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軟玉為台。


    無數金字,懸於虛空。


    金字流轉不定,於半空之中構成了一個碩大的“道”字。


    似乎隻要參透金字,就能參透大道,舉霞飛升。


    一頭體型恐怖的野豬人,突兀的出現在了軟玉台上。


    他第一眼便瞥見了半空中的道字。


    接著野豬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要去看那些組成“道”的金色小字。


    野豬人陡然閉上了眼睛。


    這些金字不能看!


    朱子山至今還記得利用《太陰冰壺經》真本推演功法的凶險。


    大約二十多年前,朱子山利用太陰冰壺經真本推演功法,當時在那一處虛幻的空間裏,組成人體經絡圖的就是這些金字。


    在朱子山利用太陰法力推演出了太陰冰玉指和北鬥七擊之後,他貪得無厭的還想要推演一部更加強大的煉體功法。


    貪婪導致的結果就是《太陰冰壺經》的道書真本自燃,剛剛凝結妖丹的朱子山差點油盡燈枯。


    如果朱子山猜的沒錯。


    太陰冰壺經的道書真本應當是模仿《太陰真經》煉製的一件法器。


    法器或許會自燃,可法寶絕不可能自燃。


    若朱子山妄圖窺視大道,最終燃燒的一定不是太陰真經,而是他自己。


    野豬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目光下移看向玉台,不去看那懸於半空中的“大道”。


    玉台之上有一柄劍。


    劍光如水,立而不倒。


    這是一柄法寶飛劍,劍的主人已經消失,隻留一柄閃爍著如水見光的飛劍。


    隻看一眼朱子山便從這名飛劍上看到了不甘。


    我欲斬天而去,可卻偏偏被困於天地之間。


    這柄飛劍似乎是?


    朱子山見過這柄劍的主人,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是此劍的主人卻以一道如水的劍光,將朱子山和張婉如從萬丈高空,安全的送到了天池山了。


    此劍的主人是劍中君子淩卓平真人。


    原來兩年前,淩卓平真人無故消失,竟是被困入太陰真經。


    朱子山的神念緩緩的接近了淩卓平真人的法寶飛劍。


    嗡!


    一聲劍鳴。


    法寶飛劍上殘留的意識,流入了朱子山的腦海。


    金丹真人淩卓平手持飛劍,站在這玉台之上,凝望金字組成的道字。


    無數大道心訣,在淩卓平真人的心底流淌,各種神通妙法,如同泉湧一般。


    片刻之後,淩卓平真人的肉身神魂開始燃燒,可他竟然還沉浸在無上劍道之中,他的嘴角露出了大道開悟的喜悅。


    心懷大喜悅,悟道而死。


    在臨死前的一刹那,沉浸在悟道大喜悅之中的淩卓平猛然發現了自己大限已至,於是他生出了濃濃的不甘。


    我已開悟劍道極致,可卻無力揮劍斬破這方天地。


    留下這一道不甘的怨念之後,淩卓平真人化作了灰飛。


    噗通。


    在玉台之上矗立了兩年以上的法寶飛劍,在向朱子山述說了不甘之後,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如水的劍光晦暗的如同凡鐵一般。


    淩卓平真人隕落了。


    在太陰真經中悟道而死。


    事實上修仙界千百萬年以來,人族修士不是死於鬥法,就是死於悟道途中。


    大道未悟,壽元已盡。


    最終隻能不甘坐化,太陰真經隻是將這個過程,濃縮到了一個極短的時間。


    作為修士隻要不破界飛升,終究也隻能被困在這方天地。


    在這裏參悟神通妙法,代價更為巨大,付出的代價是血肉,是靈魂,是修為,是一切……


    太陰真經的本質是一個爐子。


    一個焚燒一切,隻為推演大道的爐子。


    天地為爐,陰陽為炭。


    洞虛演道,太陰真經。


    朱子山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神魂進入太陰冰壺經真本之後,虛空之中顯露出的十六個大字。


    那十六個字恐怕正是描述的《太陰真經》這件傳承至寶。


    朱子山將淩卓平真人的法寶飛劍收入到了儲物袋。


    非是貪圖此寶,淩卓平當世大俠權當留個紀念。


    朱子山不敢抬頭,繼續在玉台之上左右探查。


    玉台之上已經空無一物。


    這數千年來《太陰真經》肯定不止吸入了淩卓平一個真人,為何這平台上空無一物?


    額……連修士的本命法寶都會被這本經書當做燃料麽。


    朱子山的神色凝重了起來。


    毫無疑問,隻要他一抬頭凝神看向虛空中的那個道字。


    組成“道”的金字運轉起來,太陰真經這個爐子就會開始燃燒。


    燃料用什麽?


