子問那宮女“誰讓你送的?”


    那宮女畏懼的搖頭,隻是不言語。


    王霄也不生氣,手從茶杯裏一抄,幾片生死符就打在了宮女的身上。


    淒厲的嚎叫聲響,不但嚇到了賈元春和抱琴,就連外麵的人都給嚇的不輕。


    還有人心想‘這王仙長口味夠重的,居然喜歡這種調調。’


    不過一盞熱茶的功夫,那宮女就已經是顫抖著趴在地攤上說不出話來。


    王霄伸手點了她幾下,解除了生死符“說吧。”


    等了一會,那宮女還是倔強的搖頭。


    王霄心頭一動“是你的家人被抓起來作為威脅?”


    宮女抬頭看向王霄,目光之中滿是淒苦之色。


    王霄點點頭“我保你不死,你的家人也會盡力營救。抱琴,讓人去請夏秉忠過來。”


    現在叛軍正在攻打營寨,夏秉忠身為皇帝心腹肯定是走不開。


    不過得知是王霄派人來找,皇帝還是揮手讓他過來了。


    夏秉忠急匆匆的趕過來,看到帳篷之中的一幕就是心中咯噔一下。


    “王仙長,有何吩咐?”


    “這個宮女。”王霄伸手指著她“我之前應了保她一命,她家人被挾持,你也想辦法去解救。如何?”


    “這是自然。”夏秉忠當即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


    王霄這才看向宮女“現在可以說了吧?”


    那宮女看看夏秉忠,又看了看賈元春,這才低著頭說“是六福總管讓我來的。”


    “六福?”


    那邊夏秉忠一聽這個名字,頓時皺起了眉頭。


    感受到王霄詢問的目光,他急忙解釋說“六福是直殿監的掌司。”


    太監太監,說的就是十二監,四司,八局總計內廷二十四道衙門的大小主管。


    像是掌印,監督,提督,檢書,掌司等都可稱為太監。


    再往下的話,那是沒資格稱呼太監二字的。


    影視劇裏麵見到宮裏的就喊人家太監,這是要被罵得罪人的。


    王霄再挑眉詢問。


    夏秉忠想了想說“那六福是戴大官的幹兒子。”


    幹兒子是太監之中盛行的一種互相籠絡方式,用這種方式來培植自己的勢力。


    品級權勢到了一定程度的太監,都會收取許多幹兒子為自己做事。


    就像是他夏秉忠,手下也有很多的幹兒子。


    那戴權是大明宮掌宮太監,而大明宮是太上皇的寢宮。


    也就是說,這事兒是太上皇讓人幹的。


    王霄沉思了一會,笑著伸手指著那罐參湯“勞煩夏公公,把這東西找個地方挖個深坑,撒上石灰粉再埋了。切記決不可飲。”


    夏秉忠目光變幻,隨後化為諂媚的笑容,小心的行禮賠笑“是。”


    等到夏秉忠帶著那宮女離開,王霄這才看向賈元春“放心吧,這件事情我自然會為你討回公道。”


    事情的來龍去脈,王霄基本上已經明白了。


    那碗參湯之中是有毒的,不過卻不是什麽急性的劇毒,而是一種傳ran病的病源。


    至於說為什麽太上皇要給賈元春下藥...在王霄看來這是一種再保險。


    相對於隆武郡王行事的另外一種保險。


    賈元春染病,而她又是唯一被帶到鐵網山來的妃子。隻要皇帝過來寵幸休息,自然而然的就會被染上。


    比起隆武郡王的直接動手來說,這一招可謂是老辣陰險,不愧是做了數十年皇帝的老陰比。


    隻是,太上皇也不知道皇帝根本就沒碰過賈元春,扶她起來純粹是為了拉攏王霄作為棋子。


    這一手現在用下來,非但沒能弄倒皇帝,反倒是得罪了小心眼的王霄。


    用王霄的話來說那就是,這事沒完!


