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尾之槍·虎退治。”


    沒想到,


    真沒想到,看到來人,羽衣狐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展開了狐尾中蘊藏的兵刃,一槍刺穿了對方的胸膛!


    真是沒想到,那個大妖怪中的大妖怪,羽衣狐居然會這麽做。


    連得力的部下死亡,也隻是好整以暇地款款走來的羽衣狐,居然會如此無禮,連招呼都不打就出手偷襲!


    這究竟是……


    對策室的眾人,以及剛剛被羽衣狐的其他部下擊倒,隻是還沒死,還能關注戰況的陰陽師們都瞪大了眼睛。


    “妾身對鏡花水月般的生命不感興趣。”羽衣狐手持長槍,傲然地說。


    “鏡花水月?原來你並不理解啊。”來人,也就是椿,輕輕地笑著。


    明明被長槍穿心,卻似乎完全無事。


    “生命的形態毫無意義,隻有生命所行使的道才是生命追求的最高。既然達成了道,對於生命來說,就是獲得了他或她或它最渴求的東西,無論中途付出了什麽,也都隻是追求之路上已經發生逝去的東西罷了,所謂生命形態的改變,也不過是這些東西的一種。”


    “原以為像你這樣根本無所謂肉體的轉生妖怪,應該能夠理解這樣的道理,但沒想到,你和武藏國那些目不識丁的愚夫愚婦沒有什麽區別嘛……”


    “哼,無聊!”沒等椿把話說完,羽衣狐就冷哼一聲,八隻雪白的狐尾遮天蔽日,將椿的身影打得粉碎。


    “鏡花水月般的生命,根本無法成為晴明的溫床,滾遠一些!”她這樣說。


    “哦,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我卻要對你重新評估了呢。”可是,椿,雖然形體已經粉碎,但聲音完全沒有遠去。


    “本以為你糾結於具體的肉身,下意識看低了你一些。這裏卻要道歉了呢。原來你並非拘泥於肉身生命與靈的不同,在你的世界裏,隻有‘孩子的溫床’這一個評判標準呢。對於可以成為溫床的生命,對你來說就是值得花費心思的。但不可以成為溫床的靈,你一點心力都不願消耗……”椿述說著她的發現。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這是否是真相。但作為她來說,這是有趣的。因為隨著她的述說,羽衣狐的臉色愈發的不耐起來。讓一個大妖怪中的大妖怪如此煩躁,這或許也是一種成就。


    為了這種成就,椿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展開她的道,她的長夜。


    椿不斷地述說著:


    “啊,突然想到,或許對於你那‘孩子的溫床’還有一個評判標準是是否會對溫床的形成造成阻礙。如果無法造成阻礙,但卻有趣的東西,你也應該不會如此的吧。隻有如我這般,不但無法作為溫床,還強大到可以造成阻礙的存在,才是你一絲一毫都無法容忍的……”


    “閉嘴!”終於,羽衣狐再一次展開了八條狐尾。


    “以為靈體之身就能夠在妾身麵前為所欲為嗎?”龐大的妖力如山崩海嘯般肆虐。


    無論血肉、土石,還是靈魂,都會在這山崩海嘯般的妖力下崩滅。


    但,


    前提是,


    不反抗。


    “以靈體之身?你以為我是誰?”椿輕笑著,重新凝聚出形體。


    依舊是白發,黑色的巫女袍。但這一次又不止是這樣。


    這一次,她的手中握著一柄,生有七支的長刀。


    “我可是椿,黑巫女椿,最強的巫女,主宰長夜的椿。在我麵前……羽衣狐?轉生妖怪?都隻能在我的長夜裏陷入永恒的長眠!”


    “入睡吧!”她揮舞起長刀。


    “滾遠點!”羽衣狐直接迎上。


    ……


    “室長,趁羽衣狐被椿小姐拖住,我們先撤退吧?”