    燃料應該是太陰法力!


    不是因為太陰法力有多強,而是因為隻有使用太陰法力自己才有存活的可能。


    《太陰真經》是太陰門的傳承秘典,在太陰門的傳承秘典之中,不使用太陰法力,這本身就是在找死。


    朱子山若是使用其他屬性的法力,十之八九會點燃自己的肉身神魂,最終灰飛煙滅。


    推演什麽道法?


    推演與陰陽大道相關的道法必然消耗最少,事半功倍。


    朱子山對陰陽大道理解極深,就算是在外界,單憑自己冥思苦想,他也能夠創出無極印這等妙法。


    燃燒太陰法力,以陰陽大道為途徑,推演出增強妖獸血脈的法門。


    搜魂了三首海蛇妖汙穢之牙以後,朱子山獲得了蠻巫的修煉體係,並以恐怖之牙取而代之。


    雖然野人島上的野人能以朱子山的血脈修煉成蠻巫,但朱子山卻沒有辦法增強自己的血脈。


    除非他像那頭海蛇妖一般,讓野人獻祭出懷孕的女子。


    朱子山一來想要探究其中真正的原理,二來不願意吞噬活人,因此他的妖獸血脈一直沒有得到增強。


    如何能夠既增強自己的血脈,又能避免血腥的祭祀?


    此事一直盤橫在朱子山的心中,成為他最想解決的事。


    天地為爐,陰陽為炭。


    洞虛演道,太陰真經。


    或許自己機緣到了,在這裏就能解決自己心頭的困惑。


    推演這個問題會不會有些太難了?


    野豬人恐怖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這不是要推演一門法訣,更不是推演一門功法,而是推演遠古的修煉體係。


    蠻巫的修煉體係充斥著血腥與蠻荒,和現在修真者的修煉體係格格不入。


    若非這門修煉體係,可以增強妖獸的血脈,朱子山實在沒興趣去研究。


    如果自己的太陰法力耗盡,還推演不出一個結果,會不會燃燒自己的血肉靈魂?


    不過除了這個,又有什麽可需推演的?


    如今自己思索最多,準備得最充分,也是最想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


    朱子山深吸一口氣。


    體內的太陰法力彌漫四肢百骸。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雙瞳看向了虛空。


    虛空之中。


    無數金字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道”字。


    當朱子山雙目凝視大道,體內的太陰法力開始迅速燃燒。


    洞虛演道!


    組成道的金字,扭轉了起來,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圓。


    圓中陰陽流轉,以簡單質樸的形象昭示著天地大道。


    隨著朱子山的思考,無數的金文再次演化,竟然演化成了一個懷孕的女子。


    那是一個懷孕的女野人……


    汙穢之牙就是依靠血祭懷孕的女野人,從而增強自己的血脈。


    朱子山不顧飛快燃燒的太陰法力,凝神看向了那女子的腹部。


    毫無疑問,秘密就在此處。


    胎兒?


    元胎?


    先天之氣?


    隨著朱子山思索越發深入,組成女野人腹部的金字變得越發細小,內容也越發詳實。


    細小的金字越來越細小,仿佛要帶著朱子山去觀察那生命起源的最終秘密。


    朱子山體內的太陰法力瘋狂燃燒,幾乎就要見底。


    可那女野人腹部的秘密,卻依舊如同濃霧一般,根本不見絲毫端倪。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就算是一粒沙子,也有三千個世界,如此細微的探查下去,永遠也不會有結果。


    這是死胡同!


    再探究下去,隻會法力耗盡,被爐子燒成飛灰。


    必須換個思路!


    血脈強化即是生命的進化,而進化應該是從整體切人,從族群切入!


    研究生物進化,絕不能單看個體,個體隻是表象,目光必須著眼整個族群!


    擁有前世記憶的朱子山有著這個世界的人沒有的思路,隨著思路的變化,金字組成的懷孕女子陡然變成了一座島,變成了整個野人族。


    圖騰!


    妖獸血脈。


    蠻族力量。


    懷孕的野人。


    野人血脈是種族傳承的一個節點,是基因突變的切入點……


    原來如此。


    這就是真相!


    比起想象中的更加簡單。


    在太陰法力即將耗盡之時,野豬人露出了豁然開朗之色。


    無數的金子組成了一個奇怪的符文。


    這是一個和前世基因結構有些相似的雙螺旋結構的符文。


    外圈套著內圈,內外圈又以螺旋的結構糾纏在了一起。


    詭異而扭曲,古樸且蠻荒。


    這是進化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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