    “天色不早了。”


    王霄聽著外麵的廝殺呐喊聲響,笑著對賈元春說“想要見分曉,還得等到天亮。你先休息吧。”


    這裏雖然圍著數萬大軍,可京營兵馬叛亂,誰也分不清誰是忠臣誰是奸臣。


    之前有叛軍假冒援軍來救援主營,被揭穿之後更是誰來都是弩矢火炮打過去。


    而且兵法之中寫的很清楚,夜晚遇襲的時候要謹守營門,不可出野地浪戰。


    所以哪怕忠於皇帝的兵多,卻是在夜晚之中施展不開。


    但是,注意這個但是。


    這種人為製造出來的天時優勢,並非是從頭到尾的。


    一旦到了天亮,那一切都將全都大白於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對於皇帝來說,隻要守住主營,到了天亮自然一切都盡在掌握。


    而對於叛軍來說,如果天亮之前沒能攻破主營,拿下皇帝,那他們就死定了。


    不僅僅是他們死定了,他們的家人親族,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所以,叛軍的攻勢極為猛烈,堪稱是悍不畏死。


    王霄現在倒是有些佩服那太上皇了。


    自己坐在幕後,輕鬆挑起隆武郡王主動出頭。然後暗中出手,於不知不覺之間來坑皇帝。


    隆武郡王事成了,太上皇換一個更加聽話的皇帝。


    他若是事敗了,與太上皇也是沒有什麽關係。


    這才是真正下棋的人。


    沒當過幾十年的皇帝,絕對沒有這份能耐。


    賈元春擔驚受怕的不敢睡,可夜幕已深實在是扛不過。不知不覺之間,就與抱琴在床榻上互相抱著沉沉睡去。


    美夢正酣的時候,突覺有人在推自己。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是看到王霄就站在床頭。


    心中第一反應就是,此人起了色心。


    可第二反應卻是,皇帝本就是這麽安排的。


    心頭掙紮還想要第三反應的時候,那邊王霄已經說話了“快起來,有事情。”


    “啊?”


    回過神來的賈元春看了一圈,卻是看到一臉急切,眼淚水都出來的夏秉忠,居然也在帳中。


    “娘娘,求您快點。”


    夏秉忠撲過來,直接跪在地上叩首。


    賈元春是真的懵圈了,這是怎麽了?


    事情其實很簡單,因為皇帝被隆武郡王安排在身邊的心腹給行刺了。


    因為傷重,夏秉忠就來求陸地神仙去救命。


    可王霄卻是說,放心不下賈元春,必須帶著她們一起走才行。


    得知事情的原委,這種被重視的感覺,讓賈元春都有些恍惚。


    事急從權,什麽洗漱保養上妝什麽的全都免了。


    而且之前睡下的時候也沒脫衣服,整理一下就跟著出了帳篷。


    夜風吹過,帶來刺鼻的硝煙與血腥味道。


    遠處天邊將白未白,主營之中到處都是火把,夜風之下獵獵作響。


    這邊出門,那邊就有宮人抬著坐輦過來。


    等到賈元春坐上去,就是一路飛奔向著皇帝的大帳而去。


    王霄的步伐看似不緊不慢,可卻是始終走在坐輦的前頭。


    主帳四周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披甲執銳的甲士,一個個目光泛紅,兵器染血。一看就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廝殺士。


    那股鐵血的氣息,嚇的賈元春腿腳都站不穩。


    王霄伸手扶著她,微微一笑“別怕,有我在。”


    四周眾人的神色都是非常古怪,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可是皇帝的妃子。


    這也太大膽了吧,皇帝可還沒死呢。


    再說了,就算是皇帝死了也不成啊。


    外麵的人目光交流,各種‘你懂的’‘我不懂’‘你一定要懂’雲雲。


    王霄沒在意這些,拉著賈元春就走進了大帳之中。


    此時大帳內人很多,大部分都是身披甲胄的將軍,身穿官袍的文官,還有就是隨行的太醫院太醫。


    之前眾人嘰嘰喳喳各說各話,當王霄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同時收聲,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霄麵色如常的找到皇帝麵前,看著他那被刺穿的胸口“感覺如何?”


    皇帝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是噴出一口血沫來。


    “傷了肺葉。看出血量,心髒沒事。刀上有毒,這個可以解。”


    王霄抬頭看著皇帝“我能救你。”


    皇帝狹長的目光之中閃過一抹亮光,艱難的抬起手臂指向了一旁不知所措的賈元春。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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