    “撤退?也好……”


    在椿和羽衣狐鬥嘴的時候,對策室那邊就發生了變化。


    在櫻庭一騎的建議下,神宮寺菖蒲做出了撤退的決斷。


    “啊,我不建議這樣哦。”但還沒等他們有所動作,一個陌生的聲音就出現在他們身旁。


    “您是……”神宮寺菖蒲愣了愣。


    這個人的臉她從來沒有見過,但她卻認識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


    那是花開院家的當主才會穿的袍服。


    而且就算當主,也不是每天都會穿那件袍服。因為那是盛大的禮儀場合才能著用的狩衣。


    “我,我是秀元。”那人對神宮寺菖蒲笑著說。


    “秀元?”神宮寺菖蒲更愣。


    花開院秀元她剛剛見過。說句不敬的話,那位長得有點像個大土豆,而眼前這位,去拍時下流行的偶像劇也沒有一絲違和感。


    “十三代,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時,一個年少的女聲響起。


    神宮寺菖蒲尋聲望去,一個她知道卻沒有見過的人映入眼簾。


    花開院柚羅。


    之前花開院家派去東京的陰陽師。


    花開院家最強的天才。


    如果不是過於年幼,如果能成長起來,即使羽衣狐也未必言勝。


    但可惜的是,根本來不及了。


    羽衣狐已經複蘇,可花開院柚羅才剛剛十三歲,距離陰陽師的全勝期還差了至少二十年。那位安倍晴明,在曆史記載裏,也是到了四十歲時才受到了廣泛的認可。


    ……


    ……


    ……


    等等,這孩子剛剛說什麽?神宮寺菖蒲的腦海裏先過了一遍花開院柚羅的情況,才反應過來剛剛花開院柚羅的話語中蘊含的東西。


    十三代?


    十三代的話……


    花開院秀元?


    那不就是……


    “對的,我就是十三代花開院秀元啦。”在神宮寺菖蒲找到答案之時,那個人也微笑著說出了答案。


    “您就是花開院家曆代最強的……您是怎麽……”


    “細節等會兒再說。簡而言之,我和那邊那位的情況其實是差不多的。我也是靈。”十三代秀元對神宮寺菖蒲道。


    “那邊那位,椿小姐嗎?”神宮寺菖蒲愣神。


    “嗯,就是她。不過,你居然和她認識嗎?這還真是了不得呢。”十三代秀元似乎很驚訝。


    “椿小姐……有什麽問題嗎?”神宮寺菖蒲感到了十三代秀元沒有說出來的話的傾向性。


    那一定是說出來就石破天驚的話吧。


    理智上來說,作為神宮寺菖蒲,如果什麽也不知道或許更好,但作為對策室的室長,她認為自己還是需要知道一些真相。


    “雖然不知道你們和她有什麽樣的因緣,但是……我覺得還是不要在這黑暗狂歡的時候隨便動作的好。”十三代秀元對神宮寺菖蒲說。


    “黑暗的狂歡?”這句話讓神宮寺菖蒲很不理解。


    黑暗?


    肯定不是說那些武術家吧。


    是說椿小姐嗎?


    是了,她是自稱黑巫女……


    黑巫女嗎……


    “剛剛你也聽到她的自稱了吧,黑巫女。不要懷疑啊,雖然我剛剛問了二十七代,發現有些卷宗散失的比較厲害,那位的名號是沒有傳下來的,但她確實是一位著名的黑巫女呢。四百多年前,當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曾聽聞過,五十年前與大巫女桔梗戰鬥過的黑巫女,椿。”


    “以她的立場啊,與羽衣狐相比,到底誰更黑暗還說不準呢。”十三代秀元說。


    他想警告神宮寺菖蒲,一定要小心。


    但他沒有想到,他這番對椿的身份的述說,卻帶出了另一個,神宮寺菖蒲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您剛剛說,桔梗?桔梗大人?”


    “咦,你知道?不應該啊,桔梗大人的名號,連當年的我也都是偶然才聽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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